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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道門都欠我一個人情 - 第216頁字體大小: A+
     
      他靜心提氣,紛亂落花再度成勢,漫卷狂雲,重襲而來!

      榴花照眼,殷殷如血。

      韓兢被這一道罡氣橫溢的紅風籠罩其中,表情未變分毫,簡直像是不知何謂恐懼。

      他以大巧不工的尋常劍招,駕馭至清內氣,準確點中絢爛花陣中的十數氣門,一處不落。

      花失了煞氣,紛紛落入泥土,也落在韓兢肩膀。

      落花滿肩、身姿筆挺的韓兢,宛如苔枝綴玉,客氣躬身,語氣溫和:“謝端容君賜花。”

      兩招過後,常伯寧確定此人絕不簡單,暗自咬唇,閉目凝神,索性祭出全副靈氣。

      刹那間,襲人淡香繞身而轉。

      百花皆在常伯寧身側翻旋,山茶灼然,菊瓣含英,梨花溶溶,繡球飄落。

      韓兢見他動了此等凌厲殺招,略略歎息:“如果不見血,你就不能出氣,是嗎?”

      常伯寧不與他多言一字,花鋒又至!

      百花過處,萬物俱殘。

      那惡徒終是落在了險境之中,左右支絀,似是有些為難。

      然而,穿過無盡飛花,韓兢眼裡只看到了那枝怒發衝冠、又秀出絕倫的杜鵑花。

      ……

      “韓兄。”

      尚年輕的常小公子到丹陽峰串門時,遠遠衝正在練劍的他一躬身,未戴冠的長發順耳側垂落,露出烏發裡用紅繩編著的小麻花辮。

      他走近了些,繼續道:“踏莎中的‘百花殺’,我已有些心得了。”

      韓兢笑言:“這樣便好。只是如何定了這麽個殺氣騰騰的名字?”

      常伯寧說:“是如故起的。他說我的劍殺性不足,要想進益,得從名字就開始補起。”

      “踏莎”取自詞牌名“踏莎行”,是以韓兢花了數夜,提筆蘸青墨,為常伯寧尋遍詞牌,取了“一萼紅”、“風敲竹”等百余劍式名,又將名卷贈予常伯寧做禮物。可這“百花殺”一出,便大大破壞了整體之美了。

      韓兢默然片刻,問:“‘折花令’這個名字你不喜歡嗎?”

      常伯寧不好意思地摸一摸耳尖:“可如故覺得‘百花殺’更好呢。”

      韓兢垂目笑笑,慣性遷就地想,他歡喜就好。

      他問:“那可有空叫我賞一賞這‘百花殺’?”

      常伯寧軟聲道:“好,劍術切磋,點到即止。”

      韓兢放下“春風詞筆”,從儲物玉戒中取出一段三尺青竹,凌風比出兩式劍招,溫文爾雅道:“請。”

      ……

      如今,百花今非昔比,昔人不複昨日。

      他收回心神,接連破了“百花殺”的幾十處氣門,卻在百花殺勢將盡時,放了一個小小的空門。

      三四片白色扶桑花卷過空隙,瞬間在他肩膀處鑽飛了一大片血肉。

      他肩膀後方血花四濺,甚是駭人。

      韓兢卻像是不知痛,抬手掩了掩肩膀傷處,淡淡發聲:“……啊。”

      花了風靜,只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相對而立。

      韓兢輕聲問:“氣可消了一二?”

      常伯寧再是遲鈍,也察覺此人待自己不很尋常,索性止住劍勢,背劍於身後,皺眉打量他。

      眼前人也不再奔逃,由得他打量。

      二人分立兩邊,淡薄的天光自東方而落,照著搖落一地的芳華,有幾分難言的淒涼之意。

      面對一張與自己全然相同的臉,常伯寧胸膛微微起伏。

      一想到如故竟是被頂著這張臉的人所傷,他便心痛如絞。

      常伯寧乃是前朝尚書的官家小公子,想要為病母祈福,方自萬丈紅塵中踏出,遁入道門,直到得成君名。他自小家教便極好,如今氣怒上頭,覺得總該罵上一罵,努力思索了封如故平日裡損人的字眼,想要開口叱罵,努力幾番,終是張不開嘴。

      他呵斥道:“揭下你的面皮!”

      韓兢平心靜氣:“哪一張?”

      常伯寧:“這一張!”

      韓兢:“但端容君能確定下面那一張,就是我的真容嗎?”

      常伯寧:“……”

      他認真想了想,覺得他的話有點道理,便自己調整心態,努力讓自己不在意這點細枝末節,將話題轉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去:“你為何傷我師弟?”

      嚴重的肩傷似乎帶不給對面之人任何疼痛感,他連眉頭也不曾皺上一下,只是過度的失血,叫他的臉色白上了一層,頗有幾分彩雲易散琉璃脆的意味:“一個魔做壞事,需要理由嗎?”

      常伯寧:“你不是魔修。”

      就算初初交手看不出來,數招過後,常伯寧不可能看不出,此人非是魔類,而是與他一樣的修道之人。

      韓兢笑了,只是那笑與他眼中的情緒一樣淡,淡得幾乎難以分辨:“那你覺得我是什麽?”

      “壞道之人。”常伯寧篤定道。

      “能傷你師弟的,不是魔道惡徒,便是壞道之人?”

      常伯寧斬釘截鐵地護犢子:“自然如此。”

      韓兢:“你愛他,才作如此想。”

      常伯寧懵懂不知愛,因此異常直率道:“我自然愛他,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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