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起源之地

　　樓睿又一次嘗到了精神力被席捲一空的滋味，這種像是全身的能量都從大腦中抽走的感覺實在是很糟糕，在經過一番如同下地獄一樣的穿梭過程後，他終於得以睜開眼睛，看看他們的目的地是什麼樣子。

　　在打開眼簾後襲來的一陣眩暈中，陌生的陰暗世界映入他的視線。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讓人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好像肆無忌憚的吸氣會把某些黑暗物質也吸進肺裡一樣，空氣潮濕而腐敗，有一股奇怪的化學物的味道。

　　其他人呢？都被沖散了嗎？秦固，秦固！樓睿在心中呼喊。

　　秦固居然也不在，沒有任何回音。

　　「噓——」

　　「誰！」

　　樓睿感覺胸前一陣癢癢，竟然是小觸手怪從他衣服裡爬了出來，觸手晃動，綠光幽幽，把他整個人包裹在裡面。「不……要……說話。」一根根觸手顫抖宛如風中落葉。

　　樓睿這才想起它的存在，它也算是此行的隊員。來之前，樓睿覺得它從0519跟著他們出來，沒有義務一起冒這麼大的險，還特地詢問了它的意見，聽說是要來起源地，它想也不想地就決定跟著來。

　　樓睿覺得小觸手怪對起源地，應該比他們瞭解更多一些。而眼下，它居然在顫抖，它在害怕！

　　什麼東西可以讓它害怕？

　　樓睿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他也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大腦從剛剛醒來的迷糊中逐漸開始緊繃，頭微微抬起來，循著光源看過去，發現那裡懸掛著一顆球體。

　　上面有幾個黑乎乎的東西懸著，樓睿定睛去看，才發現那就是他們的隊員！

　　他想辦法用精神力去聯繫他們，卻被那顆球體的光芒給擋了回來。

　　他暗暗心驚，發現隊友們全都處於昏迷狀態，雖然沒法去確定，但是樓睿覺得他們肯定還是活著的。

　　那顆球體散發出宛如恆星一般的光芒，只不過它很小很小，直徑大概只有幾米，通體渾圓，神秘的光輝讓人移不開眼睛，莫名地想要靠近，又覺得這東西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隊友們被光芒包裹，彷彿正在進行什麼神聖的儀式，雖然沒有動彈，但是又在緩緩漂移。

　　樓睿有些疑惑，這顆球體的質感，像極了剛剛把他們送到這裡來的晶石，可是又有某些微妙的不同。

　　它散發著溫暖的光，而從0519發現這塊晶石雖然清澈透亮，卻是冷冰冰的感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

　　正在此時，旁邊忽然傳來一陣震動，樓睿扭頭一看，是落在地上的手環嗡嗡晃動，樓睿感覺到裡面的晶石與那顆球體產生了某種強有力的聯繫，他小心翼翼爬過去撿起手環，然而當他一翻身，視線變得高一些的時候，才看清下面的低窪處是個什麼光景……

　　樓睿身體裡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凍住了，寒意爬上他的每一寸皮膚，讓他一陣惡寒。

　　滿眼的蟲子，蟲子，蟲子。

　　所見之處，全部被密密麻麻的蟲子擠滿，地面上，崖壁上，堆滿了一個人高的蟲卵，蟲卵巨大，每顆都有成人身體那麼大。透明柔軟的軟殼當中，汁液充盈，它們整齊排列在地上，放眼望去，彷彿整個世界都被蟲子佔領了。即使蟲卵絲毫沒有動彈，但是給人造成的壓迫感卻比戰場上蟲族更令人不適。

　　樓睿想要嘔吐的慾望被這種沉重感壓了下去。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蟲族？這不是星獸的起源地嗎？

　　來之前的希望被徹底粉碎，連噩夢裡也不會出現如此讓人絕望的場景，他們到底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樓睿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結果一腳踩在一個質感讓人頭皮發麻的東西上，蟲子，他的腳下也是蟲子！

