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賀垣衝賀簡發過一次火後， 總監吳韶迪對待實習生的態度就徹底變了。

　說話柔聲細氣不說，還時常面帶微笑，會主動跟大家聊設計思路， 從不當面訓人。

　每天下午是一天中氣溫最高的時刻，吳韶迪還會專門給大家送冰鎮的綠豆沙。

　事務所內一眾建築師都松了口氣：吳總監終於恢復正常了。

　就剩下不明狀況的徐昭遠，一頭霧水地吃著總監親手做的便當。

　他麻木地扒兩口飯， 都要掐一掐自己的胳膊。

　實習進入第三周， 賀垣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裡的工作節奏。

　他挺喜歡待在這兒的感覺，同事們之間都很和睦， 工作時不相互干涉，只在必要時進行討論。

　基本每位建築師都有自己的專長， 大家彼此尊重， 又無時無刻不在學習。即便是年過五旬的老建築師，也會認真聽取賀垣和徐昭遠的意見。

　在不用趕項目的時候， 大家結束了工作便會約飯，或者到酒吧喝酒聊天， 日子過得還算很愜意。

　當一個人有事兒可做時， 時間的流逝就幾乎很難被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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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傍晚，賀垣將建好的模型交給主創，這個項目裡他負責的部分就算做完了。

　沒過多久， 主創就給他發了個“拇指”的表情， 表示他的模型通過了。

　賀垣稍微松口氣，看見旁邊徐昭遠像還在忙， 就打算等一等他。

　浩林事務所的群聊裡，已經有人開始討論下班聚餐了。

　藍藍：@賀垣，@徐昭遠，走， 喝酒去！

　主創：不愧是年輕人，昨天還沒喝夠嗎【神色疲憊.jpg】

　大胡子：我不去了，今天頭還疼呢

　迪仔：大家都來吧，今天我請客【齜牙】

　大家一聽說總監要請客，即刻轉變了態度，紛紛喊著說“去去去”。

　免費的酒，當然要喝個爽。

　一行人結束了工作，搭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十幾個人分坐四輛車，賀垣和徐昭遠進了吳韶迪的車後座。

　車子剛啟動，賀垣就收到了蕭桉發來的消息。

　蕭桉：哥【小黃鳥探頭.jpg】

　蕭桉：你下班了嗎

　賀垣這會兒心情特別好，回復：剛下班。【大白熊抬起右前爪.jpg】

　這句發出去後，蕭桉卻遲遲沒發新消息來。

　賀垣：在做什麽？

　蕭桉：在發呆【小黃鳥孵蛋.jpg】

　賀垣：別呆了，記得做飯吃。

　蕭桉：【小黃鳥乖乖點頭.jpg】

　大家喜歡的酒館離事務所不算很遠，開車十來分鍾就到了，賀垣將手機揣回兜裡，下車。

　這家店的裝修很有品味，他們這群人已經是這兒的常客，進門就有服務員主動帶路。

　喝酒前必須先填飽肚子，不然醉得太快沒意思，吳韶迪招手要了好幾盤牛肉，讓大家將肉裹在蔬菜裡吃。

　外頭是清脆冰涼的蔬菜，一口咬下去，裡頭是燒得紅火的醬牛肉，賀垣挺喜歡。

　陸續往肚子裡填進一些主食後，大家便迫不及待地開始喝酒。

　倒是沒混著酒喝，酒桌上全是同一種酒，顯然大家都隻想要小酌怡情。

　“哎半杯就行，我是真的頭疼。”蓄滿胡子的老建築師說。

　“你之前不是吹噓說白的一斤半，啤酒隨便灌嗎。”主創設計師端著杯笑，手一揮：“給他滿上！”

　藍藍作為正式員工裡年齡最小的，斟酒的活兒永遠是他乾，他這會兒已經給所有人杯裡都滿上了，動作十分靈活。

　賀垣出門在外，喝酒向來不多，滿杯酒他一回隻喝小半，因為藍藍轉眼就會給他滿上。

　“最近，我好高興鴨。”吳韶迪一喝酒臉就紅到脖頸，“我得到了兩個姐魔好滴實習森！”

　徐昭遠即刻現出害怕的神色，但還是和賀垣一起，陪吳韶迪碰了一杯。

　“既然這麽喜歡，直接讓他們轉正嘛！”藍藍笑起來。

　“我也想啊。”吳韶迪看過來，“小小滴事務所，留不住天之驕子哇！”

　他原本講話就有口音，喝了酒舌頭一打結，含糊中把“天之驕子”念成了“天之腳趾”，一桌人全都笑了。

　“不，將來如果有機會到這兒工作，那就是我的榮幸了。”徐昭遠連忙誠懇道。

　賀垣倒是沒說話，他不習慣說這種客套話，便起身，又恭敬地和吳韶迪喝了一滿杯。

　這杯酒下肚，賀垣整個人便熱了起來。

　他估摸著臉差不多要紅了，決定打住不再喝了，便將手機摸了出來，減少與其他人的視線碰觸。

　在酒桌上就是這樣，一旦對上了目光，對方鐵定以為你要和他來上一杯。

　賀垣摁亮手機，發現蕭桉又給他發了新消息。

　蕭桉：哥【小黃鳥揪自己羽毛.jpg】

　蕭桉：你回出租屋了嗎

　蕭桉：還是還在事務所啊

　賀垣皺了皺眉，蕭桉今天有些兒反常，比平時更關注他的動態。

　像是在悄悄計劃些什麽，就像當初他偷偷躲在房裡做模型那樣。

　賀垣：我和同事出來喝酒了。

　賀垣：你怎麽了？

　蕭桉：你給我發個地址吧

　蕭桉：我給你叫了份快遞【小黃鳥捂住腮紅.jpg】

　賀垣看著這兩句話，心跳頓時因為開心而加快了。

　這人果然悄悄給他準備驚喜了。

　賀垣回了句“謝謝”，把自己的定位發給了對方，然後就一臉愉悅地坐著等。

　“幹什麽啊你，突然笑的。”藍藍又給他斟滿酒，“跟女朋友聊天啊？”

