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是給師弟十成十的自由,只是,他不願讓他把這份自由用在那個人身上。
常伯寧愣愣地想,難道這是他修道之心不夠純的表現嗎。
他正要細想下去,突然表情一動,似乎有所察覺地望向西南一側,卻沒有看到什麽。
他暗笑一聲自己多心,扶住棠棣劍,化為流雲,朝著米脂山方向行進,轉眼便不見了影蹤。
不多時,西南側的飛簷上,浮現出了黑衣人的形影。
他手扶烏金唐刀的刀柄,指尖緩緩摩挲著柄端,注視著常伯寧離開的方向。
出神過後,他解開一點前襟紐扣,低頭看了一眼胸口位置。
他前胸處刀疤交錯,像是用短柄匕首劃爛過。
但在一堆凌亂線條中,依稀可辨認出幾個字形。
——其中最顯眼、最清晰的,是一個亂七八糟的“常”字。
黑衣人面具下的眼神流露出幾分困惑,但很快就連這唯一的情緒也褪去了。
他整好衣裳,前邁一步,躍下飛簷,旋即往與常伯寧截然相反的方向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整個全情的cp格局初見w
第33章 笑面之人
在送走常伯寧後, 海淨久候如一不至, 索性開始與桑落久和羅浮春商量下一步該去哪裡。
燕江南已去調查風陵弟子死亡之事,他們不必再去。
寒山寺弟子的死亡事件有了基本的眉目, 黑衣人送來的試情玉也交由卅四調查, 下一步他們該去往哪裡, 便成了個相當重要的問題。
三個加起來還不到六十歲的年輕人頭碰著頭,趴在一張地圖上研究去向。
海淨提議:“不如去永靖山, 第一樁殺人案發生的地方。”
羅浮春唔了一聲, 習慣地偏過頭去問桑落久:“落久,你說去哪裡?”
“我不敢擅專……”桑落久溫和一笑, “不過, 若是師父來選的話, 該會選擇這裡。”
他撩開袖子,斯文地指向地圖上的一點。
……劍川。
劍川附近有三處小道門,陳屍點恰在三處道門交接點。
死者是旁門弟子,因此在發現屍體時, 三處小道門雖然有所震動, 卻並未太慌亂。
海淨好奇:“為何是這裡?”
羅浮春也跟著犯了嘀咕, 但將師父對那黑衣人行事思路的推論細思一番,他的臉色不禁變了一變,且有了想要攔阻桑落久開口的意思。
桑落久卻毫不避諱,平和道:“這三處道門中,有一處是我家,飛花門”
海淨記性並不差, 還記得剛與羅桑二人結識不久時隨口聊的天。
況且這近十日相處下來,他自認為大家熟絡了不少,按捺不住一顆八卦之心,道:“桑施主,我記得你講過,你是三年前入門?那羅師兄……”
“師兄入門比我早三年。”桑落久很是和氣,“海淨,我只大你一歲,你不必一口一個施主喚我。你可以叫我落久,我本家姓花,你也可以叫我小花,不妨事的。”
海淨忍俊不禁:“這太不妥了。可……你本家姓花,怎麽改姓桑了呢?”
羅浮春恨恨插嘴:“我方才才說,我兄長名喚蕭讓,難道你以為我姓羅嗎?”
海淨初涉道門中事,對許多事還是一知半解,聞言只顧著瞪眼,懵然無措。
桑落久安撫地摸一摸羅浮春後背,笑道:“師兄,都這麽多年了,你還這般在意。”
“我能不在意嗎?!”羅浮春忿忿道,“若是只是改名、改道號,我也不會說師父什麽,但他隨意給我們改姓,就是不對的!況且還胡亂改了個酒名——”
桑落久摸一摸鼻尖,向海淨解釋:“在入門時,師父便改了我們兩人的名字。我師兄本名姓蕭,全名蕭然;我姓花,全名花別雲。”
海淨看二人對改名一事態度截然不同,很是詫異了一陣:“落久,你似乎……不大介意此事?”
“我是我爹的私生子,名字本就不算光彩。”桑落久道,“師父想換便換了,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麽。”
桑落久談起身世的態度之坦然,甚至叫海淨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麽。
望著呆愣的海淨,桑落久背著手,眉眼溫潤:“……會看不起我嗎?”
海淨急忙搖頭,同時心中又浮起了新的疑惑。
……以他樸素的認知來看,道門近幾年風氣不佳,極重門第,桑落久雖然品行與天賦都是一等一的,但畢竟頂著“私生子”的名頭,按理說,連風陵山的邊都摸不到,如何能拜到雲中君門下,成為他座下高徒?
海淨難耐好奇,斟酌著詞句問出這個問題時,桑落久抿唇一樂:“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故事罷了。”
……不值一提得就像當初那個被帶入花家的他一樣。
彼年的桑落久,不過七歲。
在他記憶裡,母親姓李,是個溫柔的牧羊女,住在李家村附近。他們的家是一間獨立而破舊的茅草房,常常漏雨,因此他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修補屋頂。
小時候,母親總把他放在羊背上,去數天邊白羊似的雲,而她在一邊吹著笛子,是叫人心醉的沂蒙小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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