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夏日將近,一行人立在黑沉沉的水潭邊,仍有一股沁心寒氣撲面而來。
羅浮春也只是聽說過這道天險,如今親眼得見,難免好奇:“這水當真會把禦劍之人吸進去?”
封如故正從如一的劍上下來,聞言,興致勃勃地把胳膊搭在如一肩上,慫恿他:“浮春,你禦劍試試。”
如一肩膀微動了動,還是沒把他趕下去。
桑落久好脾氣地笑了笑,勸阻了躍躍欲試的羅浮春:“師兄,這水裡沒有太多玄虛,只會讓有法力之人暫時失去法力,與凡人無異。”
羅浮春蹲在水邊研究著顏色沉鬱的黑水:“那這算什麽屏障?找個通識水性的人,拉根繩子,遊過去不就得了。”
桑落久:“師兄不妨將手探進去,一試便知了。”
羅浮春對桑落久的話從無疑竇,伸手入水,可水剛沒過指尖,他就像被蛇咬了一口,速速抽回手來,齜牙咧嘴的。
他怪道:“這水怎麽冷成這樣!”
冬日的冰川水,怕也沒涼到這種程度。
羅浮春剛剛沾水,便凍得牙關一哆嗦,指尖僵痛,連伸直都有些困難。
桑落久解釋:“‘沉水’中寒氣刺骨,修道之人在‘沉水’之上,又與凡人無異,使不出靈力,連簡單的避水訣都無法使用。哪怕有上好的水性,在這等刺骨冰水裡,也無法泅渡過去。”
說著,桑落久把手抵在渡口浮樁上方,默誦心訣。
霜花漸聚,冰氣縱橫,一道穹狀長橋在水面上浮出形影來,宛如一道飛虹,橫跨兩岸。而在水汽與清晨陽光的交互衝擊下,橋身憑空添了幾分虹光絢彩,瑰麗異常。
“千年前,這裡是一片窮山惡水,後來有一位大能在此修煉,陪伴他修煉的幾名道童,就是此地三家道門的先祖。”桑落久道,“大能飛升之前,他以道童們的資質,分別留給他們道法心訣,助他們修煉,又為他們留下了這一道與外界相通的橋。這便是現在的花家飛花門、祝家百勝門,還有嚴家青霜門。唯有內門弟子能開啟此橋,自由出入;外門弟子想要出去,得要向上申報,方可外出。”
封如故與如一視線相交。
……被棄屍在劍川中的那位,可不是三家道門中的哪一名弟子。
而把屍身到處亂丟的那位唐刀客,顯然也不大可能是這小小道門的臥虎或是潛龍。
所以,是三家道門中的哪一家、哪一位內門弟子,越過這道天塹,把凶手或是一具屍體領進劍川之中的,便是一件很有待商榷的事情了。
這件事並不難想到,因而,這三家道門內部,想必也並不像表面這般平靜。
冰橋結實寬闊,幾人渡橋時如履平地。
為避免封如故不慎落水,如一像上回在集市時那樣,用佛珠纏住了封如故的手腕。
一路通暢,並無阻礙。
但當走過橋身一半時,桑落久便發現了不對。
他靠到羅浮春身邊,一手不動聲色地扶上劍身,一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羅浮春知道自家師弟在本家受過不少欺負,被師弟這樣依靠,保護之欲頓起,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師弟,別怕,有師兄在,你本家那些人不敢欺負你。”
桑落久卻說:“不對勁。”
羅浮春:“怎麽?”
桑落久:“渡橋是三家輪流看顧,這個時間,該是有人巡視的。但現在……”
清晨的霧氣間,橋邊空無一人。
……這裡仿佛是一座毫無活氣的空島。
羅浮春心頭一緊,白毛汗蹭地一下炸了出來,立即掉頭去看封如故。
封如故看上去並不憂慮,懶洋洋地抬目看向如一。
如一閉目,抬手指向遠山間:“那裡有大量靈氣,起碼有千名修士在那裡匯聚。”
他停了片刻,指尖捏住一枚佛珠,聲音轉冷:“……刀兵出鞘,煞氣極重。”
……觀此情形,在劍川之中有一場硝煙味道極濃的大戰,一觸即發。
作者有話要說: 毫無靈感地卡了一晚上的新副本總算上線啦w
小禿梨遭遇了人生三大錯覺之一:他喜歡我。
第35章 勾心鬥角
此時, 飛花門、青霜門、百勝門, 已在劍川三門交界線處相拒許久。
三方弟子彼此瞪視,竟像是對彼此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相比之下, 站在最前頭的三名掌事, 至少維持著掌事該有的體面。
……暫時維持著。
飛花門掌事花若鴻本該是個十足十的美男子, 若不是面上有因為常年酗酒而散不去的紅暈,想必會更倜儻一些:“嚴掌事, 我已說了多次, 您是大大的誤會了。此番我等進入青霜門地界,只是為防萬一, 何必如此大動乾戈?”
“最先大動乾戈, 可非是老夫。”
青霜門掌事嚴無複, 是個瘦得脫了相的、四五十歲的男子,微陷的兩頰和兩撇山羊胡,讓他看起來更像是某個鄉野耆老,閑來會在山村私塾執教, 提著手板, 是學生最畏懼的那種先生。
他用拐杖在地上敲了兩下:“帶這麽多徒子徒孫來, 知道的,是飛花門要查棄屍之案;不知道的,還以為飛花門是來認祖歸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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