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在練如心的故事裡,那名喚衣上塵的小魔修,就是合歡宗人。
而師父的好友,這枚玉佩的主人,也是修合歡宗的。
黑衣人留下這枚玉佩,是何用意?
羅浮春還在混亂當中,桑落久已經理出了頭緒:“弟子大膽猜想,魔道之中,與師父曾有交情的合歡宗,莫不是林雪競?”
林雪競?
在十年前的“遺世”中,身為花魁,搭救於道門眾人,被牽涉入混戰之中一度失蹤,後又突然現世,嶄露頭角,成為魔道之中“主和”一派的不世門門主林雪競?
黑衣人給出的下一條線索,指向的竟然是不世門門主林雪競?
他是何意?
黑衣人是不世門門人?他便是林雪競?還是這十六條人命中,有不世門插手作祟的?亦或是……
在兩個徒弟並一個小光頭苦思冥想時,封如故的態度倒很是自在,揪著那枚玉佩的流蘇,將它一圈圈甩動著:“這麽想知道的話,找個不世門門人問一問不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一:我對封如故沒有非分之想。
試情玉:不,你想。
第30章 29
大漠之中, 風沙肆揚, 天地都俱作了蒼黃之色。
兩人,雙劍, 一前一後, 沐沙而行。
任狂風呼嘯, 沙暴席卷,二人步伐仍穩得很, 蓋因前頭的人掐了避風訣, 萬沙過身,卻分毫不沾衣。
他對於過度溢出的靈力毫不吝惜, 將兩個人都牢牢護在其中, 一手持羊皮地圖, 一手掐訣,鑲了銀紫色滾邊的袖子在風中獵獵滾動。
走在後方的人面無血色,身形瘦削,只顧悶著頭走路, 表情並不很好。
風過境時, 掀起了後方人的袖子, 露出他左手腕處一整圈縫合的痕跡。
……那隻手竟像是曾被齊腕剁下、又被強行拚合起來似的。
走著走著,前面的人站住了腳,手執地圖,面上有了苦惱之色:“哎,我說,你幫我看一看……”
說著, 他回過頭去,發現後面跟著的人居然不聲不響地走出了避風訣保護的范圍,朝著遠處走去,且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隻留給他一個茫茫背影。
黃蜂似的沙子打在那人的臉上,他也像是覺不出痛的樣子,自顧自往前走去。
前面的人吃了一驚,喊了兩聲“徐平生”,見他不理會,隻好掐著訣拔腿去追。
那名叫“徐平生”的人對呼叫充耳不聞,撩開長腿,一路疾行,直到了他的目的地才停下。
那是幾叢在狂風中依然挺立的駱駝刺。
徐平生選了駱駝刺下的背風處,抱膝坐下,只等著那人追過來。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全程的表情都是冷冷淡淡的。
追上來的人看徐平生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抽了一記他的腦袋。
徐平生明明生了一張清秀自矜的臉,挨了打卻毫不客氣地還手回去:“打我做什麽?!”
“亂跑什麽?我把你丟了怎麽辦?”
“你打我。”
“打你怎麽了?!你還敢打我?!……你還打?”
兩個人你推我我推你的廝打一陣,瞪著對方,彼此都氣咻咻的。
胡鬧一場,那人也精疲力盡了,索性在徐平生身側坐下:“我都這麽累了,你給我省點心行不行,無緣無故的又鬧什麽脾氣?”
徐平生瞪著眼睛:“我,沒鬧。”
說著,徐平生把前襟解開,脫下衣服,露出一身縱橫交錯的縫合傷疤。
他把衣服撐開,擋在了兩人頭上。
另一人對於他突然的動作有些吃驚:“……你幹什麽?”
徐平生說:“休息。”
他又斷斷續續道:“你已經,三天沒睡。不要,再,耗費靈力,在不必要的事情。等,風停了,再找礦脈。”
這結結巴巴、並不流暢的表述,卻讓另一人怔了怔,心口微暖。
他想了想,撤下了避風訣,坐進了這由幾叢駱駝刺和一件衣服撐起的、幾乎等於沒有的小小防護牆之中。
狂風從並排而作的兩人身邊尖嘯而過,他只能大聲說話,聲音才能叫徐平生聽見:“你是不是心疼我啊!”
徐平生把衣服撐蓋在兩人頭上遮蔽風沙,同時在風沙聲裡冒著灌一嘴沙子的風險,大聲罵他:“有病!”
對方也不客氣地回敬:“你才有病!你又不是啞巴,剛才跟在我後面的時候不會說啊,害我擔心死了!”
徐平生不吭聲了,把下巴墊在膝蓋上,不看他。
對方彎起含著笑意的眼睛:“你明知道我不會拋下你的,是不是?”
徐平生抿著嘴唇狠瞪著他。
他還打算調侃徐平生兩句時,忽然心有所感,抬起頭來。
漫天風沙中,一道藍蝶翩然而至,雙翼撥開風沙,落在他指尖上。
那是一封來自千機院荊三釵的信件,內容也很是簡潔:
卅四叔叔,收信後請速歸。封大眼也在院中,有事相托。
……
半天前,魔修卅四還身處苦熱的大漠之中,按照羊皮地圖,打算找到靈石之脈,好為不世門所用。
半天后,他坐在荊三釵的千機院中,品著新采的茶,對面坐著他的封二侄子,被荊三釵稱作“封大眼”的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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