　　他簡直想要跳起來尖叫，想抓狂，想毀滅全世界。

　　樓睿立刻調集精神力，腦海中延伸出千千萬萬根尖刺，宛如暴雨一樣落在那些蟲卵的頭部。

　　「不行！」小觸手怪的綠色光膜包裹住他的精神力：「不要把女皇驚醒了！」

　　「什什什麼……什麼女皇。」居然連反抗都不行嗎？難道要和它們在這個窩裡相親相愛不成！

　　這到底是不是起源地啊！什麼空間通道，為什麼這麼坑人！

　　等等，難道……難道起源地被蟲族佔領了？就好像0519星長出了觸手怪一樣，起源地就孕育出了這些東西嗎？

　　「是這裡……沒有錯，應該，是這些蟲子佔領了這裡……」

　　蟲族是吸收了星獸骸骨的能量後，從普通蟲子變異而來的，這麼多年，蟲族的老巢從來沒有被找到，星獸的起源地也一直沒有發現……難道它們根本就是同一個地方？

　　那麼星獸去哪裡了？果然還是去了高級位面嗎？

　　樓睿想要思考，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蹦出來，他胡亂拼湊著這些信息。

　　冷靜，冷靜冷靜！不可以慌，想點別的，發散一下思維，不要把注意力放到這些蟲卵上。

　　也不對！注意力不放在這些東西上，萬一有危險怎麼辦，警惕，必須要警惕！

　　發現了蟲族的老巢也好，蟲族一直殺之不盡，就是因為沒有找到根源，無法做到斬草除根，若能消除這個隱患，宇宙人少了這個自從踏入星際就與他們糾纏不休的死敵，也可以稍微緩口氣了。

　　但是，他們真的能對付這麼多蟲族嗎？樓睿突然想起了蘇檬和樓星淮，手環是在他們的星艦上發現的，他們是否也來了這裡，他們是否也經歷過眼前的一切，他們……是不是就葬身在這個地方。

　　接下去的事情，樓睿不敢深想。

　　他問小觸手怪：「你感覺到蟲族女皇在哪裡了嗎？它的實力與你的本體相比如何？」

　　小觸手怪已經用顫抖回答了這個問題，但還是努力在腦海中傳達自己的意思：「比我強……很多，很多很多……這是起源地，吸收的異能是其他地方的很多倍……還有那個，那個……」

　　它指向了那枚晶石，「起源石，是星獸的孕育之地……」

　　樓睿聽這個名字就能想像它到底有多強大的力量了，能孕育星獸！

　　他把手環戴在手上，：「手環裡的晶石呢？和那個圓球有沒有關係？」

　　「背叛者……偷走它，就會有懲罰降臨，離開起源地，它就是毒藥，在這裡，就能治癒你的……你們隊友。」

　　是這個原因嗎？手環裡的晶石就是這個球體的一部分？但是一旦離開起源地，它就會產生某種特殊的輻射，將星獸尋找靈魂伴侶的能力收回……如果是這樣，蘇隱一直想回到起源地的目的就說得通了。

　　這些蟲卵看上去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孵化，應該是沒有攻擊能力的，如果隊友們能在上面得到治癒，也未嘗不是好事。樓睿擔心的是秦固，這麼久都沒有聯繫他，到底掉到哪裡去了。

　　他忍著噁心，硬著頭皮踩在蟲卵上頭，它們的軟殼看上去很堅韌，但是樓睿也不敢踩得太實，生怕它們下一秒就會爆漿。每一步都好像如履薄冰。他身上有事先準備的懸浮裝置，但是他不敢在這個地方使用高科技。變身海豹飛起來肯定要容易些，但是變身的能量波動應該也會有不小的動靜。

　　就是怕驚醒那個什麼女皇。

　　他明明一點感覺都沒有，女皇真那麼強大，威壓感應該非常重才對，怎麼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哪裡有異樣。

　　樓睿四肢並用，增加受力面積，相當於在蟲子堆裡爬行。

　　這個地方大得摸不著邊際，除了偶爾碰到的岩柱以外，就再沒有別的東西，食物呢？還有其他成年蟲族呢？都出去入侵帝國了嗎？

　　忽然，樓睿強烈地感覺到了秦固的存在！

　　他加快速度，快速朝那個地方爬，地勢越來越低，經過一排排蟲卵堆的阻隔，他在一片最低處，猛然看見了秦固的身影。

　　「別過來！」秦固突然喝止他的靠近。

　　樓睿的動作停頓，發現秦固正單膝跪在地上，手中的重型武器正在往下掃瞄，而順著武器的頂端指向的地方，樓睿看見那黑乎乎的東西正在緩緩蠕動，一隻巨大的，沒有翅膀，也沒有甲殼的蟲子正一動不動地趴在蟲巢當中，與其他蟲族外貌迥異的巨大蠕蟲，而且正在沉睡！

