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 稀罕吃食

　　定軍侯府大門口發生的事情，再一次風一般刮遍了四九城，京師裡再一次見識到了什麼是「將門」風采。

　　一些上了歲數的老人們，一直都聽說過定軍侯府姑奶奶的厲害，可是頭一次真的見識到這種厲害。

　　罵人不帶髒字兒算什麼？

　　人家張石氏罵人帶了髒字兒，還讓對方挑不出任何不是的地方，更別說，王家也不敢挑！

　　誰讓王嬌兒當時是自己上門去找罵的呢？

　　張石氏這麼一罵，給定軍候石磊正了名，不是人家不顧及什麼骨肉親情，首先就是石景河這傢伙犯的錯誤太大，求情等於是去自殺：其次張石氏的一通罵，也再一次勾起了大家的記憶，當年定軍侯府的事情，可是瘋傳了整整一年，定軍候那個時候才多大？二十歲吧？就被逼著自己抄了自己家啊！

　　這得做了多大的缺德事兒，讓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承受著喪妻之痛的同時，還能對自己下了這麼狠的手！

　　分家呢！

　　這年頭分了家就只能是親戚不再是一家人了！

　　「姑奶奶，這對你名聲不好吧？」小石頭回頭想了半晌，總覺得不妥，便跪倒了清華園跟張石氏咬耳朵，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了，可是卻怕連累了姑奶奶，都這麼大歲數了，為了自己弄的一身不是，他就是再得意也終究是差了一份。

　　張石氏在矮榻上半倚著兩個福枕，看到小石頭能來找她很高興，這證明了在小石頭的心裡，她這個姑奶奶的名聲比她的還重要，這就夠了。

　　「傻孩子，姑奶奶以前的名聲就是潑辣和高雅並存，很多人都知道我潑辣，可是在人前姑奶奶一直是高雅的，這就是演戲呢，如今都被人欺負到門上了，再演戲那就假了。」張石氏摸了摸鬢角上帶著的珊瑚簪子流蘇墜兒：「姑奶奶活了這麼多年了，見識也不少，別看這次就石王氏來鬧，若是不一下子打壓死了，下次登門的恐怕就的是這次被牽扯進去的官員家眷了。」

　　京師裡如今都知道了，戶部為什麼惹了聖怒？還不是因為定軍候將微服私訪的正和帝，混在自己的親衛隊裡帶去了戶部？

　　就這樣一個舉動，戶部大批官員丟了頭上的官帽，幾個主謀更是直到現在都一點消息都沒有，都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才兩天時間，就有人坐不住了想要通過定軍候跟正和帝求情，若是第一波都挨不住，往後定軍侯府的大門可消停不了了。

　　「姑奶奶這次敢在大門口殺雞儆猴，也是因為來人是你三嬸兒，首先我是她長輩，只要我罵他的份，可沒她回嘴的時候，其次就是要殺殺他們的威風，別以為你老孤一個就想拿捏你，你還有姑奶奶在頭上頂著呢，我就是要好好殺殺這股子歪風邪氣，看他們誰還敢算計都咱們祖孫的頭上來。」

　　小石頭笑了，有個老人護著，真的比自己孤家寡人要幸福多了，想起以前的石老太太，小石頭覺得還是自家人好。

　　事情也正如張石氏所料那樣，其實不止是石三太太來鬧，石三太太呂蘭是頭一個就想來鬧個天翻地覆的，她娘家就先不說了，如今石景林可是在家閉門思過呢！

　　若是個重要職位，思過兩日也就罷了，可這是正和帝親下的口諭，誰知道沒人在皇上面前提起，閉門思過到何時？總不能一輩子都在家裡啊？

　　呂家現在是呂賢當家作主，都跟她說了好幾次，要她跟定軍候好好處處關係，可是呂蘭本來就是老來女，在家得寵出了門子也盛氣凌人，那能低那個頭？

　　這事兒就一直拖著拖著，拖到了石景林都在家閉門思過了，她才驚覺，在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定軍侯府的四太太，只是一個小吏家的夫人而已。

　　欺君之罪僅次於圖謀造反，是要株連九族的，可正和帝怎麼可能讓小石頭收到牽連？

　　正和帝當時就在場，不是沒人在正和帝回宮之後去求情，頭一個求情的人，正和帝直接讓人銷官去爵，抄家流放。

　　就沒第二個勇士了。

　　正和帝趁機將戶部大換血，全都安插上自己的人，清點庫存的時候又冒了出來新問題，那些庫存有四成合不上，於是又一大批抄家流放的，京城這幾日，西市的人牙子發了一筆大財。

　　小石頭沒事兒人一樣的溜躂進宮去打牙祭了。

　　「今兒吃什麼？」宮裡正和帝這裡的東西是最好的，這才幾月份啊？就能吃到嶺南進貢來的水果了，小石頭抱著一盤子菠蘿蜜啃的不亦樂乎。

　　「今兒有開江的鯉魚，有帶籽兒的鯽魚，全都個頭肥大，御廚已經開始作了。」順子一臉高興的看著小石頭吃水果，定軍候不愛吃青菜是所有人都頭疼的問題，最後御醫沒辦法，只好跟正和帝建議不吃菜就多吃水果吧。

