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④：後來
那天，真的跟莊旭然去了酒店，不是開玩笑，也沒有磨蹭什麼，直接到了酒店開好房間就抱在一起。
葉凌太久沒有好好地抱過莊旭然，當時表現比較激動，過程中可能失態了吧。
事後被嘲笑得臉紅，但也甘之如飴。
後來乾脆就沒有回家，兩個人出去吃飯。
然後莊旭然又說：「最近他們都很擔心我，現在你回來了，應該見一下。」
葉凌覺得可以，反正遲早要見面的。
對於莊旭然那幾個鐵桿的發小，葉凌總是感激得多吧。想起自己離開後的日子，莊旭然可能過得不開心，如果沒有朋友在身邊開解，可能會更……
想到之前的事情，葉凌甩甩腦袋，那些已經過去了，似乎不需要再去想。
於是打了那幾個人的電話，約出來晚上一起吃飯。
他們聚會的地方是華宴，當初曹政花大錢請客吃飯的地方。
這個地方給葉凌的印象很深刻，因為後來他跟莊旭然兩人來過好幾次，在不同的景區吃飯來著。
肖志軒和曹政早來一步，看見莊旭然身邊跟著葉凌，臉上的表情可想而知。
說是嚇傻了也不誇張。
曹政還好一點，他早就知道葉凌回來了。
他拍著葉凌的肩膀哈哈笑：「我他媽早就預測到了，你遲早會回來！」
因為這兩人不在一起就跟沒法活了似的，怎麼能不在一起呢。
鬧得葉凌挺尷尬的，不過心情真不錯，跟他們輪流擁抱了一下，怪肉麻地。
可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葉凌心裡是真的把這幾個人當成了朋友。
「葉凌？」遲來的閆振軍也被震驚了吧，瞪著葉凌目無表情。
「好久不見，閆振軍。」葉凌對他笑了笑，走過去跟他握手。
閆振軍那力氣，不是蓋的，握住葉凌的手使勁兒試探，這人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旭然就要成仙了。」
莊旭然不樂意發小埋汰自己，走過來把葉凌拉身邊。吃飯的整個晚上，他們都是一起的。
那份失而復得喜悅，以及真情流露，大家都看在眼裡，替他們高興。
其實什麼都不必說，這樣就好了。
困難或者沒有解決掉，但是那已經不是最大的問題。
只要人在一起，心在一起，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不過兩個人回家以後，還是被大哥莊旭東狠狠警告了。跟他說：「要是還想安安樂樂地過日子，就給我老實點，再有下一回，大姐就直接動手了。」
說得莊旭然心裡打寒顫，他是真的害怕大姐莊秋的手段。
「大姐最近忙，你不驚動她，她就不知道。」
「那還有老太太呢，上回是誰驚動的……」
「那是我犯傻。」莊旭然一臉保證地跟他說：「大哥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犯傻了。」
在老太太那邊，能瞞著就瞞著，再也不去幻想能夠得到接受。
主要是弟弟的傻笑太明顯，自從葉凌回來之後，他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這樣的莊旭然，跟之前那段時間一比較，就是鮮魚和鹹魚的對比。
莊旭東跟他互瞪了兩眼，終究是沒說啥：「你回去睡吧，以後在家裡，跟葉凌注意點，杜絕出現拉拉扯扯的現象，懂嗎？」
「好。」莊旭然心裡想，平時見不了面還有手機電腦，視頻也是一樣的。
那就這麼決定了，以後在家裡，連視線都不碰在一起。
和他偶爾出去遛個彎，打打牙祭，也就滿足。
「葉凌，你準備在我家待多久？」
