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圍黑漆漆的，隱約的光亮從窗戶透進來，夜裡的溫度微涼，阮陽卻滿頭大汗的坐在床上，輕薄的被子早就掉在了地上，安靜的房間，只聽得見急促的喘息聲。

　　她眼神慌張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企圖在漆黑一片中找到了熟悉與安全感，片刻後，失控的情緒才漸漸變得平穩。

　　已經打濕了的衣背很快竄進了一絲涼意，阮陽的肩膀微微顫慄著，她彎身把地上的被子撿回床，然後坐在黑暗中發呆。

　　又做噩夢了。

　　在夢中，父母面色青白的躺在躺在床上，毫無生機的模樣像隨時都可以離開她，而阮昭站在高樓之上，消瘦的身體似乎風一吹便會被飄走，她轉身看著她，然後笑著倒了下去。

　　想到什麼血腥的場景，阮陽瞳孔驟縮，緩慢又顫抖的環住了自己的手臂，面色異常痛苦沉重。慢慢的，壓抑的哭泣從喉嚨溢出來，對她而言，白天發生的一切宛如是一場夢。

　　「叩叩——」

　　「陽陽？」伴隨著敲門聲，門口的人擔憂的輕聲詢問，「你做噩夢了嗎？」

　　房間裡沒人回答，阮昭猶豫了會兒，還是準備輕手輕腳的進去，哪知房門居然鎖了。因為家裡沒有外人，阮父母又很注重她們的隱私，進她們房間都會敲門，所以阮陽一向沒有鎖門的習慣。

　　今天是怎麼了？

　　驀地想起白天有些奇怪的阮陽，她皺眉，忍不住有些擔憂和懷疑。

　　正想著，門突然打開了，燈光明亮。

　　A市九月初的天氣依舊炎熱，小姑娘穿著短袖短褲，頭髮很亂，她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平日裡含笑的眼眸此刻一片寂靜，像一池泛不起波瀾的深泉，哪有半點嬌憨可愛。

　　她眼神中夾雜著太多情緒，給人一種莫名的陌生感，就像是她和以前的阮陽不是同一個人。

　　阮昭眉心一跳，對自己心頭升起來的莫名其妙的想法很是詫異，怎麼可能呢？！

　　「……姐，我做噩夢了。」小姑娘說話的嗓音異常沙啞乾澀，她直勾勾的盯著阮昭，情緒低落而脆弱。額頭上的劉海有些濕，眼眶也紅紅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未幹的淚痕，怎麼看怎麼狼狽可憐。

　　「沒事了沒事了，我在呢。」阮昭連忙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剛才的想法立馬拋之腦後。她想起了以前，以前阮陽做噩夢也是這樣，可憐兮兮的，總是又害怕又委屈的找她。

　　「怎麼了？」樓梯間的燈被打開，阮爸爸睡得迷糊的打了個哈欠從房間走出來，「現在才四點過，你們兩姐妹起床幹啥？」

　　他看到阮陽模樣的後就清醒了，「陽陽這是做噩夢了？」哭得這麼慘，夢見啥了？

　　「嗯，爸你繼續睡吧，我陪陽陽。」阮昭道。

　　阮爸爸猶豫了下，「行吧，別熬夜啊，天還沒亮，你們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好。」

　　等他回到房間後，阮昭拉著阮陽進屋關上門，輕輕推了一把她道：「陽陽，你先去躺著。」

　　阮陽沒吭聲，聽話的睡在床裡面。

　　「那我關燈咯？」阮昭瞧縮在角落裡的小姑娘眼睛眨了眨便閉上後，關了燈迅速跑過去躺在她身邊，然後扯過被子把兩人的肚子遮住，「行了，我在你旁邊呢，繼續睡吧。」

　　語罷，房間陷入了安靜。

　　其實阮昭瞌睡差不多都走了，現在也睡不著，她默了默，轉過身面對著阮陽，哪知剛好和小姑娘正睜著的大眼睛對上了。

　　……有那麼丁點兒嚇人。

　　「睡不著嗎？」

　　她點點頭。

　　「那我們聊會兒天吧。」阮昭想了想小聲道，「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想知道嗎？」

　　她又默默點頭。

　　「昨天我賺了兩萬多塊錢呢，等錢取出來後，我也算一個小富婆啦，陽陽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姐姐給你買呀。」

　　阮陽沒說話，阮昭耐心的等著。

　　「……巧克力，最貴的。」

　　「好。」她忍笑的答應。

　　之後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房間最後又恢復了安靜，等到身邊傳來淺淺的呼吸聲時，阮陽才慢慢睜開了眼，她目不轉睛的盯著天花板，直到眼睛痛了才輕輕眨了下。

　　她恨的人就在身旁，她以前無數次想親手掐死她，可當真正面對時，那股勇氣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為了一個人而毀了自己，那是不對的，好不容易重生了，她以後會有更好的人生。

