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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枝 - 第6章字體大小: A+
     
    第 6 章

      王錚的笑如此勉強,彷彿嘴角再往上裂一公分,那笑就變了形。

      李天陽心裡發悶,站在門口,目送那對身材瘦削的男女互相扶持著進了一輛出租車,小錚替女孩開了車門,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進去,眉眼之間,有不加掩飾的心疼和焦慮。

      看得出,王錚很在乎那女孩,在乎到有些過了頭。

      李天陽還記得,小錚其實是個很會操心的人。當初一塊住的時候,經常看他為蒸魚是用寸長的蔥段好還是切碎成蔥花好而憂心忡忡。這種性格,往好裡說是溫柔細膩,往不好了說就是墨跡猶豫,誠然,他一開始確實讓李天陽覺得新鮮,因為歷任男朋友,從來沒誰這麼將他擺在心上。不可否認,他也很享受被人這麼照顧的感覺。

      有一回,倆人好容易抽空,一塊去郊區農莊樂玩,統共不超過兩天的短途旅行,王錚的旅行包裡能備下感冒藥胃藥抗過敏藥濕紙巾驅蚊水等等你想也想不到的東西,更絕的是,竟然連他喝慣的咖啡牌子,沒事嚼的口香糖,用慣的須後水都備得齊全。

      那時候李天陽就想,找了這麼個伴,比自家媽還細心,又不敢跟女人似的衝自己嘮叨,挺好的。

      但時候一長,那些細心就變成婆媽,那些體貼就變成囉嗦,囉嗦又引發厭煩,厭煩導致嫌惡,李天陽也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連王錚多打個電話問一句今天要吃什麼,他就會不耐煩吼一句:隨便!我這電話少接一個要損失幾十萬,你就別為這點破事打來佔線行不行?

      就連王錚老燉的那些個看不出食材的湯水,到後來,都成了一種負擔。

      那時候他說過的嗆人話不少,比如:

      你別老浪費時間在這種老娘們的事行不行?

      我愛喝就喝,你別跟討債公司似的老盯著行不行?

      我都說了晚回來,你這麼大一人不會自己先睡嗎?別連睡覺這鐘點都看得這麼緊行不行?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行不行?

      每一句,都令他現在想起來汗顏。

      怎麼會這樣?

      這樣的話不該是自己能說的,尤其是,不該對著一個那麼愛著自己的孩子說。

      但那時候就是說了,著魔一樣脫口而出,一開始還有些心虛,但他李天陽是什麼人?他是頭頂天腳踏地堂堂正正的爺們,便是心虛,也做得理直氣壯,而且慢慢地,心虛到底了,就反倒浮上來一派無賴,挑刺挑得越發順溜,越發非挑不可。

      誰讓你心甘情願,這麼依賴著我?

      現在想來,他這輩子,都沒對誰這麼混蛋過。

      他想起自己那一句句脫口而出的行不行?

      彷彿忍耐到了極點,其實卻色厲內荏。

      根本就不是行不行的問題,是人太習慣,習慣別人對你全心全意的好,習慣那種好下面誠惶誠恐的小心,習慣了,可以不在乎,可以糟踐那種好。

      現在,那個對自己好的人,將那些好全部拿去對別人,那女孩哪怕抱怨著也是一臉甜蜜。李天陽心裡貓抓一般難受,他明白,哪怕不涉及吃醋,不涉及心胸,他還是感到一種事過境遷,往事不再的悵然若失。

      李天陽歎了口氣,定了定心,踏步走回卡座。一桌子坐著的,是這座城市跟他有生意關係的供應商和運營商,一幫老男人談完了正事,吆五喝六喝得正痛快,也沒人留心李天陽情緒不高。李天陽自己兩杯米酒下肚,臉上該笑笑,該調侃調侃,該斗富斗富,該講點帶色的話也毫不含糊。這麼多年來,應酬幾乎成了本能,就是閉著眼,也能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怎麼說有用怎麼說有合適,他這輩子幾乎都用在審度合適二字上, 便是當初那麼愛於書澈,卻也進退得度,由始至終,行為堪稱完美。

      這麼多年,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也沒人相怨,圈裡誰不知道李天陽仗義豪爽,慷慨豁達,做情人一流,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不錯。

      唯獨王錚,見識了他惡劣的一面,見識了他深埋在面具之下的懦弱。

      一行人吃喝得差不多,就有人提議上夜總會消遣,這幾個都是G城的地頭蛇,對城市裡頭吃的玩的莫不熟稔於心,他們個個兜裡有幾個錢,為人有精明強幹的一面,卻也不失蠻橫僻陋。李天陽在裡頭算年輕的,他代理的品牌在沿海地區的銷售大多攥在這些人手中,所以個個不好得罪。他正心裡煩悶,想著從善如流,去玩一把也沒什麼。進了娛樂城,自然有少爺公主過來服侍,堂皇冠冕叫小男孩,也不過是風月場上的一種玩法,沒人疑心到性取向上頭來。

