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圈養

　　　聽說要給莊旭然打電話，葉凌的腦袋反射性地疼，他朝著曹政張了張嘴，但是曹政已經打了。

　　　「喂，旭然？」曹政停了停說：「沒事，我跟志軒在學校食堂呢，你猜我們遇到了誰？」他特地看了一眼葉凌，笑嘻嘻說：「來，讓他給你說兩句。」

　　　曹政把手機遞到葉凌耳邊，對他使眼色：「愣什麼，說話呢。」

　　　葉凌頭皮發麻，聽到那邊傳來聲音：「葉凌？」是莊旭然的聲音，那邊環境很安靜，似乎是室內。

　　　「是我。」葉凌發現自己的嗓音有點乾巴巴地，也不知道聽在人家耳朵裡是什麼樣。

　　　「在幹什麼？」莊旭然在那邊說，他其實在開會，接到曹政的電話也挺意外的。昨晚聽說葉凌和曹政他們是一個學校，但是學校那麼大，沒想到第二天就遇上，也是湊巧。

　　　「在吃飯。」葉凌說。

　　　接著手機被曹政拿了回去，他對著電話張嘴就喊：「你情兒在吃鹹菜幹你知道嗎？你沒給他錢還是怎麼樣？」

　　　莊旭然在那邊皺了皺眉頭，跟曹政說：「把電話給他。」

　　　葉凌再次聽到莊旭然的聲音：「聽曹政說你在吃鹹菜乾？」按照葉凌對莊旭然的瞭解，對方肯定在皺眉，這個時候會牽動他左臉上角的胎記，顯得更難看。

　　　葉凌想不通，為什麼莊旭然不去做手術，把胎記弄掉。不過現在這件事已經跟他沒關係，琢磨了也沒用。

　　　「沒有。」他就解釋一句：「不是鹹菜乾，是蘿蔔和肉丸子。」

　　　曹政聽他這麼說，馬上搶電話：「 剛才只是誇張修辭，不過蘿蔔跟鹹菜乾也差不離了，最重要的是他穿得跟撿垃圾的大爺似的，我說，這不是丟你的臉嗎？」

　　　聽見莊旭然不吭聲，曹政說：「你要是放心的話，把他交給我和志軒，保證一天之內讓他變成帶得出門的花花公子。」

　　　莊旭然說：「花花公子就免了，帶他去買幾套衣服，錢都算在我賬上。」頓了頓說：「我現在開會，不跟你多說了，他的事情你看著辦吧。」

　　　曹政知道他忙：「好好，那掛了。」

　　　「嗯。」莊旭然掛了電話。

　　　一個才認識一個晚上的人，雖然是自己看上的人，但是還不值得莊旭然花太多心思。

　　　「掛了。」曹政對葉凌晃晃手機，跟肖志軒說：「怎麼樣，下午你開車？」

　　　肖志軒抱著胳膊說：「我答應了我要去嗎？」他推推自己的金邊眼鏡：「我的時間很寶貴，你自己去折騰吧。」然後施施然地走了。

　　　「哎，不是說吃飯嗎？」曹政叫住他，這傢伙，一有事就開溜。

　　　「蘿蔔和肉丸子，恰好兩種我都不愛吃，你自己吃吧。」肖志軒頭也不回地繼續走，他真的走了。

　　　「靠！」曹政罵了一句，回頭看見葉凌在埋頭吃飯，他就鬱悶了：「葉什麼，葉凌？蘿蔔和肉丸子好吃嗎？」

　　　葉凌頓了頓，沒理會他。

　　　曹政對他另眼相看，這小疙瘩地方出來的人，挺傲氣的，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是真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還是怎麼著。

　　　「行吧，快點吃，吃完跟我到外面……先解決老子的午飯，再給你買衣服。」曹政插著褲兜，站在旁邊等，對週遭投來的視線視若無睹。

　　　也就是看在葉凌搭上了莊旭然的份上，才值得他們上心，要是換成別個讓曹政等，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不用了。」葉凌說。

　　　「你說什麼？」曹政斜眼看著他。

　　　「我說不用。」葉凌也看著他，慢吞吞地收拾飯盒：「不用給我買衣服，如果有需要，我自己會解決。」

　　　曹政內心有點草泥馬，面上笑著：「你自己解決？就你的品味，你確定旭然受得了嗎？」不是他看不起葉凌，而是葉凌這種十八線小地方出來的人，能有什麼品味可言，看他這身穿著就知道了。又土又舊，跟穿了好幾年似的。

　　　沒錯，葉凌身上的衣服確實穿了好幾年，他捨不得扔，因為扔了就沒有了。

　　　「我吃好了，你自己慢慢。」葉凌收起飯盒，不準備跟曹政硬碰硬，他惹不起就選擇躲。

　　　「喂，你什麼意思？」曹政看著那個有點倉促而逃的背影，先是氣憤，接著就是好笑。他特別想打個電話跟莊旭然吐槽一下，你情兒給我甩臉子你知道嗎？但是他沒這樣做，因為莊旭然挺忙的，不像他和肖志軒，這大把年紀了還待在校裡混日子。

