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傍晚， 賀垣十分不情願地敲了賀欣家的門。

　等了有一會兒，賀欣才拉開門，穿了一身睡衣， 頂著個格外亂糟糟的頭，邊打哈欠邊道：“來了啊…”

　賀垣跟著她進屋， 裡邊燈沒點，賀欣顯然是睡了一下午。

　她忙的時候，生物鍾總是這麽顛三倒四的，什麽時候睡覺都不奇怪。

　賀垣將客廳的燈打開， 乾站著沒坐下。

　因為住的就是樓上樓下， 賀欣這兒戶型與蕭桉那兒完全一致，但雜物實在太多， 顯得整個空間要小不少。

　賀垣等了大概兩三分鍾， 看見賀欣抱著個木製的盒子出來了。

　“喏。”賀垣將盒子給他， “今晚回去就播啊，你隨便塗，不用說好話。”

　賀垣輕輕抬了抬眉，略微意外，隻手掀開盒蓋兒看了眼。

　裡邊躺著好幾管唇釉，竟然不是自家產品， 而是來自一個叫“花苞”的品牌。

　“競爭對手。”賀欣咬牙切齒道，“天天買號黑咱家， 自己口紅做得難用得要死。”

　“嗯。”賀垣將蓋兒又蓋上了。

　“喝杯茶再走吧， 小桉在家嗎？”賀欣走去燒水泡花茶。

　“不在。”賀垣說。

　蕭桉今天出門玩兒去了， 他變回公子哥身份後，又和以前的朋友們恢復了聯系。

　按蕭桉的說法，他和那些公子哥們就只是一塊兒玩玩的關系。賀垣其實不太能理解這種關系， 因為他從不把這類人當朋友，也不喜歡和關系不親的人待在一起。

　蕭桉出門前說的是：“我就想去外邊逛逛，要不你陪我玩兒？”

　賀垣冷漠地回了句“不”，蕭桉於是自己走了。

　“你太沒意思了，天天蹲在室內，多跟著小桉出去走走嘛。”賀欣給他倒了杯花茶，示意他到餐桌這邊坐，“你好歹算個學設計的，不出門哪裡有靈感啊。”

　“姐。”賀垣猶豫了會兒，還是過去坐下了，“我學校裡有個事兒，想聽聽你的意見。”

　賀欣一聽，即刻笑起來，她弟弟幾時問過她的意見，“什麽事兒啊？”

　賀垣把服裝設計課的補考內容給她說了。

　昨天張教授郵件給他發了更詳細的要求，隻給他兩周時間準備，讓他設計一套衣服並做出實物，找模特穿上拍照，最後和設計說明一起打包交給她。

　時間很緊，賀垣思考了很久，腦子裡沒什麽思路。

　張教授要想刁難他，就會對他的成品要求嚴格。賀垣不想花時間拿個低分，只能盡可能做到最好。

　“你們學校的課這麽好玩啊。”賀欣聽完就歪了重點。

　“這根本不好玩。”賀垣頭疼道。

　“你可以先挑模特，衣服就該穿在適合它的人身上。”賀欣說。

　這點賀垣當然有在考慮，但他不太好意思折騰別人。

　“可能我自己穿，或者…”賀垣看著賀欣。

　反正就住在自己樓上，他很樂意折騰他姐，而且賀欣在穿衣上審美很好，會隨時給他提意見。

　“我啊？”賀欣明白他意思了，即刻就擺手：“我不行，我不想穿你設計的衣服，你根本不懂女孩子喜歡什麽。”

　“那我自己穿。”賀垣說。

　賀欣驚了：“你要穿女裝啊？”

　賀垣額邊爆井字：“我是說，我設計男裝給自己穿。”

　“噢。”賀欣笑起來，眼睛轉了轉，忽而道：“你家不就有現成的模特嗎，找小桉啊。”

　“不好麻煩他。”賀垣說，何況蕭桉還經常不在家，野得很。

　“你們倆都這麽熟了。”賀欣嘖了嘖，“直接找他嘛，他就是個衣服架子，穿得好看肯定拿高分。”

　賀垣兩手交叉著，眼睛慢慢地眨了眨。

　這是弟弟拿聰明的小腦袋思考得躍躍欲試的樣子，賀欣看一眼就清楚。

　“模特很重要，真的。”賀欣繼續鼓吹道，“你到時隨便搞塊布，給他一裹，老師就給你打九十分。”

　賀垣抬眼，說：“我們老師很嚴格。”

　“哎你就試試。”賀欣十分認真地說，“不是說你不行啊，你也特別帥的，但是老師她不喜歡你呀，看見你的臉打低分了怎麽辦？”

　賀垣又眨了一下眼，他覺得賀欣說的…似乎不無道理。

　“我再想想。”賀垣喝了口花茶，起身道。

　賀垣下樓回了和蕭桉的家，一個人喂了安安鳥，再簡單地煮了碗面條當晚餐。

　他這學期直播的次數屈指可數，現在久違登錄v站，看見網站又在辦“互幫互助”活動。

　已經是第三期了，大家摸清了網站套路，參加活動的人比第一期時多了不少。

　賀垣再看見這個活動才發現，他和蕭桉都認識有半年了。

　回想一下他們在網上相處的那段時間，賀垣覺得還是挺有意思的。

　到晚八點，賀垣開了直播。

　因為太久沒開播了，一上來就有人給他砸禮物。

　【我太想你了牆啊牆qaq】

　【醫學奇跡，我關注的主播活過來了！】

　【最近關注的up一個比一個現充，我快要失去快樂源泉了（惆悵點煙.jpg）】

　“晚上好。”賀垣照例打了招呼。

　【？牆怎麽又換地方了，媽的我好好奇牆究竟是做什麽的】

　【哎？不和之前的室友住了嗎】

　【啊—室—友—】

　“最近我拿到了幾管花苞的啞光唇釉。”賀垣這次沒回應搬家的問題。

　在他把唇釉從盒裡拆出來的時候，“一口猛男”進入了直播間。

　像生怕賀垣沒看見，對方進來就撒了一袋金幣。

　整個畫面又是洋洋灑灑的金幣雨，彈幕瞬間刷得更快了。

　賀垣瞥了眼id，繼續他的試色，準備待會兒把錢轉回去。

　沒過五秒，屏幕上忽地又是一片金幣雨。

　這次是個id叫“東東今晚吃了嗎”的人撒的，賀垣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帳號，它以前也沒出現過在禮物榜上。

