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兩邊熱火朝天的開幹了。

　　確切說是2V20。

　　許盈沫還在驚呆中。所謂校園名人，那就是在學校這個小範圍內，你的各種個人資訊都被道聼塗説扒來扒去。水兵的家庭情況，她自然也聽別人八卦過。

　　她是聽說水兵的媽媽是開計程車的，父母離婚了，但沒想到竟然這麼巧合地搭了她媽的計程車，還近距離觀瞻了人家家的家事！

　　雖然隔得遠，但什麼「宅基地」「拆遷」「安置賠款」「小三的娃兒」等等字眼還是飄到了她耳朵裡，隨隨便便就腦補出了一場離婚財產分割引發的血案。

　　尤其血案主角半個小時前還差點看著手下揍了她，好尷尬……

　　一個漢子扯著嗓子，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讓許盈沫想到了抗日片裡的日本人舉著刀喊八嘎呀路，而他的風範也絲毫不遜，朝著娘們兒吼道：「你今天撂句話，你給不給，不給老子就把你這破車砸了！」

　　「老娘給你冥幣！你他媽今天敢碰老娘的東西一根汗毛，老娘踹得你投胎八輩子也不能人道！」

　　看到水兵她媽，水兵的悍氣和匪氣顯然就有了出處。這位中年女司機把袖套一扯、一拽，隔著幾步遠的車窗，準確無誤地丟到了方向盤上，拉開把式。

　　而那些舞刀弄棍的人也順著她的動作，看到了坐在副駕座上的許盈沫。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楚，只看到是一個人，還以為水兵她媽帶了幫手，一個人二話不說就衝過來要砸。

　　.

　　許盈沫尖叫一聲，拉開車門往外跑。其他人這才看清是個女孩子，以為是水兵媽帶著的哪路親戚，旁邊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上來攔她，要扯她頭髮。

　　許盈沫的頭髮可是拿著大幾百的發膜水療素天天保養的，被凡人撕了這還了得，趕緊往水兵的方向躲。

　　水兵她媽看這一幕著急了，吼道：「那是我乘客！你們敢動她試試！」

　　水兵這下也才看清媽媽車上下來的人，竟然是半個多小時前，被她手下留情的許盈沫！

　　尼瑪，這是什麼冤家路窄的神展開屮艸芔茻……

　　她這下頓時後悔了，早知道就聽劉曉豔的，把她關在學校樓頂天臺一晚上，就不會被看到這麼丟人的一出家長裡短了……

　　然而眼看著老賤人那邊的親戚要打上許盈沫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老媽拉的客人挨揍，這女的又嬌氣又事兒逼，節外生枝怎麼辦？只好跑過去擋住，把許盈沫拖過來，一腳踹上那個大媽，踹出去三步遠。

　　大媽「哎呦」一聲倒地，多年廣場舞神功比起體育生來，到底功虧一簣。

　　許盈沫躲到水兵身後，抱住她的胳膊，水兵覺得這事兒逼女也太自來熟了，半小時前兩人還劍拔弩張呢（至少是她單方面橫眉冷對），半小時後就攀著脖子摟著膀子，不拿人當外人啊。

　　不過她本來就是個女漢子性格，特別享受被人需要的感覺，也就沒有嫌棄地甩開。

　　許盈沫氣喘吁吁地掏出電話，眼看著剛才那個要來撕自己的大嬸兒從地上爬起來，氣得咬牙猙獰的樣子，她高舉電話喊道：「你們一群大老爺們兒堵人家娘倆兒也不嫌丟人！都住手！我要報警啦！110已撥！~~」

　　電話螢幕上赫然是一個撥出去的畫面。

　　其實家庭糾紛，人家民警還未必會管，但是打架鬥毆的話，肯定是要來教育一番的。市井小民不怎麼見世面，一聽說員警要管就害怕。許盈沫這一揚手機，其他人都虎軀一震，一個中年男人急了眼，衝上來要搶手機：「你幹什麼的！你他媽誰啊！多管閒事！手機給我掛了！」

　　許盈沫被個挫男追得到處跑，對方不買她女神的帳，這樣的經歷也是第一次有：「不給你~就不給你！你們搶劫啦！」

　　不懂憐香惜玉不懂欣賞她美貌的男人，都應該進警察局。

　　其他人被這一出提醒了，不能讓這女乘客報警啊！當下顧不得圍攻水兵她媽了，都跑上來抓她要奪手機。許盈沫成了主T，拉光了仇恨，意識犀利走位風騷，把手機朝水兵那裡一扔：「水兵接著！」

　　這一急，連兵姐都不叫了。

　　水兵一抬胳膊接過來，她也不知道是怕報警還是盼著報警呀，因為她也喊了人來打群架。心急火燎一看螢幕，頓時無語了……

　　許盈沫撥了個10086……

　　幸虧這時候大晚上的，人工客服都下班了，不然尼瑪非要詛咒你上廁所不拿紙，只帶著毛爺爺啊！

　　你特麼打群架，關人家移動聯通一毛錢的事兒啊！

　　.