      就這麼鬧哄哄地正要走,坐在李天陽邊上一個姓侯的供應商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聽了會,笑著柔聲說了什麼,接著掛了電話,對在座那些人說:「不好意思啊各位,老婆在家煲了湯,我得回去喝湯。」

      眾人哄笑起來,個個拿他開涮,那人想也習慣這等場面,笑嘻嘻地任人奚落,偶爾罵幾句回去:「你們懂個屁,早幾年不是有只廣告嗎?給你倒酒的女人未必是你要的女人,給你倒牛奶那個,才是你要對她好的。」

      李天陽心裡咯登一下,笑笑說:「侯哥還是二十四孝老公,真想不到啊。」

      「什麼二十四孝,簡直就是老婆奴。」另一位代理商笑罵了起來。

      「操,你小子想給人做奴還不知有沒人收留呢,」侯哥笑嘻嘻地罵回去:「你們整班猥瑣佬,別仗著現在腰力行,搏命亂搞,惹不惹事我不說,只告訴你,總有你搞不動的時候,到那一天你還能幹嘛?搞來搞去,最終還不就是找個人陪著你說說話過日子?」

      在場好幾個都自負花花公子,年紀不小,但一起玩高級交際花,一起包小明星過夜的胡鬧事沒少干,此時聽侯哥這麼一說,都有些臉上下不來台。李天陽一下攥緊酒杯,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笑了起來,說:「侯哥說得是,過日子的伴才實在,想來嫂夫人的手藝很不錯,不然怎麼能拴住你的心?」

      侯哥笑呵呵地起身穿了外套,對李天陽低聲抱怨說:「其實我老婆煮飯很難吃,就是捨得放貴東西,你想,整只二頭鮑拿去燉湯,這種事別人幹得出來?」

      李天陽笑了笑,說:「那你就別讓她瞎忙活了。」

      「那又不行,」老侯笑說:「她燉得再難喝,那也是只給我做的,別處喝不到。」

      還沒說話,一旁的人早嚷嚷起來:「行了老侯,快點回家給你老婆請安吧,順便問一下她今晚要不要翻你的牌子,如果不翻,記得打個電話回來,我們給你留個好的。」

      「去你媽的,」老侯哈哈大笑,揚了揚手裡的車鑰匙,說:「不阻礙你們風流快活了,我走了,別太過火啊,小心腎虧。」

      「虧你老母,快滾吧。」眾人笑罵起來。

      老侯這才揚長而去,背影看上去倒是喜滋滋的,大家一時間有些沉默,忽然角落裡有人裝模作樣歎了口氣說:「操,老子泡的妞從來只會脫衣服上床開搞,完事了一起出去吃酒樓,怎麼就沒人想到給我煲湯呢?」

      「得了吧你,要喝湯還不容易,頭啖湯裡頭什麼靚湯沒有,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你花錢他服務,多好。」另一位笑著說:「沒理由為了一碗湯,套死在一個人身上,運氣好點還能找個共患難的,運氣如果背,又要跟你□家,又要你負責任照顧她,還有七姨媽八姑姐的一堆窮親戚,煩都煩死你,要來幹嘛?」

      ……

      李天陽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結賬完畢後,他跟著這幫人驅車前往娛樂場。一行人個個是老手,早有熟悉的相好貼了上去。李天陽漠然的目光掠過那些濃妝艷抹的小姐們不動聲色。G城風月場中的媽媽桑都是人精,看了他這樣,早笑開了出去,回來時倒帶了三個窈窕身段的男孩來。那幾個老闆一陣哄笑,直道看不出李老闆還這麼前衛,李天陽自嘲地勾起嘴角,挑了一個妝化得不那麼濃,眉眼間有些像王錚的男孩,喝了一輪酒,等時候差不多了,再跟他們揮手告別,帶了那男孩出場。

      倆人也不多話,直接上附近的酒店開了房。那孩子表情清純,可技術卻很老道,一進酒店房間就迫不及待拉李天陽擠進浴室開始洗鴛鴦澡。自己脫了衣服跪下去吞吐他腿間的玩意兒都不用人敦促,□做得也不差,只是在熱水氤氳中,看著那張有點像王錚的臉□而淫靡的表情令李天陽愈加煩悶,也沒耐煩按程序來,被舔硬後便把那孩子按在瓷磚牆上狠狠幹了起來。