　【666這雨下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可惡牆崽，等我有錢了一定（捏拳頭.jpg）】

　撒過金幣的帳號發彈幕會變金色，特別顯眼。

　【東東今晚吃了嗎：來晚了，哥真好看（捂臉搖晃.jpg）】

　彈幕一片“嘖嘖嘖”，問這是迷妹還是迷弟。

　【東東今晚吃了嗎：我是男生呀（蹦跳.jpg）】

　彈幕剛刷出一片“哇噢”，“一口猛男”就又撒了一袋金幣，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賀垣皺了皺眉，不知道蕭桉在搞什麽，以免蕭桉再砸下去，賀垣決定盡快結束直播。

　“先試第一管，色號杜鵑。”賀垣將刷頭拔出，感覺裡邊的液體有種異樣的粘稠。

　他快速將顏色塗上嘴，這是一個很醜的粉紫色，彈幕內容終於回到了試色上。

　【哈哈哈哈終於有了我牆也塗不好的顏色】

　【這家唇釉真的毒，聽我的千萬別買！】

　【東東今晚吃了嗎：胡說，哥塗什麽都好看】

　【一口猛男：？】

　賀垣感覺嘴上很不舒服，黏糊糊但又有種嘴唇被風幹了的感覺，想張口說這唇釉像膠水，嘴卻沒能順利張開…

　在“東東今晚吃了嗎”又一次撒下的金幣雨中，彈幕爆發出了吵人眼睛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黏住了！他的嘴也被黏住了！！！】

　【大家也太壞了，剛才怎麽沒人提醒他呢（doge）】

　【花苞：封住你的嘴，不讓你吐槽我的產品】

　【啊呀你怎麽了你說話呀你不是最能說了嗎】

　【我牆終於真無**可說（推眼鏡.jpg）】

　賀垣：“……”

　他的嘴唇就被這個神奇的唇釉粘在了一起，需要稍作用力才能分開。

　而且還不能再合上，一合上就有可能再次黏住。

　“別買。”賀垣隻勉強說了兩個字，匆忙拿紙擦了。

　如果不是競爭對手的產品，他都懷疑自己被賀欣整蠱了。

　賀垣去取了另一盒口紅回來，發現自己的直播間正在下金幣暴雨，彈幕也因此興奮瘋了，觀眾們都在看熱鬧。

　【天啊有錢人的世界】

　【眼睛花了，我第一次見這麽多星星一起落】

　“東東今晚吃了嗎”和“一口猛男”竟然對上了，兩人一袋又一袋地給賀垣砸金幣，眼看就要到各自的第七袋…

　這直播再開下去就沒有意義了。

　“今晚的直播先到這裡。”賀垣匆忙道，“感謝捧場，希望大家能理性砸禮物。”

　他迅速下了播，沒忍住一個電話給蕭桉撥了過去。

　對方接得特別快，那頭吵吵鬧鬧的，像是ktv之類的地方。

　“你亂花錢幹什麽。”賀垣心裡有點兒火，都不等他開口。

　這人才剛過了兩個月清貧日子，怎麽半點兒都沒變呢。

　蕭桉那邊靜默了一會兒，竟然說：“他比我多砸了一袋，等我…”

　賀垣聽出他是想下次繼續，即刻道：“不準想，你下次要是再砸…我就把你從直播間裡拎出去。”

　“你應該把他拎出去，他肯定不正常。”蕭桉說。

　賀垣愣了愣，回想起那個人，覺得他講話確實很油膩。

　蕭桉現在這樣，可能確實是怕他直播間來變態。

　“網上什麽人都有，別管他。”賀垣說，“他的錢砸了就砸了，你別浪費錢，回頭我轉你。”

　蕭桉應了聲，估計是將躍躍欲試的手收回來了。

　電話掛斷，賀垣將六袋金幣的錢轉回給蕭桉，重新在電腦前坐下。

　他給賀欣發消息，讓她不要出今天的錄屏。

　消息發完，他看見私信列表有了新消息。

　是那個叫“東東今晚吃了嗎”的人發來的，他的頭像是一份咖喱牛肉飯。

　賀垣想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如果年紀還小就把錢退給他，便點進去了他的私信框。

　對方給他發了幾條消息，講話的語氣十分眼熟。

　東東今晚吃了嗎：哥，你是生氣了嗎qaq

　東東今晚吃了嗎：我看對方一直砸金幣，我才砸的

　東東今晚吃了嗎：我錯了，給你道歉，你不要生氣啊qaq

　賀垣皺了皺眉，對方這時又發出一個表情包。

　東東今晚吃了嗎：【小黃鳥遞上小皮鞭.jpg】

　賀垣看清的瞬間，差點兒沒把電腦合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安安：他學我，讓我叨他！我才是哥最可愛的小鳥！【猛鳥落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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