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到這一段時,如一抬頭,不知何故,直盯著封如故,心尖詭異地縮緊了幾分,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他還不能分清這是什麽情緒時,突地聽到外面腳步紛雜,人聲吵嚷,一路向著客房過來了。
封如故用帕子擦擦嘴,剛問了一句“怎麽了”,門就被從外敲響。
是桑落久的聲音。
他說:“回稟師父,青霜門那邊似乎出事了。”
這時候,探聽到準確消息的羅浮春也來到了門邊。
與桑落久相比,他就急切很多了,直接推門而入:“師父!青霜門那名因為父親病危、被嚴掌事放出川去的弟子,被發現殞命在冰橋那側了!”
封如故問:“怎麽死的?”
“是唐刀!”羅浮春急道,“唐刀割喉而死!那個人又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一:與空氣鬥智鬥勇.jpg
第39章 撲朔迷離
青霜門的暮雪堂, 暫做了停屍之地。
被殺的道士二十歲左右, 五官柔和,看得出來是個性格溫和的年輕人, 但他身上已毫無生機可言, 喉間被豁開一道口子, 血肉外翻,模糊一片, 傷口周邊泛白, 血已流幹了。
他的隨身物品不多,一把未及出鞘的劍, 一點散碎盤纏, 一隻裝著兩縷父母白發的錦囊, 還有一封攥皺了的家書,就掉在他的屍身旁邊。
一進暮雪堂,撲面的濃重血腥氣就衝得羅浮春險些乾嘔出來。
等他看清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又與師弟相貌相仿的青年面容,頓生物傷其類之心, 不自覺捉起了桑落久的手, 擋護在他身前, 不叫自家單純的師弟看到此景。
此時,三家掌事都已聚齊在此地,青霜門掌事嚴無複更是早早守在了堂中,執住屍體的手,拿白布替他擦去指腕上的鮮血。
許是他這個年紀的人見慣了生死離別,這位乾瘦的老頭面上並沒有多少悲怒, 手上的動作溫柔至極,像在為自己風塵仆仆、回家後倒頭就睡的兒子擦身的老父親。
封如故進入暮雪堂後,看一眼屍首,出口的第一句話是:“他怎麽回來得這麽快?”
羅浮春一個激靈,在後面悄聲提醒他家師父死者為大,進來該先哀悼。
封如故直接反問:“哀悼是能讓他活過來嗎?”
祝明朝早在山坳對峙時便猜到這位雲中君是怎樣的人了,因此不覺得有什麽,一旁花若鴻的眼皮倒是跳了兩下。
封如故走到屍身旁邊,抬手作出檢查狀,並用眼神征求嚴無複的同意。
嚴無複抬頭看他一眼,不以為忤。
封如故便動手檢視了他白布覆蓋下的全身皮肉。
除了喉部有一處重創外,身上確無半點傷痕。
羅浮春還沒想通封如故剛進來時的那個問題,剛要去問桑落久,如一就跟了進來。
他看見屍身後,眉頭擰了擰,竟是自然而然地補全了封如故的下半句話:“……他的父親不是病危嗎?”
羅浮春頓時心中豁亮,同時又難免一寒。
——這名弟子,是因為接到一封家信,說父親病危,嚴無複才放他出去的。
嚴無複的這一舉動,打破了三家共議的“封川”之策,招致了其他兩家的趁勢攻擊,若是處理不當,甚至會成為三家間戰火的開端。
而這個引·爆了一切暗雷、昨天才剛剛離川、說要盡一盡孝道的弟子,現在喉嚨被割斷,死在了川外。
封如故問:“嚴老,這名弟子姓甚名誰,家住哪裡?”
“他名喚蘇平,出身清平府。”嚴無複果然對手下弟子了若指掌,“劉李縣人。”
封如故嗯了一聲:“他的修為到了何等地步?”
嚴無複把他擦乾淨的手臂掖回布單下,又將布單仔細蓋好:“築基不久,剛學會禦劍。”
羅浮春在旁邊聽著,思路漸漸清明起來。
如果嚴無複所言不差,那麽,以蘇平的修為,從劍川離開,去往清平府,再從清平府回來,一來一回,最快也要兩日。
按照這個時間推算,他在離開劍川後,馬不停蹄地趕往清平府,但幾乎沒有停留,就又跑了回來。
為什麽?
他究竟是趕過去又趕了回來,還是……壓根兒就沒離開劍川附近?
封如故自行拿起那封家書查看,發現其上血跡斑斑,邊緣更是有一圈新鮮的血指痕。
他嗅了嗅上面的血腥氣,拆開信件,粗粗瀏覽一遍,又問:“發現屍體之人何在?”
一名穿著百勝門服飾的弟子低頭上前,肩膀還在打顫:“回雲中君,是我。當時我正沿外河巡視,遠遠看到一團黑色的東西躺在樹下。起先我以為是哪個行道之人在此乘涼暫歇,可走近一看……”
“稍等。”封如故抬目看向他,“你沿外河巡視?封川之令解了?”
花若鴻插話進來,還不忘溜須:“既然雲中君到了劍川,我們三家便有了倚仗,不再懼怕什麽,禁令在上午解開了,雲中君在此坐鎮,諒那與外人私相授受之徒也不敢輕舉妄動……”
封如故都快被他給逗樂了:“……‘不敢輕舉妄動’,結果死了個人?你這是在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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