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生愣了一刻,察覺到周圍還有沒能散去的人,羞惱起來,連撲帶打:“去你大爺的!你放開——”
卅四去捂他的嘴。
徐平生作勢去咬他的手指。
不少人聞聲轉過頭來。
卅四心情好的時候什麽不要臉的厥詞都放得出來,由他叼著自己的手指,對附近看過來的人笑嘻嘻道:“見怪了,我家小美人兒比較嬌羞。”
徐平生含著他的手:“……??”
圍觀他們的魔道:“……???”
他們被剛剛被新門主和新夫人弄瞎一次的眼睛又瞎了。
徐平生頓覺丟人萬分,氣鼓鼓地往他指尖上咬了一口。
可他咬下去、嘗到一點血腥氣後又後了悔,一時舍不得,心虛地舔了舔。
這點小動作也只有卅四本人察覺到了。
他扯著嘴角,燦爛地笑開了,把他夾在自己身側,像是夾一本書似的,大步流星地帶著他往自己的殿宇走去。
邊走,他邊將自己指尖上湧出的血腥抹在他唇上:“給你補充點體力。別像上次似的又暈過去了。”
徐平生瞪他:“……”咬斷算了!
……
時叔靜將二人引到一處殿室前,推開門扉。
卅四知道他要回來,所以今早遣人打掃過。
殿室無人入住,卻乾淨無塵。
率先映入目中的是一帶翠嶂,點綴白石,上題一句“江海寄余生”。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
此殿名“余生殿”。
不求長生,唯求余生。
如一隨他入院,一眼看去,嘴唇抿了起來。
這地方他曾見過。
……像極了“靜水流深”,像極了二人共度了整整兩年的佛舍。
即使燒了一處“靜水流深”,封如故還有一處余生殿。
封如故始終沒有忘記二人的約定,要建一個家給他。
世間人心千萬,各不相同。
分離的十年間,遊紅塵如義父所願,遊蕩紅塵,但他的心始終小得像一個佛舍,隻容得下他和一個義父。
封如故枯坐“靜水流深”,心卻大得可容納天下。
但他每每回頭,卻仍不忘那一間小小的夢中的歸處。
將人送到余生殿,韓兢站定,經過驚濤駭浪洗刷的心已經重歸了寧靜:“門主,我……”
“噓。”
封如故打斷了他。
他抬腿跨入門檻,因為太熟悉這裡的每一處布置,已不需要人領路。
但他頭也不回地道:“別走,在這裡等我。我有事找你。”
韓兢垂下眼睫來,抬起手,隔衣描了描胸口上的疤痕:“是。”
進了屋中,封如故把如一放在床上,單膝跪在床邊:“真乖。”
如一不習慣被人這樣誇獎,偏開臉去:“義父是門主,我不可在這時候自作姿態、落你顏面……況且,紅綾襲身時,還封了我三處大穴——這是如何做到的?”
其實他還有一些說不出口的歡喜。
“我師父在煉器一事上很有些造詣。”封如故收回掌上紅綾,“他的法器可有千機之變,我隻與師父學了些皮毛而已。”
他將紅綾化作一副銀鐐子:“……手。”
如一不動,隻低聲喚他:“……義父。”
封如故堅持道:“夫人,你受點委屈罷。”
如一與他視線接觸許久,終於退讓一步,聽話地伸出了雙手。
……究竟是誰受委屈呢?
眾目睽睽之下,誰都看得分明,是他新晉魔頭封如故恃強劫人,不是他如一情願來的。
世人會議論他慕色狂悖,嘲笑他魔心不改,卻沒有足夠的證據指責如一穢亂佛門。
他囚禁自己,是做給旁人看的一場戲。
正如他所言,他是惹人討厭的天才。
世間言語刀鋒無數,封如故更願將尖端對準自己。
如一察覺到自己心緒有些失控,生怕唐突了義父,便逼著自己改換了話題:“門外之人,有什麽問題嗎?”
“門主夫人一入門就要掌事啊。”封如故言笑晏晏,“好習慣。”
聞言,如一臉頰還是冷的,卻浮上一層紅,線條也不再那樣硬,看著就叫封如故喜歡。
封如故忍不住捏了捏自家乖兒子的臉。
如一努力岔開話題:“義父總看著這樣的房子,不會覺得膩煩嗎?”
“煩死了。”封如故實話實說,“不過這是你我兩人一起畫出的家園,沒有你的同意,我怎好修改?”
晨光灑在二人身上,催動著一股淡淡的情流在室內湧動。
在被逐漸洶湧起來的浪潮襲身時,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我還有事。”
“你還有事。”
言罷,封如故低聲笑了,扶住如一後頸,與他輕輕貼了額頭。
無需再多言語,他翻身下了床,推開門去,穿過叢花與修竹,找到了那個人。
那名叫做“時叔靜”的人還站在一叢細竹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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