某次去附近的酒店開房，事後兩人躺在床上，莊旭然逮著他問。
「能待多久就待多久。」葉凌看看他，發現不安的神情，馬上抱著說一句：「除非你讓我走，否則我不走。」
「這樣啊。」莊旭然滿意，可又擔心葉凌覺得委屈：「你要是心裡有什麼想法，當然也可以跟我說，不用憋在心裡。」
葉凌可大無畏了：「沒什麼想法，做廚師就挺好的。」
發現莊旭然一臉懷疑，似乎不相信的樣子，他仔細說：「做廚房不用出去應酬，不用喝酒抽菸，也不用看人臉色。最重要的是，我在你家，做飯給你吃，這份工作沒得更好了。」
「……」莊旭然還能說什麼，接受就好。
這樣過了有一個月左右吧，平時都挺好的，葉凌跟莊家人相處愉快，做的菜也很合大家胃口。
問題就是葉凌跟老太太的友誼速成，結果老太太幫葉凌打起了抱不平。
那天莊旭然下班回家，被葉凌伺候了一盤點心，一杯果汁。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大概就像餐廳客人和服務員之間，怪客氣的。
老太太瞅著他們，眉頭皺得老緊。
等葉凌走了，她慢慢坐過去兒子身邊，說話：「小然，跟你說個問題。」
莊旭然聽著這態度，心裡打鼓，莫不是老太太知道了什麼。
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好，您想說什麼？我聽著。」
結果老太太說：「你是不是對人葉凌有什麼意見？」
莊旭然一聽懵了，他對葉凌有意見，這話從何而來？
「媽，怎麼這麼說？我對他沒意見。」
「那你怎麼正眼都不瞅人家？」老太太不贊同地說：「葉凌來咱們家一個多月了吧？你跟他說過幾句話？平時打過招呼嗎？」
聽了老太太的問題，莊旭然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
有種啼笑皆非，有種心酸，總之是複雜。
他突然覺得，自己對不起葉凌。
有點太任性了，有點太顧著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一直是葉凌包容自己。
「媽，我對葉凌沒有意見，您別誤會。」
「可你的態度告訴我，你心裡不是這樣想的。」老太太看著葉凌暫時不會出來，就小著聲教訓莊旭然：「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有這個毛病，你不跟人家葉凌交流，是不是覺得人家只是個廚子，沒啥好說的？」
莊旭然略急：「真沒有。」
「你這樣不行，他雖然來我們家做廚子，跟我們家是僱傭關係，但也是家庭的一份子，應該用平常心對待。我不要求你跟他有多熱乎，但是要做到最起碼的尊重。你平時連正眼都不瞅人家，這行嗎？」老太太嚴肅地說。
「媽，我知道您想說什麼，我跟您解釋一下，我沒往這方面想……」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這個做法有點矯枉過正：「那我跟他道歉，以後不會再造成這個誤會。」
「真的？你心裡明白？」
「明白。」莊旭然點頭。
正巧葉凌過來，端著一盤軟乎乎的點心，專門做給老太太吃的。
「在聊什麼？」葉凌微笑坐下。
有點感概，其實都聽到了，也覺得他們平時太刻意，不太好。
「沒有……」莊旭然被老太太瞪了一眼，沒有往下說，而是給葉凌拿一塊點心：「你做的點心很好吃，嘗嘗。」
「謝謝。」葉凌接過點心來，很自然放到嘴邊咬一口。
「不客氣，還有，你做的菜也很好吃，我很喜歡。」莊旭然夾在老太太和葉凌中間，是很不自在的，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喜歡就好。」葉凌的微笑一直掛在嘴邊。
