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垣一動不動地被定在了原地。

　眼前魁梧彪悍的男人雙手握拳， 將雙臂合放至胸前，左右晃了晃身軀。

　腳下的大地都仿佛被搖撼。

　“小哥哥你一個人嗎，要不要和我拍照啊？”男人開口， 聲若洪鍾，周圍的人都在拿相機拍他。

　他也毫不在意， 就這麽擺著各自pose任別人拍，轉眼也顧不上勾搭賀垣了。

　聽見他這麽一說話， 賀垣整顆心反而定了下來。

　幸好， 這不是西西子，聲音明顯不一樣。

　賀垣朝靠近會館入口的方向走，西西子的語音來電又重新撥了過來。

　“哥，”西西子的聲音裡帶著隱約的尷尬， “我剛認錯人了，拍了一個也穿紅衛衣的， 結果不認識。”

　“我知道。”賀垣還有點兒驚魂未定的， 保險起見問：“你穿的什麽？”

　“我…”對方猶豫了一會兒，說：“一件棕色帶馴鹿頭的…”

　西西子的聲音被通話外的嘈雜聲蓋過，賀垣一看，發現是到時間安排人入館了。

　這麽一來，人群全部往會館門口靠攏， 密密麻麻地擠在了一起。

　“人太多了， 進去再找吧。”賀垣說。

　“好。”西西子答應。

　賀垣走進五顏六色的人群裡， 入館主要檢查v站帳號頁面與邀請函，因此隊伍向前移動的速度很快。

　不出二十分鍾，所有人都入場完畢。

　整個大廳大概能坐三千人，除了特邀嘉賓，其余受邀的普通up主都按入場順序各自挑選位置。

　賀垣進去以後， 先是順利看見了撿起一把98k。

　出發前，撿起一把98k在群裡發過自己穿的一身衣服，白色外套上拿書法字寫著“及時行樂”。

　場內基本都坐滿了，賀垣看見他在後排，便朝他走去，對方也看見他了，但顯然沒認出。

　賀垣口罩沒摘，問了一句：“槍哥？”

　“哎，我是。”對方長得比賀垣矮半個頭，燙了卷發，看模樣應該二十多了，“你是？”

　“牆。”賀垣說。

　這種面基的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面前男生眼睛瞪得大大的，張口就喊了一聲：“臥槽，牆啊！”

　他喊得聲兒特別大，前邊幾排都循聲回頭：“臥槽牆來了嗎哪兒有牆？”

　賀垣反應很快，一手把人摁坐下了，他不想被拍到太多照片。

　萬一有人把他上半張臉和下半張臉拚起來了，那就完了。

　“鵝姐和花花在那邊。”撿起一把98k坐在位置上，朝前方斜對角指了指，“那邊坐滿了，我們過不去。”

　賀垣掃了一眼，這麽多腦袋也分不清哪個是。

　“你家小西子呢？”撿起一把98k問，“我以為你倆肯定得先碰上的。”

　“沒找到他。”賀垣皺了皺眉，再把手機摸出來。

　他入場算比較晚了，這會兒剛坐下，前方大舞台上布幕便拉開，主持人走了出來。

　六人群聊裡正聊得熱鬧，大家都挺興奮的。

　撿起一把98k：看看【照片】

　撿起一把98k：我和你們大牆子【齜牙.jpg】

　發出來的自拍照隻拍了頭往下，能看見賀垣一半的身體，紅色衛衣特別顯眼。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你們在哪裡【小黃鳥眼淚打轉.jpg】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我剛一進來，就被人喊去幫忙搬抬道具了

　花花幼稚園：哈哈哈怎麽會這樣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可能看我長得比較高大吧

　賀垣看見“高大”這個字眼，心有余悸，反射性地打了個寒顫。

　幾個人在群裡又各自報了所在的排數，現在就剩西西子落單，在大廳前排，距離賀垣的另一個斜

　對角。

　花花幼稚園：西西子離我們比較近啊【招手.jpg】

　大白鵝：但他肯定第一時間先找牆【看透.jpg】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小黃鳥收起翅膀蹲下.jpg】

　撿起一把98k：等結束了再一起周邊吃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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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動開場便是v站ceo上台發言，然後就是各區up主的表演，形式和學校常有的迎新晚會很像，有小品有跳舞的。

　今年網站下了血本，請來了兩三個入駐v的歌手，廳內就跟演唱會現場一樣喧嘩。

　蕭桉沒來及看多少個節目，被他媽一個電話喊出了場館，蹲在路邊邊接電話邊挨罵。

　他今早有近代史考試，選擇題隨便填了幾下就交卷了，肯定沒及格，估計又被哪位教授捅給了他爸聽。

　“不用重修，下學期開學能補考。”蕭桉講話的時候從嘴裡冒白氣。

　“為什麽非要拖到下學期呢？”蕭媽簡直不敢相信，“你乾脆別回家了，每次你犯什麽事，都是丟你爸的臉。”

　“沒那麽嚴重，”蕭桉吸了吸鼻子，“很多人都不及格的。”

　蕭媽懵了懵，問：“你哭什麽？”

