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 李教授在第三教學樓申請了一間小教室，將他選來參賽的三個學生都叫來了。

　賀垣周五下午滿課，上最後一節時教授拖了會兒堂，他是最後一個到的。

　給他開門的是個男生， 戴副眼鏡， 微微有點兒虛胖，看見他就露出了笑來。

　“你是賀神對吧， 哎呀久仰大名！”男生挺熱情地伸過手來， “我是駱問， 設計院學室內設計的， 也大三。”

　“你好。”賀垣自然不認得其他學院的人，跟駱問握了個手。

　講台前坐著李教授， 賀垣與他打過招呼， 這才注意到坐在第一排的熟人。

　是賀垣在團學宣傳部的副部長陳泳宜，她和賀垣同專業，但自從上學期轟趴後就沒打過照面。

　陳泳宜今天梳了個高馬尾，看上去挺有活力， 朝她曾經的搭檔招了招手。

　賀垣便過去挨著她坐了，駱問也緊跟著在賀垣旁邊坐下。

　“我先來替你們互相介紹一下吧。”李教授看著這仨學生， 神情比平時上課時要和緩。

　賀垣就無需介紹了， 大家肯定都認識。陳泳宜雖比不上賀垣， 但也是建院的高材生。至於駱問…他在設計院裡的名氣大概同賀垣不相上下。

　這仨都是李教授的得意門生， 這回將他們擺在一起， 也是李教授仔細思考了很久的事情。

　“我們都認識了，您可別小瞧年輕人的社交能力啊。”陳泳宜笑著對教授說。

　“對啊，我們剛都聊過了。”駱問應和道，“微信都快加上了。”

　“行吧， 既然都認識了，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李教授將投影儀打開。

　屏幕上投影出室內設計比賽的公文通知，三個人其實都事先看過了。

　這比賽正好就由他們省舉辦，凡是從事室內設計相關工作的個人、企業，以及設計類專業的在讀大學生都可以報名參加。在獎項方面設置了金銀銅獎及優秀獎創新獎，每一檔獎項都有對應獎金，獲獎比例也不低。

　“我們報名選擇c項目。”李教授將鼠標定位到項目類別上。

　比賽的項目分類有商業、公共及住宅三類，c類便是住宅空間方案，可以被簡單理解為住宅內部的裝修方案設計。

　“選住宅空間方案對你們來說會相對容易些兒，家庭裝修布置也和你們的生活聯系更緊密。我們參賽不是奔著陪跑去的，選c類我們更有機會拿獎。”李教授分析道，而後抬起頭詢問學生們的意見：“你們認為呢？”

　底下三人自然都沒意見，在參賽方面，李教授肯定比他們有經驗多了。

　“嗯。”李教授點了點頭，“參賽主題不限，你們的準備時間只有三個月，這個周末你們商量一下，看挑哪個戶型、哪種裝修風格參賽。”

　賀垣皺了皺眉，他確實怕聽見“商量”這個字眼。

　大家想法偏好不同，要共同設計一個方案，顯然每個人都必須做出適當的妥協與迎合。

　另外就是，賀垣越想越覺得他們這三人組合很奇怪。

　駱問本人就是學室內設計的，專業和比賽高度對口。而賀垣和陳泳宜都是學建築設計的，室內設計是院內選修課不說，連報名參賽都在打擦邊球。

　李教授如果真奔著拿獎去，自然該挑倆學室內設計的配合駱問。

　但賀垣既然都答應了參賽，現在深入探究教授的用意就不重要，他要做的是盡快把能力提上去。

　“我們每周約兩次像今天這樣的見面，我希望每次你們都有新進展。”李教授又說，“我對你們的能力有信心，不會隨時跟著摳細節，有什麽問題可以在群裡問。”

　三個學生老老實實應了“好”，互相加好友拉過群聊，就散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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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桉在網吧丟了手機，當場就報過警，但網吧監控不嚴，手機一時半會沒能找回來。