老太太喜歡的就是這種踏實感，總覺得葉凌很討自己喜歡，一點都不浮躁，太適合跟自己這種老太太做朋友了。
平時沒事的時候，他們就在花園裡種種花拔拔草，偶爾一起出去買買菜，研究研究新菜色。
莊旭然已經快抓狂，因為葉凌已經成了老太太的日常隊友。
是的，他們一起組隊刷日常，不帶莊旭然玩。
「小葉，你跟旭然是同齡人，有空多聊聊。」
莊旭然見鬼似得看著他媽，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難道已經忘了，自個兒子是個彎？
「好。」葉凌沒說什麼，從善如流地答應。
從此以後，但凡有空有機會，葉凌就湊到莊旭然身邊跟他說幾句。
還總是挑老太太在的時候，在老太太眼皮底下行事。
每次莊旭然可想按到一本正經的葉凌了，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連笑都不敢笑。
心裡想著，這樣就已經很好，能夠每天看到葉凌，每天吃他親手做的飯菜……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這一年以來，老太太的心情也不那好。
大哥莊旭東能夠看到弟弟的痛苦，身為人母的老太太，自然也能感受到兒子的難過。
她強勢了一輩子，臨到老了之後，身患高血壓的折磨，活在隨時可能中風的危險中。
反而覺得，人活著健健康康，快快樂樂，才是真的。
老太太也是想過，讓莊旭然去找他以前的男朋友。
可是那個男朋友，貌似已經回老家結婚了。這都一年了吧，說不定連娃都有了。
嘆息，感概。
好不容易家裡來了個年輕俊俏的廚子，老太太多方打聽，從人家嘴裡套出不少東西，覺得這孩子是個踏實的。
要是兒子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也不錯。
老太太害怕莊旭然找個不好的人，把這個家攪和得雞飛狗跳。
奈何葉凌來家兩三個月，貌似沒進展。
拖著拖著就到了年底，莊旭然公司忙，老太太讓葉凌每天中午給他做點好的，送過去。
「小然是個面冷心熱的孩子……」老太太想說點什麼，但是想想又算了，只說：「你去吧，路上慢著點。」
葉凌恍恍惚惚，到了莊旭然公司，發現莊旭然還在忙，就自己進辦公室等他。
莊旭然進來，看到呆呆的葉凌，不知道在出什麼神兒。
「你怎麼了？」他就過去摸摸對方額頭，好像沒事，可表情忒有事了。
「莊旭然，你有感覺嗎？」
「什麼感覺？」
臉一窘，莊旭然以為葉凌大白天地耍流氓，這可真難得。
「你快給我一巴掌打醒我，我總覺得老太太在撮合我們……」葉凌結結巴巴地，說得連自己都不相信。
「啊？」莊旭然跟他一樣，張大嘴巴。
發現葉凌不是開玩笑，他吶吶地說：「你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可能嗎？」
神經一向不算敏感的葉凌，這次有點肯定，他認真點頭說：「有可能，回頭我試探一下……」
「別！」莊旭然著急地說，這可不行，不能試探。
「……」葉凌可能被他激烈的反應鎮住，念頭瞬間消了下去。
「先吃飯……然後我去弄清楚，如果真有這回事再說。」莊旭然小心翼翼地坐下來，用眼神虛了葉凌好幾趟。
「哦。」兩個人默默吃午飯，吃完葉凌就帶著飯盒回去了。
老太太剛準備午休，看見葉凌回來了問他說：「這麼早回來了？怎麼不在小然公司多待一會兒？」