　“沒哭，凍的。”蕭桉冷得哆嗦，但不敢進館內，怕被聽見裡頭的二次元音樂，又是一頓罵。

　他今天穿了件很寬大的棕色衛衣，背後帽子是個長了角的馴鹿頭。

　底下就很勇敢了，在牆的朋友的推薦下，他就穿了條能露出腿的短褲。

　到底是冬天到了，給他凍得膝蓋都紅了。

　蕭媽火氣不小，足足訓了他半個多小時，等蕭桉僵硬地站起身，路都快不會走了。

　小姑娘們真不容易啊。

　蕭桉重新入場，聽見主持人用十分歡快的聲音說：“下面我們隨機抽取一位up主，上台參加活動——”

　挺浮誇的射燈在一片腦袋間四下晃動，蕭桉怕打擾，就待在最後一排能站人的位置。

　他想起牆和撿起一把98k就在後排，剛被罵得有點兒沉重的心又躍了起來，數著排數找過去。

　隻一眼，他就看見了穿紅色衛衣的人。

　沒來及激動，因為他感覺對方的後腦杓實在過於眼熟。

　與此同時，轉動的射燈驟然停下，選中了蕭桉正在注視著的那個人。

　“恭喜這位幸運的up主！麻煩請你到台上來好嗎？”主持人大聲說。

　旁邊的白衣服顯然是撿起一把98k，笑著拍了一把紅衛衣的肩膀。

　像是實在沒有辦法，穿紅衛衣的男生站起身，所有人都看著他，打光也跟著他。

　他這麽一站起來，蕭桉便將他整個人看仔細了。

　雖然不算見過很多次面，但蕭桉還是能通過背影、走路的姿勢認出這是誰。

　不是吧。

　這不能夠吧。

　世界上還能有這種事兒，沒聽說過啊。

　蕭桉眼看著紅衛衣一步步往台上走去，手機在手裡震了震，顯示收到一條艾特消息。

　撿起一把98k：@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小西子快看，你哥被選中了

　蕭桉都快原地癡呆了，打字回復：什麽哥？

　撿起一把98k：【圖片】台上呢。

　哪兒有什麽哥？站在台上的分明不就是賀垣嗎！

　蕭桉抬頭，恍惚有種回到何鑫陽弄壞賀垣模型那天的感覺。

　那天下午他推開理工大報告廳的後門，也是從現在這樣的角度，看見站在台上的賀垣。

　那天看不清臉，這天台上有巨大的led屏，清楚地映著對方的模樣。

　賀垣戴著隻黑色的口罩，僅露出眉眼，身材高大挺拔。

　“小哥哥是哪位up主啊？”主持人問。

　“可以不說嗎。”賀垣開口。

　“哈哈哈那我就只能稱呼你為小哥哥了。”主持人尬笑道。

　這確實是蕭桉聽慣了的牆的聲音，也確實是聽了沒太多次的賀垣的聲音。

　賀垣賀垣，垣本來就是牆的意思，蕭桉早該聯想到的。

　但任誰都不會想，每天在網上聊天的網友，其實放到現實中也認識。

　自稱是建築工人的男人，其實是隔壁學校的建築大神。

　皮膚白的人穿紅色特別亮眼，尤其是在頭頂燈光照耀下，賀垣整個人看著很乾淨，引人注目。

　甚至可以說，很漂亮。

　蕭桉目光從賀垣袖口露出的白皙手腕上掠過，硬生生地收回了視線。

　這簡直就像做夢，他們身上穿的衣服竟然還是同款。

　蕭桉再多站了十幾秒，還是推門走了。

　“西西子人呢？”活動結束後，大白鵝和花花幼稚園過來和賀垣他們會合。

　“他沒先去你們那邊嗎？”撿起一把98k問。

　“怎麽可能，他肯定得第一時間奔向牆的。”大白鵝說，她是個留著短發的瘦小女生。

　手裡牽著的是花花幼稚園，穿了條褶子特別多的裙子，應該是她自己做的。

　賀垣拿手機給西西子撥了語音通話。

　響了好幾聲，對方接起來：“喂。”

　賀垣皺了皺眉，問：“你在哪兒？”

　“我先走了。”西西子那邊挺安靜的，可能是在私家車上，“我媽…喊我回家吃飯。”

　“嗯。”賀垣瞥了眼手表，確實到飯點了。

　但就是挺奇怪的，西西子明明看著就很期待見面，怎麽突然又急著往回跑了？

　賀垣想起西西子前陣子剛和家裡人吵過架。

　“你沒什麽事吧？”賀垣問。

　“沒。”西西子頓了好幾秒，說：“你們慢慢玩，別太晚。”

　這話說完，通話就被對方掛斷了。

　“怎回事兒？”撿起一把98k問他。

　“他媽喊他回家吃飯。”賀垣照著原文轉述。

　“那算什麽？”大白鵝沒懂，“那今晚就我們四個了？要不把葉喵喊出來吧，她應該下課了。”

　“你們吃吧。”賀垣說，“我還有點兒事。”

　“你不夠意思啊大牆子。”花花幼稚園說，“是不是西西子不在，你就要拋棄我們了。”

　“看透了，他今天就是來見西西子的。”撿起一把98k說。

　賀垣也沒怎麽解釋，另外仨最後敲了他一頓飯錢，才不太滿意地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還有後半段的，但今天回家太晚了，明天繼續吧qaq

　賀垣：人呢？（氣氣.jpg）

　蕭桉：傻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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