　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兒，整個人徹底懵了。

　現代人每天手機不離手，同人聯系、買東西付款全靠手機，突然沒了是很容易崩潰的。

　蕭桉是實在沒想到，就在他剛向家人說過“自己能行”以後，轉身就遭到了來自社會的第一頓毒打。

　他以往去的大都是有最低消費的娛樂場所，根本沒有手機被偷一說。而且朋友裡公子哥的佔比不小，大家都從沒有過這種經歷。

　這回他算真的重新認識世界了，蕭光明的目的達成了一半。

　白天，蕭桉照常去上課，離家出走手機還被偷這事兒他沒跟同學說，覺得丟人透了。

　於是從學生到教授，大家都以為蕭桉轉性了，一堂課下來沒玩過半次手機。

　看似很認真在聽講，實則眼神是失去夢想的。

　一天下來，他都在不斷地思考“怎麽辦”。

　眼下他要解決的問題太多了，比如該如何擁有一台新的手機，該不該再向誰借錢，今晚能不能睡在學校圖書館裡…

　如果學校圖書館不能睡，那他恐怕就得像電視裡演的流浪漢那樣，拿報紙一蓋，睡在公園的長凳上。

　蕭桉思前想後，還是在放學後走到了理工大的男生寢室樓下。

　他跟賀垣約過周末見面，原本是想還借的錢。

　沒想到他揣著三千塊出去，現在又身無分文地回來了。

　但蕭桉沒想再問賀垣借錢，他沒那個臉面，到這兒來隻想住一晚，頂多蹭兩個蘋果吃。

　賀垣給他種安全感，這可能是受了與“牆”相處那段時間的影響，而且賀垣很沉默，從來不會多問什麽。

　蕭桉皺了皺眉，還是邁步進了寢室樓，手一撐翻過閘機，在閘機嗶嗶嗶的報警聲中上樓去。

　然而他可能來早了，賀垣並沒有在寢室裡，他就又像上回那樣蹲下了。

　這次沒手機玩，時間變得分外的難打發。

　他從傍晚蹲到日落，賀垣沒回，倒是賀垣班上的體委路過了。

　他們在球場碰見過不少回，體委自然認得蕭桉，朝他主動打了聲招呼。

　“等賀垣回啊？”體委看了眼緊閉著的寢室門。

　賀垣寢室是他們班最靠近拐角的一間，大家到期末經常過來找學神幫忙，全班男生都知道賀垣住哪兒，就跟知道球場怎麽走一樣。

　蕭桉蹲著，沒心情社交，隻低低地應了聲。

　“他今天被教授叫走開會去了，可能晚一點兒。”體委想了想好心道：“外邊挺冷的，你要不要到我寢室坐會兒？”

　“不了，謝謝。”蕭桉拒絕了，“我再等等吧。”

　“嗯，行。”體委也沒堅持。

　蕭桉調整了一下蹲的姿勢，在寒冷中將臉埋進臂彎裡，打了個不響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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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上午七點。

　早晨的陽光灑進理工大的圖書館內，賀垣將桌上的台燈熄滅，一臉疲憊地打了個哈欠。

　圖書館公共自習室禁止學生過夜，但四樓的個人自習室是能借用一整晚的。這兒網絡超快封閉隔音，是學生ddl前通宵肝作業的好去處，只不過現在剛開學，人沒有多少。

　賀垣昨天下了會就到這裡來，待太晚了索性沒回寢室，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

　桌上現在堆滿了室內設計相關的專業書，旁邊還有一大遝案例資料。

　賀垣不是真的神，熬一晚上，能看完的也是小部分。

　而且對他來說，進展並不好，太慢了。

　賀垣再翻了兩份案例，眼睛實在乾澀得厲害，便歸還了部分用不上的書，抱著剩下的一摞回寢室。

　大清早的下著小雨，賀垣沒傘，就這麽淋著雨走在安靜的校道上。

　一路上他拿防水文件夾墊著，沒淋濕圖書館的書，好容易回到了寢室門前。

　賀垣將高高一摞書堆窗台上，掏鑰匙開門，有人從背後拍了他一下肩。

　“賀神現在才回呢？”體委手裡抱著個球，身上也被雨淋濕了不少，顯然是晨起訓練，碰上下雨回來的。

　“嗯。”賀垣聲音裡帶著疲憊。

　“那個、隔壁學校的蕭桉找你來著，你知道嗎？”體委說。

　賀垣懵了懵，說：“不知道。”

　其實為了以防蕭桉找他，昨晚他特地惦記著，在自習室也沒給手機開靜音，蕭桉並沒有找過他。

　“奇怪了，他找你也不跟你聯系。”體委皺了皺眉，“昨天晚上他就蹲在你門口了，今早六點半我出去訓練他也在…他不會蹲了一晚上吧？”

　一晚上？

　賀垣看了眼門前的空地，不太能想象蕭桉現在是什麽狀況。

　等一晚上都不聯系他，難道是連手機都沒了？

　“本來早上我想跟你說的，結果隊員給我打個電話我給忘了。”體委有點兒過意不去道。

　“沒事兒。”賀垣皺著眉，把寢室門打開了，說：“我待會兒去找找他。”

　“行，你知道了我就放心了。”體委說完，拍拍他肩膀走了。

　賀垣將借回來的書放進寢室裡，身上衣服都被雨淋濕了，想想還是沒空換外套，拿起傘就又出了門。

　如果六點半蕭桉還在，那就是至多離開了一個小時，下著雨應該不會滿地亂跑。

　賀垣其實根本沒把握能找到蕭桉，他對蕭桉會去哪兒根本沒概念，把著傘沿著出校門的路找。

　他把每個有瓦遮頭的地方都看了，一直到出了校門，才終於在旁邊銀行的屋簷下看到了蕭桉。

　蹲著的，賀垣突然就想到，昨晚蕭桉大概也是這麽蹲著的。

　只是昨晚他在等賀垣，現在不知道在等什麽。

　賀垣稍微松了口氣，快步走過去，收了傘。

　他出來的路上雨下得大了不少，傘上的雨水全落在了石磚地上。

　“蕭桉。”賀垣試著喊了聲。

　蕭桉渾身都濕透了，聽見賀垣喊，這才抬了頭。

　眼睛幾乎是一下就紅了。

　“你…”賀垣怔住了。

　想蹲下去拉人起來，結果蕭桉先起來了。

　二話沒說，就這麽渾身濕漉漉地一把抱住了賀垣。

　賀垣完全沒反應過來，聽著他一下沒忍住，在自己耳邊狠狠抽了一聲。

　“哥…”蕭桉這才啞著聲喊了他，“我太不聽話了，被扔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好了好了馬上同居了，小黃鳥都快要被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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