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長腿海豹

　　這個時候帝國正籠罩在一層陰雲當中，帝都星的上層人士人人自危，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轉移財產，準備避戰了。

　　這一切都源於0519星的突發事故，大多數人都安全撤離了，唯獨樓睿沒有回來。而有內部消息稱，這個雌性是秦固的戀人，有人親眼看到秦固為了救他，也被0519星的災難吞沒。

　　大家看到秦振遠先喪妻後又失去了兒子，都在揣測他能撐到幾時。

　　而皇子的重傷，對皇室來說也是個沉痛的打擊。雖然現今醫療技術發達，但是雌性的羸弱是不可逆轉的。他傷得太重了，以至於皇室封鎖了這個消息，害怕引起外界的恐慌。

　　秦固失蹤的事情，同樣也一直被封鎖，軍部動盪可能是比皇室衰微更令民眾不安的事情。

　　可是有些事情，愈是封鎖，愈是發酵。從0519撤離回來的隊伍帶回了一段僅有幾十秒的視頻資料，當時的可怕場面被如實記錄下來，被用來分析事故起因與接下來的營救方案。

　　而視頻傳遞的內容，其實很難令人樂觀。

　　秦振遠派出多支救援隊伍，但是那顆星球附近隕石遍佈，可能會導致救援隊還沒有抵達目的地，就全軍覆沒。

　　多次放出無人機，也全部石沉大海，沒了音訊。隨著時間的推移，內心的沉重逐漸加劇。

　　韓今眉徹夜未眠地繪製圖紙，沒有任何艦體能夠衝破那些隕石帶的阻礙，就算能，磁場異常也會令艦體寸步難行。在韓今眉看來，不是困境太大，而是戰艦還不夠先進。

　　她不是那種能夠閒下來自艾自憐的人，哪怕是徒勞，她也不能讓自己停下來。

　　秦振遠遠程部署營救的事宜，他沒辦法親自趕到現場去看一看，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更要坐鎮軍部，避免人心動搖。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韓今眉藏身的地方，就在秦振遠的軍部辦公室隔間裡。

　　到了這會兒，任何爭吵都沒有了意義，這對怨偶居然迎來了久違的和平相處。

　　「你可以休息一下。」

　　「我不累。」韓今眉埋頭說道，忽而頭頂上落下一片陰影，她抬頭望著走到自己跟前的丈夫，很遲疑地露出一抹淺笑。

　　秦振遠抽走她手中的繪圖工具，「秦固不會有事的。」

　　他將妻子拉進懷裡，起初韓今眉的身體是有些僵硬的，她覺得秦振遠的軍服扣子硌到了自己的臉，在推開他與調整一下姿勢間，她最終選擇了後者。

　　閉著眼睛靠在他的腰側，身體、以及心頭的僵硬也隨之褪去。

　　「嗯，我也覺得他不會有事。」她又補充，「還有那個很歡樂的小海豹，他們都會沒事的。」

　　現在掛念樓睿的人很多，比為皇子和秦固擔憂的人加起來還要多，因為他失蹤的消息是全民皆知的，也不會引起各方震動。大家都不相信考古系裡最優秀的它會出事，為小海豹祈福的人佔據了它棄用已久的個人主頁，成為了這幾天的現象級事件。

　　但是要說最為樓睿掛懷的人，還是樓韻澤。

　　「只要您可以在營救中出力，我願意把我所有的研發成果獻出來，我連署名權都可以不要。」

　　樓韻澤站在蘇隱的公爵府當中說道。

　　雖然如今樓家也完全屬於他們了，然而對於樓韻澤來說，他擁有的一切，也只有他上述說的這些了。

　　在知道樓睿出事後，樓韻澤經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他夢見一個長得很像樓睿的小包子在自己的實驗室裡跑跑跳跳，糯糯的聲音喊著爸爸爸爸，夢裡光陰流轉，那個滿地跑的孩子越來越大，然後就慢慢蛻變成了樓睿的樣子。樓韻澤驟然驚醒，祖宗變成兒子什麼的，這樣的夢實在太詭異了。

　　但是他心裡被揪住的那種感覺卻是實實在在，他看見在火海與無聲的爆炸中漸漸遠去的逃生艙，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裡面就是樓睿。

　　雖然是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戲精祖宗，可是在多日來相處下來，他總覺得樓睿和他有著某種特別的聯繫，他聽不得樓睿出事，更沒辦法坐視不理。

　　他想都沒有想，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籌碼，只為了爭取和蘇隱交談的權力。雖然蘇家遠離權力中心已久，但是他們的話語權卻不可小覷，很多軍界政界的大佬都與之交好。樓韻澤知道秦家在全力救援，哥哥在軍校裡也為此事多方奔走，但是多一份力，就多一絲希望。

　　「樓少爺，稍安勿躁，救援已經派出去了。」蘇隱拖著病體親自接待了樓韻澤，近來他的身體越來越糟糕，大家都說他和前幾代一樣活不過五十，但是蘇隱卻不像垂死之人那樣頹靡，他的目光堅定而和煦：「至於研究成果的事，如果我是這種趁火打劫的人，你還會來找我嗎？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吧，我們一起等結果。」