「嗯，華姨。」葉凌稍顯躊躇說：「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春節請假的事。」
年來了，葉凌是外地人要回家過年，這個老太太知道。
「你想什麼時候回家？」
「年二十七。」
「也成，年後初幾回來？」
「初六吧。」葉凌在心裡划算划算。
「好。」
他的工資是老太太經手，這兩天就是發工資的時候，老太太給他拿工資同時嘮嗑幾句。
「過年回去，會去看姑娘嗎？」
「不看。」想起心裡邊的猜測，葉凌沒忍住說：「我不準備結婚了。」
老太太眼神怔了怔，挺意外的吧，而且鬆了口氣。
要是葉凌是個準備娶媳婦生孩子的年輕人，她就挺不好意思撮合的。
「華姨能問一句，為什麼嗎？」
葉凌不好說全，只說：「喜歡不上人家姑娘，不想耽誤。」
「哦。」過了會會，老太太自言自語：「喜歡不上姑娘，沒準是你沒碰上合心意的。」
「那也不是，我就是不喜歡姑娘。」葉凌緊張地手心發汗，仔細盯著老太太的反應。
「不喜歡姑娘，那你喜歡小夥子嗎？」
「額……」感覺老太太有點別有用意，葉凌不敢回答。
「你這孩子，總不能是無性戀。」自從知道兒子是同，老太太查閱過很多相關的資料，也就知道了無性戀這個群體，可葉凌應該不是吧：「要是實在不喜歡姑娘，就找找適合小夥子。人一輩子那麼長，該找個陪自己過日子的。」
「是……」
「別驚訝，同性戀可不稀罕了，你可以去瞭解瞭解。」
「是……」
「嘶，我去休息，你閒著有空就去上網看看，啊？」
「好。」
老太太走了，葉凌還坐在客廳裡發愣，然後傻笑出來。
第二天給老太太吃早飯，老太太逮著他問：「你昨天看了沒有？有什麼疑問可以跟我聊聊。」
葉凌可竊喜了，但臉上一本正經：「我看了，我覺得我確實……」
「確實什麼？」老太太追問。
「確實可能喜歡男的多一點。」
「哦，是嗎？」老太太可直接了：「那你覺得我家小然怎麼樣？」
「……」
晚上莊旭然回家來，感覺家裡氣氛怪怪地。他爸咳了咳，讓他進廚房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莊旭然一頭霧水地進了廚房，關上門跟葉凌一起做飯。
「回來了？」葉凌瞅著沒人，過來親他一口，然後被回親了一口。
「家裡沒什麼事？」感覺怪怪地。
「嗯？有什麼事？」葉凌不知道他說什麼，繼續忙碌：「對了，你們什麼時候放假，我二十七回家，如果你能早點的話，我就二十八再回去，跟你出去待一天就走。」
「好，那我二十七空出來，回我們倆家過一天。」莊旭然笑笑，之前消瘦的臉上現在有了點肉，全是葉凌的功勞。
「嗯，幫我拿個碟子過來。」
「哦……」
從很早開始，葉凌就是跟莊家人一起吃飯的，席上包括大哥莊旭東一家三口，於是一共七個人，十分熱鬧。
老太太最喜歡的就是晚上這頓，因為全部人都在。
說說笑笑一起吃飯I，甭提多高興了。
說著說著，葉凌突然開口說：「其實我們家鄉現在開發得也不錯，我走的時候聽說，鎮上準備通高速，以後要來京城可能方便許多。
老太太給他接口說：「那敢情好。」
葉凌跟旁邊的莊旭然說：「你什麼時候放年假，要不去我們那玩兒幾天？」
當時的莊旭然就蒙了，驚訝地看著葉凌說不出話來。
別說莊旭然吧，更著急的是莊旭東，他什麼都不知道，拚命給這倆人使眼色。
「小然，小葉問你呢，什麼時候放假？出去走走也好，你這一年就沒有出過門。」老太太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媽……」莊旭然真的不知道，老太太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咳咳，看小然自己的意思，他要是不想去就別勉強。」莊老先生不太贊同妻子的作法，不過也不敢明面上反駁，他覺得還是看小兒子自己的意思。