　　之後正和帝的御案上，永遠都擺著最新進貢來的鮮嫩果子，冬天可能少一些，也就一兩盤，一開春兒的就多了，三四盤子擺一起，看起來就很有食慾。

　　「魚啊？」小石頭撇嘴了：「好吃是好吃，就是有刺兒……。」小時候被卡過魚刺兒，大了就不愛吃。

　　「沒關係，御廚們做這個魚啊，是吧那魚刺兒都弄酥了，您直接嚼在嘴裡就能嚼碎了呢。」順子心裡偷笑，定軍候還跟小孩子似的，但是嘴上卻說著好消息。

　　御廚們也是費了心，這幾日皇上太忙了，又有進貢而來的開江魚，這可是今春第一次捕撈上來的雨，自然是要進獻給皇帝享用，可是一想到皇上肯定就能想到定軍候，定軍候這人吧，脾氣好，人也爽快，最主要的是，他不折騰人

　　說實話，連正和帝偶爾來了脾氣，還折騰一番他們呢，可定軍候從來沒有。

　　所以御廚們也樂意為他費心。

　　皇上給定軍候挑魚刺兒也不是頭一回了，可是高大總管覺得皇上這幾日太累，想著就是吃開江魚，也要弄個方便的來吃，定軍候這人太懶，別人給他挑吧，皇上肯定不樂意，於是這才囑咐順子告訴御廚，弄個不麻煩的魚上著。　

　　「這個不錯！」小石頭一聽，能嚼碎了的魚刺兒，哪還有什麼可怕的？直接跟吃肉一樣，到嘴裡就嚼咽，這可就是太方便了！

　　「什麼不錯！」正和帝遠遠的就聽到了小石頭的聲音，進門就看到他抱著個盤子，裡面的菠蘿蜜已經不盛幾塊了。

　　「你回來啦？怎麼樣？那些人嗷嗷的叫喚了沒？

　　」能不叫喚嗎？不過姑奶奶真是女中豪傑！「正和帝一想到今天聽到的事情，就樂了出來：」本來有御史言官們彈劾你不敬長輩，還沒等我說什麼呢，李國忠就站了出來，那張嘴，說的那御史都快要哭了！真是解氣都很！「

　　小石頭以前過的什麼日子，正和帝能不知道？一想起來就來氣的很，這次其實也有點兒小私心，他不可能砍了那五個，但是也不想讓他們在小石頭面前晃來晃去，看著鬧心

　　於是他早就著手挖了坑，就像是小石頭說的那樣，他們五個不是當官兒的料，很容易就自己走進了坑裡，都不用你管，正和帝早已在旁邊等著埋人呢。

　　」就是怕對姑奶奶的名聲有損。「小石頭有些不高興的看著正和帝：」你給解決一下，不能讓她老人家被人詬病。「

　　」這個早已有了辦法，皇后剛才親自送了姑奶奶兩盤帶籽兒的開江鯽魚給姑奶奶，並且還有新到的菠蘿蜜也給送去了一盤。「這兩樣東西雖然少，可現在卻是最稀奇的了，皇后娘娘能親自賞給張石氏，可見對張石氏的看重，這幾日本有些風言風語，恐怕也不敢繼續傳下去了，畢竟，皇后娘娘乃一國之母，母儀天下之人，這樣的舉動，無疑的默許或者說，是贊成張石氏維護定軍候的意思。

　　皇后娘娘的舉動，誰敢說，不是得了正和帝的默許？

　　這世界上，你可以跟任何人對著干，可你絕不能跟皇帝唱反調！

　　而且說實話，沒正和帝的默許，定軍候能這麼橫著走？拉到吧！

　　」這樣就行了？「小石頭不太懂這些玩意兒。

　　對此表示懷疑。

　　」當然！「正和帝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你以為這菠蘿蜜進宮有多少？只有妃以上的人才分了一盤過去，你一個人，就吃了一盤子，……好吧，我不說了，我這個當皇帝的才獨得一份，皇后跟賢妃一人一半，皇太子一半，幾個公主一半，三位皇子才分了一個過去，四皇子年幼，根本就吃不了這個，一共進獻到宮裡的也才五個而已，皇后能給姑奶奶一盤，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

　　」哦。「小石頭吸了吸鼻子，看了看盤子裡剩下的三塊，一口氣全吃了！

　　正和帝：」……！「

　　順子等：」……！「

　　」這麼少的東西，吃一塊就少一塊了……。「小石頭嗜甜，這菠蘿蜜算是對上他的胃口了。

　　可是正和帝吩咐過，不可多食，這玩意兒據說很是膩胃口呢。

　　但是看到他可憐巴巴的看著空盤子的樣子，正和帝又有些不忍了，這人不喜財不好色，不賭不嫖，自律的很，這輩子估計也就這點兒嗜好了還是滿足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