　　　他們四個人，莊旭然、曹政、肖志軒、閆振軍，都是一個大院里長大的發小。四人年歲相當，家庭背景差不離，都是平常百姓摸不著的那種。

　　　說不清誰更優秀點，小時候似乎一樣，大家齊頭並進。等到了考大學的時候，曹政和肖志軒選擇了M大，拿文憑混日子。因為上頭都有大哥大姐，他倆是老小沒壓力。畢業後多半是聽家裡的安排，弄個閒職，悠悠閒閒一輩子。

　　　莊旭然考了B大，算是比較上進的，才大一就開始籌備自己的產業，開公司搞投資，小日子過得有聲有色地。曹政和肖志軒調侃他想反了他老子，自己單干創世界。

　　　其實莊旭然有莊旭然的打算和苦衷，曹政和肖志軒理解不來。

　　　最讓他們吃驚的是閆振軍，他們都以為身在那樣的家庭，閆振軍會走父輩的老路子，把職位傳承下去。沒想到這哥們一轉身考了醫科大學，要去做醫生。

　　　學醫挺辛苦的，平時沒多少時間跟他們聚在一起，像昨天那樣的聚會就三缺一。

　　　不過曹政這個大嘴巴，早就把莊旭然和葉凌的那點子事抖了出去。昨晚整個晚上巴拉巴拉和閆振軍說個沒完，算是比較大事。

　　　閆振軍挺關心莊旭然的人生大事的，說找個時間約出來大夥們聚聚，他給掌掌眼。

　　　曹政是個大老爺們，但是架不住他有顆玲瓏八卦的大媽心，這跟他愛看言情小說可能有點關係。

　　　所以莊旭然和葉凌這段關係，其他人都抱著觀望的態度，就數他嘴巴最賤，也最熱心。

　　　葉凌抱著飯盒回到寢室，裡面的飯菜已經冷掉了。他揭開之後對著冷掉的飯菜皺眉，沒有什麼胃口。這在以前是不會發生的事情，自從被各種美食養叼了胃口之後，他對食物的熱衷大幅減退。

　　　在猶豫吃還是不吃的情況下，聽到身邊一聲嗤笑。

　　　葉凌終於放下飯盒，決定不吃了。他掏出手機，去了廁所打電話。

　　　如果莊旭然這件事不解決，葉凌根本不能安心過日子。眼看著學業就要重新上手，他心裡微微著急。

　　　葉凌的手機一開機，馬上收到無數條信息，都是張某發來的的。葉凌一一打開查看，是張某問他發生什麼事情了，叫他看到信息馬上回個電話。

　　　這些信息都被葉凌摁掉，他從電話本裡，找到莊旭然的電話號碼。這個電話號碼從昨晚存進來到現在，一次都沒有撥打過。

　　　葉凌摁下了撥打按鍵，那邊傳來嘟嘟的聲音。

　　　莊旭然的會議剛剛結束，公司的員工們出去吃飯了，他自己和助理小程留在會議室。短短半個小之內，再次接到葉凌的電話，他挑了挑眉。

　　　葉凌聽見他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葉凌？」

　　　「是我。」深吸了一口氣，葉凌略顯結巴地說：「莊旭然，我想見你。」

　　　莊旭然沉默了下，挺意外的，不過他答應了：「可以，什麼時候？」

　　　「這個週六的上午，可以嗎？」葉凌詢問說，就是明天上午，正好是放假，不用擔心逃課。

　　　「可以。」莊旭然聲音平淡地說：「到時候我過來接你。」

　　　葉凌想著，這是最後一次坐莊旭然的車，就沒有拒絕：「嗯。」

　　　掛掉電話之後，葉凌一身輕鬆，回到床上整理明天上午應該還給莊旭然的東西。這些東西包括車鑰匙，房子的鑰匙，幸而房產證還沒拿到手，以及那張金卡。

　　　葉凌很慶幸自己回到得及時，卡里面的錢他一分都沒動過。如果再晚上兩天，他就不能保證自己還得上這筆錢了，因為他給在南方打工的弟弟妹妹匯了一筆錢。

　　　妹妹葉芸今年二十歲，讀了一個中專，滿十八歲就出去工作，賺的錢基本是給葉凌讀書用了。弟弟葉豪今年十八歲，他連中專都沒讀，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賺的錢依然是給了葉凌讀書。

　　　原本葉芸想讀大專，可是家裡沒錢，要先緊著葉凌讀大學。更何況家裡那邊風氣重男輕女，一向不會讓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大多數到了二十的年紀就張羅找婆家嫁人。

　　　葉芸自己有點想法，早早就出門打工，沒給家裡給她找婆家的機會。

　　　葉凌感念弟弟妹妹的好，只不過這次，恐怕需要慢慢還給他們，因為不可能再像上輩子那樣有那麼多錢給他們花。

　　　第二天，葉凌出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穿上了那身白襯衫和黑西褲。

　　　站在路邊等莊旭然，挺拔高挑的體格以及出色的外貌，令葉凌看起來真的不像個土包子。就算跟他談話，也不會覺得他土。因為他就是那種人，看似不聲不響，從小物質上缺乏，反而精神上沒怎麼受苦。父母太為他驕傲，太寵愛他了，導致他渣呆渣呆而不自知。

　　　莊旭然把車開過來，停在葉凌面前。

　　　要問莊旭然為什麼會一眼看中葉凌，大概就是這種單純和偏執糅雜在一起，他自己卻不自知的迷茫氣質吧。

　　　讓人想圈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