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來，照他說，要是小兒子從此以後可以改變這個喜歡男人的性向，也是好的。
可老太太查閱了很多資料，知道性向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要不然也不會一整年都沒開心過。
嘆了口氣，她說：「那行，你自己決定。」
莊旭然再笨，也看到了點苗頭，敢情是葉凌和自己的媽合夥起來……
這可能嗎？
「媽，您希望我去嗎？」他嚴肅認真地看著老太太，眼神裡的東西太複雜。
但，無疑是令人心疼的。
「對，忙了一年，出去散散心。」老太太移開眼睛，默默地夾菜吃飯。
桌面上一時安靜，大家都在思考自己的東西。
過了很久大哥莊旭東說：「小然，既然媽希望你去，你就去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大哥糾結得一比，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萬一他們都誤會了老太太的意思，豈不是悲劇？
「好。」莊旭然想了想，跟老太太說了聲謝謝。
老太太稀里糊塗：「謝個什麼勁兒，不過就是關心關心你……」也不看看，自己把日子過成什麼樣，瞅著就心疼。
也就是這幾個月，葉凌來了，在吃的上面對了胃口，才把身體養好，能看到點肉。
莊旭然以前那副模樣，老太太不敢去回想，她想通之後就覺得特別內疚。
晚上在黑乎乎的花園裡匯合，莊旭然一過去就按住葉凌，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逼問：「你跟老太太在謀劃什麼？」
葉凌笑，由他按住傻兮兮地說：「老太太讓我追你。」
「……」
那天是怎麼結束的，仔細說起來太長。
反正第二天早上，莊旭然滿臉憔悴地從葉凌屋裡出來，上樓的時候雙腿軟軟地。
老太太轉個身就去葉凌：「怎麼了？」
葉凌說：「我說追他，他不肯。」
老太太沉吟一下，讓葉凌慢慢來。
「他既然答應了跟你出去走走，說明對你印象挺不錯。」這個年輕人是老太太自己看好的，覺得特別適合莊旭然。
要是能成就好了。
年底事忙，老太太說：「堅持每天送飯，多表現。」
倆個人在公司吃飯時，笑得特別內疚：「我們這樣欺負老太太，是不是不太厚道？」
葉凌想了想，又笑笑：「老太太心氣高，這事得瞞著。」
「嗯。」莊旭然答應，選擇一起瞞著自己媽。
等到公司放年假，就到了年二十六。
莊旭然拉著葉凌去買東西，一副要搬空商場的架勢。
「你跟你家說了嗎，我們要一起回去的事兒。」他邊選購東西，邊用眼角瞟葉凌。
「還沒說。」葉凌後知後覺，趕緊拿出手機，當著莊旭然的面上打個電話回家。
那邊接電話的是葉媽媽，一看到是兒子的號碼就劈頭問：「啥時候回家過年？」
「媽，二十七號回。」葉凌瞅著身邊的莊旭然，給媽說：「不止我一個人，還有莊旭然。」
「小然？」葉媽媽的聲音驚訝。
「嗯，我帶他回家過年。」葉凌漾起笑容，眼神特別溫柔。
「好，好好好，回來吧……」葉媽媽說：「別買什麼東西，你們上回寄的還沒用完，也太多了。」
最近葉家總是發愁，京城寄回來的東西用不完。
「好，我會跟他說的。」葉凌這句話直接表明，這都是莊旭然的傑作。
「哎，你跟小然說，我和他伯父歡迎他……你們屋我也收拾好了，回來就能住。那就先這樣吧，有啥事回來再說。」葉媽媽掛了。
