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淨聽得頗不可思議:“……只是因為吵架?”
“是,吵架。這師徒兩個好巧不巧是同一副性情,誰都不肯讓誰,一言不合便要打,他還總打不過他師父,每每窩火得很……我記得他叫……”
七拐八繞,一行人來到了南城一處清幽的三進小院。
封如故自來熟得很,推門而入:“荊三釵!封二來訪,出來接客了!”
話音甫落,便是一聲細銳的破空之聲。
如一反應極快,將封如故一掌撥開。
不過來物拿捏的力道與準頭都不錯,不是衝著人來的。
那是一枚雕琢精細的銀釵,直釘在了門板上。
釵頭釘著的,赫然是一張筆走潦草的字條——
“封如故與狗不得入內!!!”
作者有話要說: 真·人人都恨封如故w
但三釵其實是吉祥物w
第13章 所謂英雄
封如故將門板上取下銀釵,從善如流地改口:“不是封如故,不是封如故,是你封家哥哥來看你了。”
這話更是捅了馬蜂窩,滿院頓時響起層層遝遝的機簧之聲,連地面、牆瓦,院中的垂柳都上下波動起來。
整個院落簡直像是有了生命、且發了怒的龐然大物。
面對如此奇景,封如故卻不急不躁,扔了字條,揚聲道:“我此次是有事相托,帶了酬勞來的。”
搖動瞬時止息。
一道人影掠過房梁,足尖輕盈,踏瓦無聲,旋即落座於畫了牡丹的影屏上,垂目看向封如故。
海淨先聽羅浮春提起此人,再見他丟來的字條字跡潦草,又聽了滿院的機竅轉動聲,知道此人是個魯班之術的個中高手,腦中就有了影像,覺得這定是個粗野力壯之人。
寒山寺中專研護寺機關的如倫師伯,就是個一身腱子肉的大和尚。
當看清來人面孔時,海淨心中的預設盡皆破碎。
來人是個清秀瘦削的道長,烏發雲冠,膚色蒼白,兩枚銀釵用來綰發,看起來有些松散,左耳戴著一枚密銀耳墜,左手捧一本厚約一指的書冊,右手握筆。
荊三釵對其他的人看也不看一眼,直對著封如故,張口時竟還有幾分文氣的軟音:“叫我看看,是什麽酬勞。”
封如故一指身後四個呆望著他的小蘿卜頭。
荊三釵將四人挨個審視一遍,不感興趣道:“我不殺修為還不到傷人地步的魔修。挖來的魔丹又賣不了幾個錢。”
四個小魔修沒曾想剛出虎穴又入狼窟,一個個嚇得兩股戰戰。
封如故懶洋洋道:“哎。我又沒說這四人是酬勞。他們是我的‘有事相托’。”
荊三釵把本子夾了墨筆,信手一合,攤出手來:“先將酬勞給我。”
封如故:“怎麽幾月不見,越發斤斤計較。”
荊三釵冷冷道:“我對別人不這樣。”
封如故樂道:“三釵果真心中有我。”
荊三釵懶得同他廢話,討要酬勞。
封如故一臉“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將手心攤開。
……掌心裡恰是那柄屬於荊三釵的銀釵。
荊三釵勃然大怒,伸手去奪,卻被封如故一手轉移銀釵,一手撈住手腕,一把拉下影壁。
荊三釵差點摔進封如故懷裡,怒喝:“封如故,你臉皮是要來做什麽的?”
封如故大言不慚道:“好看。”
荊三釵:“……”
在荊三釵被封如故的無恥氣得說不出話來時,封如故又搶了一句:“荊弟,還在生為兄的氣啊。”
荊三釵啐他:“滾滾滾,誰同你稱兄道弟?”
兩人就這麽推推搡搡的,竟一路往裡院去了。
羅浮春轉向看得目瞪口呆的海淨:“你看,師父與他關系當真不壞。”
在旁的如一想,雲中君倒真是熟知遍天下,從不拘著禮節,或許在平時,也是這樣和義父常伯寧打鬧的。
這麽想來,如一將口中的紫檀含得更緊了些,舌尖卻嘗出了些說不出道不明的酸味來。
幾人隨著前頭的兩人入堂,各自坐下。
這一路下來,大家也總算聽明白了兩人的糾葛到底是為了何事。
……風陵雲中君,好像欠了人家的帳。
荊三釵將線裝的大冊翻開,嘩啦啦一路翻到過半方止:“前面的我暫且不提,把上次欠我的三支天山蓮還來。”
封如故拿過他的帳本,看看上面的字,又看一看他,嘖了一聲。
……不說性子,連字體與他師父都肖似,文盲中又帶著一絲被逼練字的文化感。
封如故替他把帳本合上:“這些小事,何須介懷。”
荊三釵火冒三丈,邊罵邊把酒斟上:“你既覺得是小事,倒是還上啊。你當年在‘遺世’救了那麽多道門子弟,他們每年送的禮足能堆滿十個‘靜水流深’。”
封如故道:“他們送歸送,我卻不要。”
荊三釵點一點頭:“難怪你救了這麽多人,風評仍如此之差。”
封如故疑惑:“我不挾恩圖報,明明是上上美德,怎麽會風評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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