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推斷有誤,那不是皆大歡喜?叫齊所有青陽山弟子,為我接風洗塵,既能圖個熱鬧,也能圖個排場。”封如故渾不在意地笑,“至於我,不過是再博個驕奢之名,也無甚損失啊。”
桑落久無奈地想,果然如此。
他家師父糟踐自己,早已糟踐得輕車熟路了。
封如故甚至還有心思繼續侃侃而談:“只要有我在,我便是餌。丁酉對我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定會派血屍傀儡先對我下手。到時,我們靜觀其變,抓住一名血屍,便能倒溯出丁酉所在之地……”
如一不知何時立在了他的身側,半是警戒,半是護衛,倒像是丁酉隨時會從斜刺裡殺出來似的:“你怎知,丁酉定會衝你來?”
封如故答得篤定:“因為他怕我。”
這理所當然的張狂口氣叫如一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封如故又道:“他怕我,但他又覺得這種怕是沒有道理的,因此他只會加倍地恨我,加倍地想殺我。”
如一:“他為何這麽畏懼你?”
封如故想了想:“大概是因為,他的一隻眼睛是我捅瞎的?”
……這是遺世中發生的事情?
意識到這一點後,羅浮春立即興奮起來:“師父當真英雄!”
沒想到,封如故道:“不算英雄。是偷襲罷了。”
“我被他們抓到後,一直想辦法想讓我屈服求饒,但他始終做不到。後來,他用他隨身的銀針捅入我右眼中,讓我求他,才肯為我拔針。我就用頭撞向他。……我就這樣和他一起廢了一隻眼睛。”封如故認真思考一番,道,“……他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才怕我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撒嬌怪咕咕賣萌:我有錯,那你就說說我嘛。
但是骨子裡是個美豔的小瘋子QWQ
第58章 巧設計謀
如一立即掩上心口, 警惕萬分, 想知道那試情玉的邪術是否會趁虛而入,再度影響自己。
不知是有意的克制, 還是邪術的效能減弱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境並沒有為著封如故的三言兩語發生改變, 心中不由為之一松。
羅浮春心中卻涼了一涼。
他曾無比崇拜封如故。
封如故在遺世中一力救下眾位道友,是這份崇拜之心的開端。
他本以為那該是少年橫提腰中劍、拔刃一曳斬樓蘭的輝煌業績, 以為是魔道落花流水、正道高歌凱進的英雄故事。
但這一路走來, 從撕破的記憶的邊角露出的,全都是不堪和灰暗。
沒有什麽英雄, 有的只是一個山窮水盡、一無所有、只能拿自己的命往上頂的瘋子。
封如故注視著羅浮春哀傷的表情, 湊近他的臉, 將他搭在肩上的發帶撩到腦後去,又拿指尖理了一理,小聲問道:“哎,我是要死了嗎?”
羅浮春聽不得他說這樣的話, 惱道:“師父!”
封如故一巴掌打到他後腦上:“我看你的臉, 還以為我死了你給我哭墳呢。”
說著, 他打起折扇,橫蓋在自己頭上,眯眼望向早已懸於中空的太陽,派頭像是株一曬即蔫的嬌貴蘭花:“走了走了,進殿裡休息。外面太陽多大啊。”
說完,他率先拔足走了, 將所有未能來得及回神的人拋在原地。
扇子一搖一晃間,封如故臉上的笑意依舊燦爛。
他象征性地做了個反省。
人嘛,被討厭總是有理由的。
二十年前,他殺了屠他全家的流民,被師父牽著沾滿血腥的小手進入道門,由於一步登天,又身負血債,因此招致了眾多非議。
偏偏他毫不以為恥,不懂禮義謙遜為何物,也不懂夾著尾巴做人,招搖過市,為人張揚,著實可惡。
十年前,剛落入遺世的開始,他們便被早有預謀的魔道團團圍困起來。
此次在且末山集聚、準備參加東皇祭禮的年輕人皆非凡品,根骨、劍才大多優越,但在落入遺世時被濃鬱的魔氣與結界所創,落地之時,負傷已逾半。
而魔道血宗之主丁酉,率麾下全部精銳盡數等候在此,以逸待勞,務求一擊致命,一網打盡,好以他們的性命要挾正道之人。
但魔道千算萬算,沒能算到來的是封如故。
因此,他們擇了萬頃蒼茫大澤中的一方孤島,好困住眾家弟子。
封如故此人劍力源於水,遇水,便能憑借一劍,化為虯龍。
在墜入遺世結界之中後,封如故便被粼粼水光閃了一下眼。
他不加一言,縱起全身靈力,將周天運轉至極限,竟是一聲招呼未打,就徑直汲取了眾家弟子身上的大半靈力,凝於“昨日”、“今朝”雙劍之上,一劍賒來天邊三分日光,雲海生暗,一片嚴陣以待的魔道遇到一陣劍風,便宛如紙片,紛紛倒飛而出,原本鐵桶一般的包圍瞬間被撕開一個豁口!
隻得了這一點先手,封如故不敢懈怠,反手落下另一劍,頓時,大澤從中訇然而開,直露出水底嶙峋礁石。
他在水上一劍劈出了一條生路!
此等程度的靈力消耗逼得封如故面上血色盡褪,唯有一雙唇抿得鮮紅,咬緊牙關才能迸出一聲厲喝:“走!”
語罷,他縱長劍而起,大澤受他驚濤似的靈力所托,凌空離地而起,好像一大面被打碎的琉璃鏡,每片碎片中都映出一個封如故來。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