這邊開著免提，莊旭然也都能聽到。
「伯父伯母真的知道？」
「嗯，知道了。」
不知道第幾次問，但是每次得到肯定的答案，莊旭然都會開心，一臉愜意地繼續挑東西。
葉凌對他是無奈，對方往車裡扔，自己在後面撿，重新擺上去。
人家商場的導購員，眼神那叫一個嫌棄。
真不好意思……怪尷尬。
「葉凌，回去以後，我該怎麼喊人？」
葉凌回了家才跟他說：「還是喊伯父伯母。」
莊旭然抱著胳膊，表情有點淡。
可能就是心裡不痛快，但是不好說出來，畢竟這麼點破事。
豈料葉凌一邊收拾，一邊說：「怎麼也得他們給了改口費，才能喊爸媽，要不顯得多……」
「多什麼？」莊旭然又高興了，眉毛有趣地挑起來。
「嘿嘿，顯得你倒貼我。」葉凌笑著，繼續埋頭整理。
「……」莊旭然那個表情，應該是挺鬱悶的，可內心卻隱隱快樂。
他得承認，自己確實就是倒貼葉凌。
「別不高興，開個小玩笑。」葉凌忙過來順毛摸。
「沒不高興。」被摸舒服了，莊旭然老實地承認：「我就是倒貼你，我高興。」
「哈……」葉凌還以為他開玩笑，繼續去收拾。
那彎著的腰臀，一如當初那般，給莊旭然帶來視覺上的衝擊。
現在跟當初不同的是，他們的感情已經從視覺轉移到精神，不再是單純的肉欲關係。
「幹什麼？」被人摸了後腰一把，葉凌有點不自在，摸這個地方很容易起火的：「別撩我，明天還要早起呢。」他反手抓住那隻使壞的手，溫柔地放到一邊說。
然後才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要我幫忙嗎？」
「不用的，你去坐著。」
莊旭然拉一張椅子過來，看著這個人在自己屋裡忙來忙去，心裡特別踏實。
二十七那天就起程，兩個人帶著一堆東西，回了葉凌老家。
跟上次是一樣的，到家就中午。
這次來，卻有種特別的意義，不再是以朋友身份出現在葉凌家人面前。
葉爸爸和葉媽媽是早就知道的，這次莊旭然要回來過年，倆人早早就跟家裡通了氣。
別的不好的想法，那是肯定不能有。
這是葉凌的另一半，相當於葉家兒媳婦。
人家第一次以這個身份上門，家裡肯定要注意點。
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家裡都給仔細收拾好了，到時候兩人回來，用不用得上是一回事，有沒有準備又是一回事。
至少這個態度，是很上心的。
以至於莊旭然踏進葉凌家門，有一種被重視，被承認的感受，他特別感激。
說不緊張，又似乎挺緊張。
說完話回到葉凌屋裡，手心都冒汗。
在葉凌的床上坐了會會，才吐氣，笑出來：「真知道啊？我很驚訝。」
葉凌笑著說：「你怎麼總不信，這回該相信了吧？」
「嗯。」莊旭然點一下頭，神情充滿了快樂。
這個人在路上就開始緊張，葉凌看在眼裡，感到挺心疼的。
回頭出去跟爸媽聊天的時候，說了這個事。
葉爸爸和葉媽媽一合計，乾脆就說：「要不年前把親戚們招呼一下，在鎮上開幾桌酒菜，吃上一頓。」
「啥名目？」
「嘿嘿，就說認個乾兒子唄，順便聯絡聯絡感情，年後就不走親戚了，省得忙。」
這一年多以來，葉家親戚多少也知道，葉家現在日子慢慢好了，眼看著是步步高陞，不用再為兩分錢發愁。
「也成，那我去打電話了。」他們家親戚都是鄰近的，最遠也就是隔壁鎮子：「到時候給報銷車馬費，買點東西讓各家帶回去，也算是……辦了酒席吧。」
哎，這事兒，也是沒誰了。
「好，抓緊時間，我買東西去。」
「你會買嗎？」
「隔壁老王家娶媳婦，我有份張羅的。」
一個下午的時間，把這個事給搞定了，日子就定在年二十九。
