第77章：你太老了

　　樓睿的精神力被拉伸到了極限。可即使是感覺精神力在逐漸從腦海中斷裂，眼中迸出鮮血，他也未曾停止這個過程。他要把叛軍堡壘傳送到起源地！

　　既然帝國沒有兵力，那麼就用這現成的武器！用叛軍的士兵，用狂獸，用整個堡壘，去摧毀蟲族！

　　以毒攻毒，讓渣滓對付蟲子，為他和秦固求得一線生機！

　　他們一定能從這裡活著出去！

　　「老公老公老公！快讓開，讓讓讓！我來了！」

　　從空間通道中脫離出來的瞬間，整個堡壘與起源地轟然相撞，兩個星球在撞擊中被毀去了小半。火光四起，硝煙蔓延，震盪好像要把人的腦漿都晃出來。

　　可是蟲巢中的那顆球體仍然完好無損！在堡壘陷入了起源地的地下後，球體竟然擊穿了堡壘，巋然不動地懸浮在空中。

　　為了不讓蘇隱立即死亡，樓睿用精神力把他包裹起來，為他減去了大部分衝擊。

　　等到達目的地，他就收回精神力，不再去管蘇隱，直接變身小海豹，飛著尋找秦固去了。

　　衛遠從半睡半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在看見那顆球體的時候，眼中透出異樣的狂熱，完全不像個將死之人，猶如迴光返照一般，他從廢墟中撐起身體，步履蹣跚地走向那顆球體。

　　他仰望著，這顆美麗的晶石在高空之中，他根本搆不著，可是在走近以後，他的身體突然騰空，彷彿有一隻溫柔的手，把他從地面托起來。

　　光芒籠罩他的全身，他閉上眼睛，仍能看見一片耀眼，彷彿這光照進了他的靈魂中去，將所有陰翳掃除。

　　這種感覺太久違了，他幾乎要忘記這種感覺……魂寂病毒不會給人帶來任何痛苦嗎？其實也不見得，只是它日積月累，慢慢疊加在人的靈魂上，讓人難以察覺罷了。

　　衛遠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彷彿回到了久遠的時光之中，他不再是躲在陰影與暗處的寄生者，亦沒有那麼多的不甘與怨憎。乾乾淨淨，孑然一身。他是聯盟的常勝將軍，是自由與不屈的象徵。

　　停在這一刻吧，停在這裡就好。

　　樓睿毫不費力地找到了秦固，看見昆尼西豹的瞬間，他的心狠狠一揪，大豹子雙目緊閉，不知死活。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甚至那雙引以為傲的翅膀也破爛不堪，只能看見幾根血紅的骨頭支棱在背部，滴滴答答淌著血。

　　龐大的身軀躺在蟲族的屍骸堆裡，一動不動。

　　而就在咫尺之遙，傷痕纍纍的蟲族女皇半截身體被堡壘死死壓住，她正尖嘯著往外掙扎，銳利的口器張張合合，幾次差點夾到昆尼西豹的頭顱，幸而這裡沒有其他蟲族，它們都被堡壘直接碾碎成渣了。

　　樓睿直衝過去，小小的身體降落在昆尼西豹的額頭。宛如一片輕柔的羽毛。

　　「秦固，我回來了。」

　　昆尼西豹艱難地睜開被血漿凝結在一起的眼皮，樓睿掏出守護石，催動能量想為他治癒，然而剛剛探入一絲精神力，守護石就出現了更多的裂痕……它已經不能提供更多的幫助了，傳送一整個堡壘的能量，已經將裡面的能量抽取一空。守護石不再晶瑩璀璨，像顆久經磨損的玻璃一樣，粗糙暗淡，輕輕一用力，就可以把它捏碎成灰。

　　樓睿這個活物的出現，讓女皇更加狂怒不已，她不要命地向前掙，只差一點點就能咬住樓睿。

　　她發起精神共鳴，讓蟲族潮水般湧向此處，正好與衝出囚籠的狂獸遭遇在一起，瘋狂的廝殺在堡壘周圍展開，在相撞產生的天塌地陷中，整個世界都在為之顫動。

　　女皇的半截身體快被扯斷了，眼看就要掙脫束縛。

　　昆尼西豹無意識中想要掙紮起身，他要馱著他的小海豹遠離眼前的危險。

　　「不要動了，求你別動！」樓睿尖叫著讓昆尼西豹停下來。

　　昆尼西豹忽然定住，因為一股熟悉的感覺正遊走在他的四肢百骸。樓睿不斷注入秦固身體的，不是什麼能量，更不是精神力，而是自己的生命力。

　　他把生命分給了秦固。

　　他們本來也共享著對方的一切。能讓對方多活哪怕一分鐘，就是靈魂伴侶這種關係給予他們最好的獎賞。

　　昆尼西豹身上的傷在逐漸癒合，力量又回到了黑豹矯捷強健的身軀之中。

　　與此同時，在劇震之中，女皇終於掙脫了出來，然而她並沒有第一時間攻擊他們倆。

　　而是拖著半截身體飛速爬向地底。

　　「她的目標是那顆晶石！」

　　不約而同地，他們想到了地下那顆球體。昆尼西豹瞬間發動，狂奔在女皇身後，當光輝中的球體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女皇一個俯衝，滿是鋸齒的口器向四面張開，宛如一個黑洞，一口咬住了晶石。

