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人家還人情都還不上。”荊三釵道,“‘恩重反成仇’的道理,別告訴我你不懂。”
“道理我都懂。”封如故道,“倒是這筆生意,你做是不做?”
荊三釵退了一步:“怎麽做?”
封如故一指那四名小魔修:“讓他們四個寄住在你這裡,管個一日三餐就成。”
荊三釵攤手:“報酬。”
封如故眨眨眼睛,“咱們都是道門弟子,咱們的師父更是交情匪淺……”
“閉嘴。”荊三釵喝道,“再提那人一句就別想再登門。”
封如故乖乖閉嘴了,飲了酒,臉頰上浮了三分紅暈,更顯清豔,湊得離他近了些,看起來打算說些什麽。
“美色無用。”荊三釵瞧出他的意圖,無情拆穿道,“我又不是你徒弟。”
羅浮春:“……”
封如故終於露出無計可施的模樣,歎了口氣,頗不情不願地把那副銀釵交在了他手上。
荊三釵瞪那銀釵瞪了一會兒,終究是泄了氣,順手插回發上,想著下次他再登門,定要放排箭射他:“隻養著,保證是活的就行了吧。”
封如故:“嗯,活的就成。”
四個小魔修聞言,駭得不輕,但如一卻心中清明,知道這一諾之沉重。
在這以殺魔為榮的世道裡,養下四個魔道後裔,且要保證他們不死,是何等困難。
封如故又飲了一口酒:“對了,還有一件事。這四個小魔修非是無牽無掛,他們還有父母,可能在……”
他轉過頭來問小魔修們:“你們爹娘上次見你們,是什麽時候?”
為首的小魔修小聲道:“每次他們來的時候,門主都會要我們站在山中東南角的一塊巨石上,叫父母看一看我們。我們上次去巨石上時,是一月半之前。”
封如故點點頭,又把腦袋轉回來:“那麻煩你一月半之後,在文始山下小鎮蹲守一段時日,攔住一行看上去神情疲憊的魔修,告知他們孩子在你這裡,若要領走,就任他們領走;若是覺得你這裡更安全,就繼續在你這裡養著。”
荊三釵氣得說不出話:“……你……”
封如故一指他頭上的銀釵:“對了,這兩件事其實算作一件事,我已付過報酬了,你不能再管我要。”
荊三釵高聲道:“你去死吧!”
“不好意思,長命千年。”
“千年的是王八。”
“當初不是說過,但求同年同月死。我是你也是。”
說完,兩人竟然碰了杯,各自飲盡,倒是奇妙的友誼。
三巡酒過後,天色已晚。
他們趕路用了半日,打聽到此處又花了半個時辰,如今天色已晚,看來今晚是要在此地宿上一夜了。
荊三釵本打算隨意指了幾處廂房,讓他們安睡。
等他注意到如一和海淨時,卻吃了一驚:“哪裡來的禿驢。”
如一:“……”
海淨:“……”
封如故舉著酒杯,醉意朦朧地笑道:“別跟他一般見識,他眼神向來不好,只能瞧見他關心的人,也就是我。”
“閉嘴吧,獨眼。你那副水晶鏡還是我幫你做的。”荊三釵轉而問看起來資歷更高些的如一,“住哪兒都行?”
如一頷首。
荊三釵見他不說話,奇道:“啞巴?”
海淨想,這張嘴怪不得會挨他師父的打,再轉念一想,這師徒二人居然是一個性子,隻想一想他們相處的場面,便不覺頭痛起來。
如一倒是冷清性子,不怎麽在意,隻指一指腰間懸掛的“止語”牌。
荊三釵離開道門,在俗世裡行走多時,見識開闊,也曉得這是何物,略點一點頭,便不管他們了,繼續與封如故對頭飲酒,直飲到月上西樓,方才掩門出來。
他隨便推開了一間廂房門,發現是那四個小魔修,就將門關上了。
再開了一扇,發現是如一與海淨兩個禿驢,他道了聲抱歉,又將門關上了。
闖了兩回門,他才在如一與海淨的隔壁廂房找到了桑落久與羅浮春。
羅浮春剛沐浴完,赤著上半身,露出勁瘦漂亮的蜜色肌肉;而早洗完的桑落久正低頭翻著一本《魯班經》,發上尚有滴水,見他闖入門內,不免雙雙訝異。
荊三釵雖與封如故相熟,與他這兩位徒弟卻也只是點頭之交,每每他到“靜水流深”,都是與師父閉門密談,所以羅浮春與桑落久隻覺有些尷尬。
羅浮春囫圇披上外衣,張口便問:“可是師父有什麽不妥了?”
師父惹事向來是一把好手,羅浮春疑心師父又砸了何物,惹人前來索賠。
“你們師父我灌醉後扔床上了。”荊三釵張口便道,“我是來找你們的。”
羅浮春與桑落久對視一眼,疑惑不解。
荊三釵問:“你們師父還抽煙嗎?”
這問題問得突兀至極,且他非是道門中人,羅桑二人本不必敬他,但他是封如故好友,便又另當別論了。
桑落久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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