　　心裡這樣安撫著，阮陽深吸了口氣，閉上眼朝裡面挪了挪。

　　一夜好夢。

　　早上兩姐妹一起去的學校。

　　高畔還在睡懶覺得時候，她們已經走了。小區離南中不遠，公交車也就四個站，但早上屬高峰期，人特多，為了不被擠成肉餅，阮昭便載著阮陽騎的自行車。

　　到校剛把車鎖好準備去教室，她們就碰上了陸欽。

　　「早。」他自然的開口，畢竟是同班同學，男主雖然高冷但也禮貌，碰都碰見了，不打招呼豈不是很尷尬？

　　「早上好。」阮昭神色自若，心裡卻咯噔一下，她下意識朝身邊的阮陽看去，這一看便沉下了眸，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難不成這是劇情的作用？

　　男女主相遇，必定一見鍾情？

　　我草泥馬喲！

　　她忍不住默默在心中爆粗口。

　　阮陽愣神的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恍然間想起了很多事。她以前第一眼見他就喜歡上了他，隨後熱情的追求，最後終於在一起，可惜這並不是好事。

　　阮昭死了，她過不了自己的心坎，於是在一起沒多久，她提出了分手，後來她也想過，要是她沒遇見這個少年就好了。

　　阮陽抿了抿唇，莫名有些悵然。

　　幾年的絕望痛苦折磨著她的神經，她幾乎每晚入睡都必須靠安眠藥才行，那些青澀又純粹的感情早就在時間的打磨下消失不見。

　　「陽陽，他是我同學，陸欽。」被阮昭的話拉回神，能察覺出她表情微夾著一絲僵硬，阮陽彎了彎眼眸，語氣和往常一樣甜膩，「陸欽學長好。」

　　是緊張嗎？

　　因為她喜歡他，所以怕她也喜歡他？

　　嗤，那就這樣吧。

　　阮陽已經想清楚了，她這輩子再也不想和他有什麼牽扯，他們要是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反正都與她無關。

　　「你好。」陸欽禮貌點頭，眼底卻掠過一絲疑惑，他感覺兩姐妹看他的眼神都有點奇怪，不過他本人也不是話多的人，也就並沒有開口詢問。

　　「走吧，回教室。」站在這怪尷尬的，阮昭注意到好幾個同學好奇的朝他們打量了。

　　新學期才開始，每個班級的氛圍算不上認真緊張，暑假玩得太開心而導致聽課不在狀態的大有人在，連上課認真的阮昭也難得走了神。

　　她在糾結阮陽的事。

　　不是說陸欽不好，要是他能做她妹夫，她當然是願意的，可真正從校服走到婚紗的愛情又有多少呢？

　　很多小說都是寫到男女主在一起就完結了，可他們在一起後的故事是幸福還是分道揚鑣，誰也不清楚。

　　阮昭歎氣。

　　算了，順其自然吧。

　　「昭昭同學，是老師講得不好嗎？不然你為什麼歎氣呢？」高二十五班的英語老師是位年輕漂亮的女人，喜歡親切的叫昵稱，下課能和大家打成一片，如今她這麼一說，全班同學都朝阮昭看去。

　　阮昭眨眼，淡定的起身回答，「老師講得很好，是我走神了，對不起。」

　　「沒關係，坐下吧。」她笑得溫柔，「有什麼煩惱可以私下找我談心喲，老師願意當你們的垃圾桶。」為了避免阮昭尷尬，說完她就把大家的視線拉了回去，繼續講課。

　　幾天下來，十五班的同學都察覺到了，他們的學神有點不對勁，不過還好這個狀態並沒持續多久。

　　而阮昭在反復確認阮陽沒有像小說中打算去追陸欽的心思後，終於放下了心。這是不是說明一切都擺脫了小說劇情，往正常的方向進行了？那真是太好了。

　　她才不想發生什麼姐妹反目成仇的蠢事！

　　平靜的校園生活難免有些乏味，可惜這樣的日子沒過幾天，不知從何時起，一條小道消息突如其來，引得大家紛紛開始吃瓜。

　　「你們聽說了嗎，咱們學校有一個轉學生要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回答的人不怎麼在意，南中作為A市重點高中，有人轉學來再正常不過了，就是有點扯，非要開學好幾天了才來。

　　「不是，聽說他是從帝都中學轉來的。」

　　「學霸？」

　　「不是！」說話的人一急，「我聽說這人是帝都中學初中部的校霸，家世牛逼，才上高中就把同學揍進醫院了，事情鬧得大才轉學的。」

　　「哇靠，這麼diao？」

　　轉學生消息傳遍了南中，越說越真實，大家就像是親眼見過似的，最後竟說得躺醫院的同學成了殘疾人，引得校長震怒，特意全校集合批評。

　　於是大家又猜測，轉校生後臺牛逼。

　　同學們都暗戳戳的期待著他的到來，可惜一周下去，依舊沒有看到所謂的面相兇殘、性格陰狠的轉校生。

　　靠，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