年前喊著聚會，確實時間比較緊，不過都是比較親近的親戚，沒啥不樂意的。
當時葉凌聽見這個事的時候，他爸媽已經敲定下來，他們倆是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的時候，表情發懵，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爸媽，嗯，這是給他們，辦酒席。
說不上來是怎麼個滋味，總之是高興吧，回去跟人複述的時候，眼眶都紅了點。
「你爸媽真好。」
「回頭在酒席上，給了改口費，直接就喊爸媽了。」
「當然。」乾爸乾媽顯得生分。
倆人坐對無言，沉默了會會莊旭然再次說：「你爸媽真好。」
這次葉凌點頭贊同：「他們很好。」牽起莊旭然放在膝上的手：「我們也對他們好。」
「嗯，那是肯定的。」還有一輩子那麼長，他認定了葉凌這個人之後，也決定了把對方的爸媽當成父母孝順。
所幸葉凌有一雙好父母，真的很好。
「大哥，然哥，出來吃飯啦！」門外傳來妹妹葉芸的聲音，他們就出去了。
今天的飯桌上，和和睦睦，溫溫馨馨地，每個人的臉上透著團員的喜悅。
不止父母好，這整個家也好。
到了二十九那天，葉家親戚來到鎮上匯合。
人不算太多，老老小小，一共來了三桌人，也就是二十幾個吧。
定在鎮上還算過得去的酒店，就是大家到了喝喝茶聊聊天，接著吃飯。
吃飯之前，先把改口這個環節給完成。
葉家的親戚們，看著莊旭然給葉凌父母倒茶，收紅包，叫爸媽。
大傢伙起鬨鼓掌，就算是過了明路，以後這個人也算是葉家人。
吃完午飯，葉媽媽很忙碌，忙著把東西分給親戚們，讓他們帶回家去。
就像娶媳婦的時候，主人家要分東西給來客一樣。
「回頭再準備一份給娘家的。」葉媽媽說習慣了，完了以後打打自己的嘴。
葉凌聽了噗嗤一笑，被莊旭然暗地裡踩腳。
葉芸可能瞅見了這些互動，大著膽子打趣了一聲：「大嫂。」
其他幾個馬上都笑了起來，葉豪兩口子跟著叫。
「為什麼我是大嫂，不能是姐夫？」莊旭然那感受，堪比被冷熱水來回澆了一頭。
葉芸給他解釋的：「看身高，一般矮的就是嫂子。」
「……」莊旭然有一米七八的個頭，在男人堆裡，還算過得去，可跟葉凌沒法比。
晚上兩人躺在了床上，他睜著眼睛睡不著。
頭一次經歷這種感受，葉凌問他怎麼了，他就拉著葉凌的手放自己心上。
說了這種感受之後，葉凌給了一個答案：「沒事，新婚之夜都是這樣，我聽說的。」
「聽誰說？」
「我們村的小學同學。」他們結婚得早，孩子都上小學了。
「新婚之夜……」莊旭然扣著葉凌的手掌說：「年後出一趟國，我們去登個記。」
「好。」葉凌摸摸他的頭。
最後到底是睡覺了，這個新婚之夜沒有激烈四射的愛欲，只有細水長流的溫馨。
葉凌想著，既然在一起了，酒席也辦了，就該跟老太太回報一下進度。
在京城的老太太得知進展，說兒子對葉凌也有好感，準備答應追求，這幾天在鄉下過得挺開心的……這就，挺好的了。
瞅著手機屏幕裡，小兒子的笑容，老太太心裡高興。
「我瞅瞅。」莊老先生湊過來，推推自己的眼鏡：「小然這張不錯，真上鏡。」
「嗯。」老太太很威嚴地說。
他們眼裡的莊旭然，根本不受那塊胎記的影響，說上鏡就是上鏡。
「小然他跟葉凌準備談戀愛，你覺著呢？」
「……這事不該問我，你們都划算好了。」莊老先生繼續去翻翻書籍，如果走近去看的話，就會發現那本書是一本關於同性戀的書籍。
老人家戴著眼鏡，一字一字地閱讀，遇到不懂的，還要上網查詢一下。
「老伴，那究竟小然是攻還是受？」
「……」這大概是老太太唯一的不滿，可畢竟身高體重擺在那兒，她再厲害也不能要求葉凌做受啊。