　　有太多的人都被這件事牽動，即使是隔岸觀火的人，也沒有那麼輕鬆。

　　整個帝國一片山雨欲來之勢。

　　而秦固和樓睿這邊，也是又是雲又是雨的。

　　……傳說中的艦震。

　　那真是震得很厲害了，然後發展成了星震……就是整個星球都在震動，戰況異常激烈。

　　好像有點過於誇張了。

　　但事實上，星球確實在震動。

　　觸手怪歡樂的舞動，導致有一種他們幹了個天崩地裂的錯覺……

　　雖然樓睿設立了精神屏障，觸手怪看不到戰艦內部的情況，但是那種精神共鳴的能量浪潮卻溢洩出來，兩隻小星獸的成長仍然讓它歡欣鼓舞，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遍地星獸的時代，一個種群的成長，幾乎帶動了整個星際的進化，它就是在那個時候從一珠普通的藤蔓，慢慢擁有了記憶，心智，乃至於自己的想法。

　　然而不知何時，星獸相繼離開，宇宙中不再有它們的蹤跡。

　　它沒有了賴以生存的能量，慢慢陷入沉睡當中，每一個紀年醒來，都沒有看到過星獸的影子。

　　它漸漸紮根到星球的內部，汲取它們遺留下來的骨骼中的能量，然而這些很快也沒有了。

　　彷彿整個星球都在跟隨觸手怪的情緒在變幻，從狂猛的風暴，變成了風雪交加的環境，鵝毛大雪很快淹沒了戰艦，外面變成了一片白皚皚的景象。

　　但是恆溫的戰艦內部，甚至是有一些炙熱的，樓睿在難耐的感覺中沉淪，但是忽然間，他卻睜開了眼睛。

　　「疼……」他呢喃。

　　秦固驟然停了下來，他看見樓睿的臉色一下從潮紅轉為蒼白，急忙退了出來。

　　「怎麼了？」

　　樓睿不說話，水汪汪的眼睛泫然欲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突然就很疼，渾身都疼，彷彿有滾燙的水流沖刷過全身，他難以忍受地翻滾起來。

　　「你怎麼了樓睿？」秦固感覺到樓睿渾身發燙，可是他直覺這並非普通的身體不適，他用被子把樓睿包了起來，兩個人都緊緊裹在裡面，「哪裡沒對？我弄疼你了？」

　　樓睿搖搖頭，秦固捧著他的臉，用額頭輕觸他的額頭，兩個人汗淋淋的抵在一起。精神共鳴的感覺再度交織，轟然一下，點亮了秦固腦海中的精神力燈盞，不再是以往那樣偶然出激發出來的力量，而是慢慢呈現生長的狀態。

　　精神力的重疊覆蓋，秦固鉅細無遺地感受到了樓睿的痛苦，甚至還有更多，更多無法回收來的精神力光帶盪開，他們看見了整個星球的記憶。準確的說，是觸手怪的記憶。

　　整個星球都在它的控制之中，磁極的變化，被吸附過來的隕石，這一切都是它故意而為之。

　　它把他們兩個當成了星獸，不想再看見星獸再消失一次，所以想把他們圈養起來。

　　「戰艦一旦起飛肯定會墜毀的。」樓睿哼哼唧唧地在秦固懷裡說道。

　　秦固冷笑了一聲，銳利的眼神往窗外一瞥，厲聲說道：「那就打死它再走！」

　　星球內部頓時傳來轟隆隆的哭泣聲，一聲悠長的鳴叫直刺人的腦海深處，猶如魔音入耳。

　　就像之前在地底，觸手怪把他們的精神連接起來一樣，只不過不同的是，這次是他們佔領了壓制性的地位。

　　果說樓睿的精神力如水一般綿長溫柔，那麼秦固的精神力就像火一樣，充滿了侵略性和壓迫感。

　　只是秦固現在還顧不上收拾這個玩意兒，他把精神力傾注到樓睿身上，樓睿頓時感覺身上的疼痛得到了緩解，他抱住秦固，仰起脖子輕輕啃咬他的薄唇。

　　秦固剛才被迫熄滅的慾望，再次被點燃了燎原之火，他把樓睿抱到身上，將懷中柔軟的腰肢緊緊勒住。

　　樓睿既感覺疼痛，又渴望親近秦固，這種感覺很奇怪，他猜自己可能變成了海豹妖精，能從秦固身上汲取力量。

　　亂撞的精神力在戰艦中迴蕩，裡裡外外，整個世界都沒有了日與夜的分別。

　　不知過了多久，狂風止息，大雪落幕，戰艦中的兩個人也停了下來。

　　在一個寧靜祥和的早晨，秦固變身昆尼西豹把戰艦埋起來的雪刨除乾淨。

　　「好了，你可以出來了。」

　　話音剛落，樓睿就打開艙門，頂著紅撲撲的臉蛋站在那裡。

　　秦固回頭一看，振翅狂吼一聲，把樓睿的頭髮都吹得向後飛起。

　　「老婆！你真的長高了！」

　　只見樓睿從純粹的少年體態，變成了間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狀態，以前看上去有些矮小的個子，現在居然有了點修長的意思，人還是那個人，還是一眼能認出他是樓睿，但是整個人感覺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真的嗎？那我大概是世界上第一隻長腿海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