　　她身上的異能層已經所剩無幾，想必是在戰鬥中消耗頗大，一整個星球的蟲族產生的群體共鳴，想也知道需要多大的能量，她……是要將球體整個吞吃下去！

　　樓睿雙翅一裹，把自己團成一球，咣當一下撞歪了晶石球。女皇一口咬空，然而來不及收住勢頭，晶石後面的蘇隱只見到一張滿是粘液的巨口向自己籠罩過來，他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被一口吞入腹中。

　　幾千年前就過期的宇宙人，也不知道吃了會不會拉肚子。

　　樓睿看著女皇碩大的腹部……完全不敢相信蘇隱就這樣沒了。甚至連反抗掙扎也沒有，連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但是這都不是重點！最關鍵的是，蘇隱死後的一下秒，一個冰冷的機械女聲響徹在整個堡壘當中，每一層，每一個房間，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刺耳的喪鐘。

　　「自毀程序已經啟動，請無關人員立即撤離，啟動倒計時——60秒。」

　　說是撤離，然而堡壘中的一切通道卻被鎖定起來，蘇隱根本沒打算讓任何人逃出這裡。只能聽著這一聲聲倒計時，等待死亡的來臨。

　　「自毀程序已經啟動，請無關人員立即撤離，啟動倒計時——50秒。」

　　而女皇顯然不會去管這句話裡蘊含的意義，她掉了個頭，再度衝向晶石球！

　　樓睿還沒反應過來，而這次女皇離球體更近。在千鈞一髮之際，昆尼西豹以更迅捷的速度殺到，樓睿以為他要把球體撞開，卻不料昆尼西豹同樣張開血盆大口，嗷嗚一聲把球體吞進了肚！

　　吞進了肚！

　　進了肚！

　　媽耶這東西能亂吃嗎你個不省心的混蛋老公！！！

　　「快點給我吐出來！」

　　女皇沒有早早把這東西一口吃掉，肯定是因為直接吞下去後產生可怕的後果啊！

　　然而昆尼西豹嘴巴緊閉，像雕塑一樣定在了那裡。

　　一旁的女皇發現球體被秦固吞下去，徹底癲狂了，在她的尖嘯中，柔軟的身軀破開許許多多大洞，裡面噴湧出能瞬間把一切化成水的酸液，女皇怒吼著向昆尼西豹衝了過來。

　　秦固沒有動，樓睿也沒有動。

　　下一秒，光芒四射，從昆尼西豹的全身噴發出來，樓睿胸膛中的守護石浮現出來，皸裂的縫隙中，也傾瀉出刺眼的光芒，將所有的裂痕填補起來。

　　女皇的捨命一擊撞到這片強烈到把世界照耀得只剩下空白的光芒，被狠狠彈出去幾千米遠。

　　「自毀程序已經啟動，請無關人員立即撤離，啟動倒計時——10秒。」

　　「9，8，7，6……」

　　秦固的身體漂浮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光團中，樓睿也被帶到了裡面，兩個豹依偎著彼此，一黑一白，就好像缺失的兩個部分合在了一起，成為一個完好的整體。

　　「3，2，1——」

　　那一瞬間，明明沒有任何聲音，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將整個宇宙都點亮了。

　　全體宇宙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在邊境線浴血奮戰的所有將士停下了進攻的步伐，他們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的蟲族大軍，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任何預兆，好像冥冥中有神明大手一揮，蟲族競相自爆，無一例外。

　　自爆後的殘骸連成一條浩瀚的星河，泛著銀光的酸液將這條河點綴得蔚為壯觀。

　　將士們看呆了，在深深的震撼之中，許多人已然淚流滿面。

　　蟲族沒有了，蟲族的女皇沒有了，蟲族的巢穴沒有了。

　　什麼也沒有了。

　　整個世界一片空白，什麼也看不見。

　　樓睿從地上爬起來，他驚恐地望著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哪怕是一片蟲子的甲殼也沒有，沒有顏色，沒有聲音，他茫然地攤開雙……鰭狀肢，蹼爪上的絨毛清晰可見，它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出問題。

　　秦固呢？秦固又不見了！

　　樓睿焦急起來，而當他想到秦固的時候。身旁忽然出現了一抹墨藍，是天空的顏色。

　　然後這片墨藍逐漸擴大，彷彿一隻畫筆把遮蓋世界的雪白掃去，世界本來的顏色慢慢顯現出來。

　　樓睿意識到自己居然在飛，它撲扇著小翅膀，看見一棟恢弘大氣的建築屹立在地面，似乎有點眼熟。它降落下去，等近一點了，才看清這建築的模樣。

　　這……居然是元帥府。

　　難道我穿回來了？樓睿呆呆地飛呀飛，飛到了一個高闊的陽台之上，夜空下，秦固正在用儀器觀星。

　　是元帥秦固，他面容冷肅，眸光深沉，舉手投足都充滿了歲月沉澱的成熟與從容。

　　「你是不是我的秦固？」小海豹疑惑地問道。

　　元帥秦固好像這才發現旁邊的小東西，他露出一抹淺笑，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道：「我不是。」

　　他說完後，把手伸向身後，暖色燈光的房間裡，走出來一個雌性。

　　小海豹在看見那個雌性後，發出驚訝的大叫，那……那居然是他自己，是樓睿呀！可是這個樓睿和元帥一樣，優雅沉靜，溫柔如水，和帶著少年氣的自己截然不同。

　　他立即明白過來，這是未來的他和秦固，那二人相擁在一起，溫馨繾綣，柔情蜜意。

　　他們還公然在它面前打了個啵，然後雙雙向它這只可憐弱小的小海豹望過來，笑著看它。

　　「嗯，你不是我的秦固，你太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