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陸禦九道:“你我皆了解風陵地形,也知道,那個時候,伯寧為了保護如故,將玉髓潭用陣法整個封閉,只是漏過了玉髓潭洞·穴深處的那方小小通路,才叫如故得以脫身。”
“玉髓潭後的小徑,直通‘靜水流深’。但是,從玉髓潭去往青竹殿,卻需得從正面下山。若從小徑脫出,再前往青竹殿,會繞一個大圈。”
盈虛君聽得一頭霧水:“……青竹殿?‘靜水流深’?這與役萬靈咒有何關聯?”
陸禦九直接下了結論:“據如一所說,他是在青竹殿前找到如故的全魂的。而那陣法的種種特征,與役萬靈咒全然相符。——青竹殿前,有人暗自畫下了役萬靈咒的陣法,將如故剛剛脫體的生靈立刻完整地引入了陣中,保全了他的魂魄。”
荊三釵與盈虛君異口同聲:“什麽?!”
“所以,我才感覺奇怪……”陸禦九微微皺起眉頭,“以如故隨時會入魔的身體狀況,他是無法輕易調動靈力,改道去青竹殿前的。不然,一旦魔氣外泄,他很容易被伯寧發現行跡,強行送回玉髓潭。”
“所以,算一算時間,如故如果單靠雙腳行走,當道門齊聚在風陵山下、鬧將起來時,如故走出了玉髓潭——只有鬧起來、風陵眾弟子聚集到浩然亭下時,巡山弟子才無暇管得上如故是不是四處行走——然後,他直接來到‘靜水流深’,將其一把火焚盡。而在火起後,他不必再顧忌自身狀況,動用靈力,來到浩然亭。如此算來,時間才是剛剛好的。”
盈虛君接過話來,簡明扼要地總結:“也就是說,如故自己根本沒有前往青竹殿畫陣的時間?”
陸禦九點頭:“這陣法,耗時費心,不會是如故臨時畫的。青竹殿,更是伯寧所居之處,有誰可以在青竹殿前,神不知、鬼不覺,畫下此等陣法?”
荊三釵經此提醒,越想越覺得玄妙非常:“風陵山乃是福地仙山,風水上佳,自魔道之亂後,幾乎再無亡於此地之人……”
陸禦九心事重重地點下了頭:“役萬靈咒,能聚集、召喚生靈死魂,若在蠻荒等地使用,自是有奇效,然而,風陵十幾年來,除了如故……根本無魂可招啊。”
此言一出,屋中陷入一片沉默。
咒符既然畫出,定然是要派上用場的?
是誰有能力提早預知封如故亡身一事?又有誰有能力,在青竹殿前繪下咒符,招徠封如故魂兮歸來?
……
在清涼谷中三人同樣陷入沉默的糾結中時,羅浮春與桑落久在一處山洞落腳了。
羅浮春打來野雞,掏盡內髒,架起火來,將雞子用果枝穿了,擱置火上,將研碎的鹽果、香果一一撒上。
比起以前,羅浮春的話少了許多,隻悶頭做事。
桑落久想要幫手,被他伸手攔阻:“坐下,我來。”
桑落久失笑:“師兄,我有手有腳,可以幫你。”
“師父不在,我是師兄,會保護好你。”羅浮春斂眉,“我……”
“師兄。”桑落久輕喚他一聲,“莫將自己逼得太緊。”
羅浮春應道:“我知道。”
言罷,他繼續伺弄那隻雞,火焰將他俊朗的眉目映得愈加深邃。
桑落久撐了面頰,細細觀察他的神情,直看得他耳朵也跟著泛上一層不自然的紅光。
羅浮春握住一段被燒得熾熱的柴火:“看什麽?”
“沒啊。”
“……你還在看。”
“師兄豈不是也在看我。”
羅浮春驟然回身看他:“我就愛看你,如何?”
桑落久向來喜歡迂回曲折,如今羅浮春陡然與他直來直去,他破例愣了半晌,才乾巴巴地笑了一聲:“哈。”
“笑什麽?”羅浮春反問,“你……你難道對我沒那種心思嗎?”
桑落久:“……”
羅浮春見他神色難得躲閃,心領神會,自顧自道:“我就知道你也有。我已想好了,我對你有了心思,就不能再喜歡姑娘。等師父的事情了結,我們幫師父和師伯查清凶手,我就去飛花門提親。你父親不答應,我就在門口跪著。”
桑落久:“……?”
羅浮春:“你不要跪啊,你身體不好,不管是挨罵還是罰跪,我來就好。”
“我竟不知……”桑落久呆愣許久,才笑出聲來,“……師兄有這樣多的主意。”
“都是笨主意。”羅浮春撥弄著火堆,悶悶道,“我不聰明,只能想到這些。你要笑話,就笑話我好了。”
桑落久舉起被焰色烘烤得發紅的手掌,片刻後,輕笑攥緊:“我不會嘲笑師兄的。”
他習慣與人打啞謎、玩心計,愛的是周旋、謊言、你來我往、欲拒還迎。
等他見了這熾熱真誠宛如烈火的人,他傾盡全力、所能給出的,也只是一句“我不會嘲笑”的真話。
羅浮春輕聲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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