　　許盈沫停下來，那些人這才看清楚她的長相。路燈之下，許盈沫也看到有的男人露出了猥瑣的神色。

　　一個抱著小孩兒的婆婆站了出來，拉著臉說道：「李愛琴，你有點臉，胃口這麼貪，發橫財也不怕沒那個命享受！水建國還要養兒子，沒有錢容易嗎？你養個女兒，要那些安置房拆遷費的，有啥子用？她將來早晚得嫁人，反正都是賠錢貨！小軍能給水家傳香火，你女兒能幹啥……」

　　水兵她媽冷笑道：「水家傳香火，關我屁事啊？」

　　「你畢竟曾經進過水家的門！你個破鞋，翻臉不認人？」

　　原來是個重男輕女的婆婆。這一茬讓許盈沫有點恍惚，她想到了自己的奶奶，以及父親在她十二歲的時候，突然和母親離婚的原委。

　　「小三的兒子跟我媽有屁的關係！房子是離婚時分給我媽的，拆遷費你們一分也別想！」

　　眼看著水兵氣得要命，又不好動手打自己親奶奶，許盈沫看向那個人：「那你是賠錢貨嗎？」說賠錢貨就賠錢貨，故宮鑒寶專家也沒這麼理直氣壯呀……

　　老婆婆看樣子是害怕水兵的，水兵一臉太妹樣實在挺嚇人。所以許盈沫一開口，她就猛地把頭轉過來，眼中噴出欺軟怕硬的三簇火。

　　這麼漂亮，還大半夜的不回家，也是個騷貨！

　　「你……」那老婆婆被堵得啞口無言，恨不得撕了她，又忌憚她身前的水兵：「你給我滾開！關你屁事，跟著瞎攙和，不怕爛了舌頭！」

　　剛剛撕過她的大嬸兒，又蠢蠢欲動要撕人了，在五十多歲大媽眼裡，伶牙俐齒年輕漂亮的女孩兒那就是天敵，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的。

　　許盈沫偏不住口：「你們剛剛打我，怎麼不管我的事兒了？我是這個司機的顧客，顧客！顧客你們知道是什麼嗎？是上帝！我坐她的計程車，你們衝上來持械傷害我，你們侵害了我的人身權！我國《□□》規定了，公民的人身權利受到法律保護！你們這是違憲！違憲行為是最高的違法行為！我告訴你們，剛剛我撥電話，其實是在錄影！我都錄下來了，現在我不但要報警，我還要去法院告你們侵犯了我的人身權利！你們知道我爸爸是誰嗎？海華律師事務所聽說過嗎？……我就知道，你們這群山裡來的連基層人民法院的門兒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開的土包子沒聽說過！」

　　「告訴你們，我不但告法院，我還要發到網上去！阻止顧客乘車，打劫顧客錢財！簡直沒王法了！讓人民群眾的唾沫星子如洪水猛獸般淹沒你們！」

　　水兵的奶奶，那個老婆子怔住了，應該說是被這連蒙帶嚇的，唬住了。

　　「你們一群人拿著刀槍棍棒，圍著我這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我今天上午剛暈過去一回，我現在覺得頭暈不舒服，你們是不是應該送我去醫院？」

　　神經病！

　　老婆子氣得牙都疼了，她的小兒子，剛剛扯著嗓子要錢的那個中年男人把她扶住。偶爾呼嘯而過一輛車，拉下車窗好奇地打量這一幕，被他吼回去：「看什麼看！」

　　剛罵出這一句，他就伸著脖子沒聲了……路口那裡黑壓壓，來了二十多個持著刀叉棍棒的小年輕，一看就是專業人士，比他們這些半路農民起義的要有樣多了……

　　今晚真是流年不利，水兵竟然叫來這麼多混子，還碰到這麼個女神經病，要是真被她那什麼老爸是李剛……什麼海華律師事務所給告了，進衙門吃官司什麼的，就麻煩了。

　　小老百姓都害怕這個，誰也不願意惹上官司。面面相覷，只有先滾蛋了。

　　他們本來就是來嚇唬水兵娘倆兒的，覺得人多壓場子，拿著棍棒有氣勢，一定能把這倆娘們兒嚇得求饒，乖乖掏錢。

　　才不是被那群專業流氓和那個女神經說要打官司嚇得呢！

　　.

　　等一群人悻悻地哧溜跑路，該上面包的上面包，該坐特技摩托的坐摩托，呼嘯著煙消雲散之後，路口只剩了三個人，和一群打手。

　　水兵很大姐范兒地謝了他們，說改天請吃飯，就讓他們散了……已經有校花身先士卒，在今晚的戰爭中動感光波掃全場，贏得了勝利。

　　水兵媽媽「啐」了一口，打開車門上車，對許盈沫道：「你家哪裡的？我送一下你。今天謝謝你了啊。」

　　許盈沫報了個地名，水兵看媽媽發動車子，才問道：「你家……那個，真的是什麼海華律師事務所的嗎？看你剛剛說□□那通挺溜的。」

　　她現在倒是願意跟許盈沫說話了，一個小時前還不想聽呢。

　　許盈沫咧嘴一笑：「嘻嘻，編的。我們學校有個海華列印部。」

　　水兵：「……………………」

　　「□□那些都是政治課本上的，隨口一溜而已。我給你聽一下我的手機鈴聲。」許盈沫示意她給自己撥過來，過了一會兒，《新聞聯播》的樂聲從手機裡飄出來……

　　水兵：「……………………」

　　許盈沫：「政治老師說了，每天看《新聞聯播》，每天活在幸福中！」

　　水兵：「……………………」

　　水兵覺得她對許盈沫這人好像有點誤會，她第一次發現，這個校花，可能不是她以為的冷豔高貴女神，而是個蛇精病呀……

　　她才不要跟逗比爭風吃醋！降低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