      大力撻伐之間,男孩也不知痛到還是爽到,依依呀呀叫個不停。李天陽不曾覺有多大歡愉,反倒要痛苦地閉上眼,在衝撞之間不自覺地想起王錚。那張微笑很淡,憂傷卻很濃的臉不知為何,竟然無比清晰起來,漸漸與身下這具身體重疊,他在恍惚之間,覺得彷彿幹的就是昔日那個情人,一樣瘦削的腰肢,一樣修長柔白的四肢。

      那時候歲月靜好,無波無浪,他享受著來得太輕易的寧馨,卻渴望有激情四溢的時刻;那時候他千方百計想要甩了王錚,堅持認為與他的關係,不過是許多平淡無奇的戀愛中的一次;那時候他自認為找到生命中真正激盪人心的東西,哪怕踩著王錚的傷口,也要一往無前。

      但為什麼,想要的得到了,渴望的經歷了,時間過去了,你能記住的,卻永遠是那些原本以為平淡無奇的片段?

      比如,第一次一塊過年,王錚包給他吃的熱騰騰的白菜豬肉餃,裡頭加了蝦皮魚乾,特殊的香味至今忘不了;比如第一次跟王錚去挑床單,王錚看中藍白交叉的,他卻存心挑了能突顯王錚細白膚色的紫紅,未了隨口忽悠說這顏色耐髒,難為那傻小子,竟然也全信;再比如,第一次倆人一塊給冰箱除霜,王錚掰不動,他過去用力一扒拉,侉嚓侉嚓的冰塊從冷凝管上掰下來的脆響……

      還有,第一次跟王錚在浴室裡□,迫使他跪著從背後大力弄,完事後,那傻子膝蓋跪得紅腫也不聲不響。

      那麼多的,第一次。

      李天陽眼睛有些濕潤,大吼一聲,狠狠射在那男孩體內,射完後,內心裡頭反倒有無窮無盡的空虛湧上來,擋也擋不住,年近歲末,已經能聽到幾聲零星鞭炮,三十幾歲的人生,破天荒地,頭一回在達到□後,覺得自己是一個人。

      孤零零的,一個人。

      李天陽輕輕推開那男孩,重新沖洗了身體,扯過浴巾圍在腰際走了出去。他坐在床邊抽煙,抽了半響,那男孩也洗完了,妖嬈地圍著浴衣出來,媚聲叫了句:「老闆……」

      李天陽倒盡胃口,從皮夾裡抽出薄薄一疊錢,遞給那男孩說:「快過年,給自己買件好衣服吧。」

      那孩子高興地笑了起來,接過錢也不數,塞往自己牛仔褲兜裡,媚笑著靠過來說:「謝謝老闆,您真厲害,剛剛操得人家差點吃不消呢。」

      李天陽愣了一下,又從皮夾裡抽出幾張鈔票,遞過去,那男孩眉開眼笑,接過來媚聲說:「老闆,謝謝啦,您想試試我別的服務嗎?不是我吹,這一片我可是出了名的技術好……」

      「不,」李天陽吁出一口氣,站起來拍拍那男孩的肩膀,說:「拿了錢,給自己放個假吧。」

      那男孩瞬間有些呆滯,媚笑登時僵硬著掛臉上,張嘴「啊?」了一聲。

      李天陽笑了笑,自顧自開始穿衣服,說:「我說真的,給自己放個假,愛崗敬業也不用拼到這份上。」

      男孩噗嗤一笑,揚了揚手裡的鈔票說:「明白了,那謝謝您。」

      李天陽也笑了笑,拿起大衣,圍上圍巾,拎起包走了出來。那男孩追了幾步,笑著說:「老闆,我給你留個電話吧,有空常來找我,我給你打折。」

      李天陽轉頭,看了看他,燈光暗影中,那類似王錚的輪廓令他心中莫名一軟,嘴角笑了笑,聲音意外溫和說:「不用了,我知道怎麼找你。再見。」

      「再見。」

      他輕輕帶上門,大踏步走出酒店,按了電梯直接下樓,穿過大堂,門童慇勤地替他拉開了門,一陣南方特有的濕潤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李天陽穿上大衣,隨手招了輛出租車坐進去,司機說著生硬的普通話:「請問去哪?」

      是啊,去哪呢?李天陽恍若站在時光交錯的分岔口,後面是分毫畢現,無以遁形的往事,前面是一派迷霧,無從探究的明天,他到底該去哪,怎麼做,這一步踏出去,怎麼才能確保,穩穩當當能落在實地上?

      「去xx路xx小區。」李天陽沉吟了片刻,念出一個陌生的地址,他其實只看過一遍,卻不知為何,記得分外牢。

      那是,王錚在G市的住所,九年樓齡的二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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