磨磨蹭蹭，就到了年三十，這個年過得熱鬧快樂。
對葉家來說，今年是人財兩旺，有了錢也有了人，沒啥不樂意的了。
唯一遺憾的就是葉凌和莊旭然倆個不會生，倆人以後老了，恐怕要靠侄子多多照顧。
對此葉豪拍著胸部說：「這事抱在我身上，我兒子就是大哥的兒子，以後給他們倆養老！」
他琢磨著，現在廠子穩定了，明天一開年就跟媳婦準備造人，爭取年底再生一個娃。
葉媽媽高興地咧嘴，可沒忘了問問兒媳婦的意思，生還是不生？
對這事兒，家裡完全民主，由他們夫妻倆決定。
葉凌感激家人，給他帶來太多支持和溫情：「生孩子這事看緣分，弟妹別有壓力，我們也可以收養福利院的小孩。」
他的話沒有說完，腳就被人踩了。
是莊旭然一臉假笑地瞪他，想收養小孩，不行。
葉凌才想起來，似乎很久以前曾聽他說過，不喜歡小孩。
所以葉媽媽否定的理由說出來之後，葉凌順水推舟地不再提起，只當是隨口亂說。
也許他更喜歡過二人的世界，不希望他們之間再有別人的插足。
索性葉凌地孩子也沒有太執著，心想著這樣也好，只要他高興就好。
葉媽媽還是會想的，年初一一過了之後，就收拾東西打發他們兩口子回京。
「小然家裡同意了？既然同意了，那就初二回去。凌子記得好好給人家拜個年，幫我們問聲好。以後有機會……就多來往，你們倆個常回來，反正又不遠。」
絮絮叨叨，說了挺多的。
雖然也知道，莊旭然的家庭，可能比自己家好一百倍一千倍，兩家人不是那麼登對。
可是孩子們互相看中了，能走在一起是緣分。
若是他家願意多來往，那是好事。
若是不那麼熱乎，就客客氣氣，至少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爸，媽，我們走了。」
臨行前，一起跟父母道了別，開車回家給莊家拜年。
老太太根本不知道他們初二就回來，出來看見倆人搬東西下車，可驚訝了。
一向威嚴的表情顯得可愛。
莊旭然喊了聲媽，搬著紙箱從她身邊經過，進去裡面放東西。
不會會葉凌也來，被老太太揪住，眼神略八卦：「小葉，怎麼樣？」年前說準備在一起呢，到底在一起了沒有？
葉凌騰出手來，擺了個OK的姿勢。
老太太嘴一咧，然後又嚴肅上，拍拍葉凌的手臂，跟他一起進屋。
瞧著葉凌放下東西，抱著自個小兒子親了一口……那畫面，可傷眼睛了。
「咳咳……老伴，快過來幫我看看，咱們今天中午吃哪個餡？」
莊老先生拿著一本食譜，用放大鏡研究。
莊旭然搭著葉凌的肩膀，笑容略嘚瑟，低聲跟葉凌說：「回頭也給你辦個酒席，讓你受紅包。」
葉凌想到自己收紅包的畫面，搖頭笑了笑：「你慢慢收拾著，我去給兩老調餡，中午吃餃子。」
大哥大嫂，帶孩子回娘家探親。
以後的每一年初二都是這樣了吧，大哥都要陪媳婦去娘家拜年。只有莊旭然，他不是娶媳婦的那位，每年年初二，他算是回娘家拜年吧……
老太太覺著，這樣也挺好，不然年初二就沒人在家熱鬧了。
吃著熱騰騰的餃子，葉凌的手機收到一條肉麻短信：年年歲歲都今日，歲歲年年與君好。
「想得美。」
「……」
這天的晚上，葉凌悄無聲息住到莊旭然房間，沒有人反對。
「想得美是什麼意思？」
葉凌有葉凌的說法，他說：「每一天的日子都是不一樣的，人也是一天一個模樣，不斷在變化。如果每天都相同，日子就會乏味，感情就會變淡。」
莊旭然不理解葉凌的腦回路：「有關係嗎？」一句肉麻情話而已。
「有的。」
愛一個人，要愛就愛他從年少到青年再到年老的所有成長和變化，並不是為了哪一天的美好。
可能這太難了，不過很幸運，他們應該會做到的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