　　是蟲族女皇！

　　龐大的身軀上裹著一層黑色的異能外罩，看上去猶如小說中的魔物一樣，散發著黑色的詭異能量。

　　是這些東西阻隔了他和秦固的交流。

　　女王似乎沒有意識，蠕動的表皮下，似乎有新生的外殼，她正在蛻皮！

　　秦固顯然是想幹掉這個沉睡中的惡魔，所有的武器都已經安置完畢，這些武器的當量足以爆破掉一整個山脈。他的動作很小心，如果能不驚動她，最好就讓她在沉睡中死去。

　　樓睿冷汗淋漓地匍匐在原地，秦固不讓他過去，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添亂，可是他想到小觸手怪的警告，覺得女皇不是這麼好解決的，總想做點什麼。

　　正在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有蟲子進來了！

　　一小隊蟲族，大概是百十來只，每一隻的螯上都夾著一個東西……樓睿透過遠視儀，放大了那些被夾住的東西，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那些東西不是別的，全都是人！它們以宇宙人為食！雖然不願意這樣去想，但是這些屍體應該就是搬運進來給女皇食用的。

　　那些人明顯已經死了，屍體殘破，但是軀幹部分是完好的，這些蟲子似乎沒有發現樓睿，是小觸手怪屏蔽了蟲族的感知，就像它在0519星把自己完好隱藏起來一樣，它把樓睿也完全隱藏了起來。

　　但是秦固不一樣！

　　看著這些蟲族把宇宙人同胞的屍體搬進來，然後扔到女皇頭部的位置，宇宙人的胸膛部位被剖開，裡面的守護石被取出來……這就是蟲族的能量來源之一了。

　　如果起源石是它們能量來源，那個球體最初肯定不止這麼一丁點大，應該是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蟲族孵化，肯定需要更多的能量，坐吃山空必然會走向滅亡，所以宇宙人成了它們最好的能量替代品。

　　大概是因為宇宙人也起源於星獸，他們的守護石沒準和那個球體有著相同的作用。

　　而發現了他們帶回帝國的晶石，也足以讓它們大動干戈去搶奪。畢竟這是它們賴以生存的能源。

　　所謂產卵季，可能並不是他們理解的那樣在特定的時候產卵，而是所有的卵都在特定的時候集體孵化……女皇的身體不斷蠕動，一枚枚透明的卵被排出來，彷彿就是一個無休止的生育機器，而其他蟲族則負責投喂她。

　　秦固的動作也頓住了，顯然也在觀察是立即行動，還是等待蟲族的下一步反應。

　　蟲族在靠近女皇，在它們忽然鼓噪起來的瞬間，不等蟲族轉向秦固，樓睿立即變身小海豹飛了起來，精神力紮根到蟲族的腦中，然後翻攪起來，蟲族的身體不斷抽搐，樓睿更加賣力，爭取一擊斃命。

　　一波強烈的攻勢發射出去，為了不波及自身，這些都是專門用來對付蟲族的武器，並不會發生強烈的爆破，而是在電磁釋放的瞬間，將蟲族的身體迅速抽乾。

　　蟲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乾癟，成了脫水的狀態，這樣它們體內的酸液就不會四處噴濺。

　　電磁會根據蟲族的身體形成電網，威力越鋪越開，將百萬枚蟲卵全部收割殆盡！

　　「快走！」這個地方幾乎完全封閉，又是蟲族的老巢，肯定對他們比較不利，蟲族進來後，相當於甕中捉鱉。入口處已經湧入了更多的蟲族，這一次當然不止百十來只。

　　秦固和樓睿一同起飛，向著那顆球體的方向靠攏。

　　隊友們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了過來，落到了地面，正在為自身的改變而驚嘆，明明沒有哪裡不同，可是就是感覺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身體與外界的聯繫更加明晰，好像突然從聾啞狀態擺脫開來。

　　而有兩位隊員互相忘了一眼，靈魂伴侶的感應使他們淚流滿面。

　　「走！」其他隊員也變了身，拉拽著這兩個人一起上升。

　　秦固和樓睿對他們的共鳴之力變得更加清晰，就好像矇蔽在大腦的一層陰翳消散了一樣，他們的行動，五感，變得更敏銳。彷彿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經過了洗禮。

　　所有人一起衝向了地面，在他們身後傳來強烈的衝擊波，把整個地底都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