　“差不多。”賀垣端起杯，埋下臉去喝酒，用杯沿掩蓋唇邊的笑意。

　“小賀有女朋友了？”旁邊建築師聽見了，便來了興趣。

　“不是女朋友。”賀垣說。

　“那你剛才又說差不多…”藍藍眼睛轉了轉，反應過來了，便帶著其他人轉移了話題。

　其實搞藝術搞設計的人裡，天生彎的人不少，在坐的建築師裡也有，這都不稀奇。

　“現在年輕人都有對象了。”主創歎口氣，“為什麽我們一把年紀，反而還單著呢。”

　“就是，不是說搞建築的就是理想對象嗎。”其他人都一臉幽怨地附和道：“賺的錢多，去世得早…”

　“說神魔亂七八糟滴。”吳韶迪抬手給了這些人一下，“我們平時扎班都少。”

　大家聊天的間隙裡，窗外忽然飄過了一大團什麽，吸引了店內不少客人的注意。

　“哎，怎麽賣氣球還賣到這裡來了。”藍藍往外看了眼。

　“有妹有小盆友喜翻氣球，我給大扎買！”吳韶迪即刻興奮道。

　眾人即刻阻止道：“不想要，不想要，太幼稚了。”

　賀垣跟著也往外看了眼，果然看見了一大束心形氣球。

　這會兒窗外天已經黑了，但借著道旁的路燈，依然能看出氣球是五顏六色的，很漂亮。

　賀垣順著大束氣球往下看，視線定格在了牽氣球的那個人身上。

　那是蕭桉。

　穿著短袖短褲，將頭髮剪短了一些兒，牽著一小捆線耐心地站著等。

　期間蕭桉彎下腰，將其中一個氣球送給了路過的小孩兒。

　賀垣實在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他仿佛聽見了氣球的爆破聲，在他心裡炸響了一連串兒。

　真是…蕭桉怎麽會跑過來呢。

　“抱歉，我要先走了。”賀垣朝其他人說，隨後快速起了身。

　“去哪兒啊？這才剛開始喝呢！”其他人連忙挽留道。

　徐昭遠也看了窗外，自然知道什麽回事兒，挺高興地拍了賀垣一下。

　賀垣來不及回答，一仰脖將杯裡的酒喝盡，便快速跑了出去。

　酒氣從胃裡向上蒸騰，在他踏出酒館的那一刻，炙熱感都快將他整個人點著了。

　酒館的玻璃從外邊是看不清內部的，蕭桉是看見賀垣跑了出來，眼裡才終於湧現出快樂。

　“哥。”蕭桉喊了聲，朝他走過來。

　賀垣也朝他走過去，沒管這裡是外邊，直接伸了手，結結實實抱了他一下。

　他實在太想念蕭桉了。

　“你怎麽過來了？”賀垣松開他，問。

　“本來想等到你實習結束的，但我忍不住了。”蕭桉看著他，笑了笑。

　“你應該跟我說一聲的，早知道我就不去喝酒了。”賀垣反應過來了，蕭桉剛才肯定是在事務所樓下等他，結果他從地下停車場出去了。

　“沒事兒。”蕭桉說，“現在見到就行了。”

　“你吃飯沒？”賀垣白皙的臉這會兒紅紅的，向上看了眼：“怎麽有這麽多氣球。”

　“啊，剛買的。”蕭桉也跟著向上看了眼，“因為我有點兒怕…”

　賀垣看著他。

　“怕見了你就想馬上親你。”蕭桉說完，便突然撒了手。

　數不清的氫氣球脫離束縛，迅速往天上竄去。

　店裡店外的人，目光全都被這麽多氣球所吸引。

　在所有人抬頭看天的瞬間，蕭桉一步過來，微側過頭，極其快速地親了賀垣一口。

　他嘴裡有些兒甜味兒，賀垣嘴裡則有些兒酒的苦味兒，兩種味道迅速交織在了一起，成了他們倏然加快的心跳。

　他們在無數上升的氣球下邊，接了個短暫但溫柔的吻。

　然後，蕭桉便拉過賀垣，帶著他走進了夜色裡，兩人走得很快，並且都沒忍住笑了起來，像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兒似的。

　到達路邊，蕭桉伸手攔了輛出租車，把自己的寶貝男朋友塞進去，報了所酒店的名字。

　“不先吃個飯嗎？”賀垣問他，他們上了車以後，手依然還是牽著的。

　“不餓。”蕭桉湊過來，拿身子輕輕撞了他一下，並用口型說：“先吃你。”

　賀垣一笑，也拿身子給他輕輕撞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今天的大黃鳥興奮壞了。

　作者特意給垣垣灌了點兒酒，明晚這鳥吃不吃得成，就看鵝子爭不爭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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