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下了場雨，秋天好像在一夜之間來了。

　賀垣寢室空調還沒斷，周日早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整個裹在薄被裡，身上半暖不暖的。

　他這一覺做了夢，醒了意識還停留在夢境的余韻裡，導致身體不大想動彈。

　是好夢，夢裡八歲大的他跟著人逛意大利，陽光很好，佛羅倫薩大教堂的圓頂直接蒼穹。他一路跑過石板鋪就的橋梁，橋的兩面是十二尊天使的雕像。

　跑累了就坐在河畔吃冰激凌，帶他逛的人給他講巴洛克、講文藝複興時期的古典建築、講河流如何貫通整座城市。

　賀垣不愛說話，但聽得認真。

　其實過了十二年，對方說過的具體內容賀垣早記不得了。

　但夢境就是有這種神奇的魔力，能像放電影一樣複刻出記憶中的細節。

　賀垣躺了足足有十五分鍾才下床洗漱，徐昭遠床簾還拉著，估計沒起。

　他盡可能輕手輕腳地行動，徐昭遠的雞窩頭突然從床簾裡冒出來，把他驚得在落地趟門上磕了一下。

　“醒了就吱一聲。”賀垣皺眉。

　“我剛刷v站，你知道我刷出什麽了嗎？”徐昭遠將手機推到他臉前，“你收的小徒弟，他的新視頻上首頁了！”

　“嗯。”賀垣應道。

　屏幕離他眼睛太近，他光看見一坨粉粉黃黃的東西。

　“你也太神了吧，光是收徒都能帶流量！”徐昭遠收回手機看了看，“但他這做的是什麽啊…哎底下怎麽還吵起來了。”

　賀垣沒說話，開了電腦登錄v站，從私聊框裡點進了徒弟的主頁。

　做的確實是火腿雞蛋羹沒錯，蛋羹被裝在一個不鏽鋼盤裡，上邊鋪滿了火腿丁。

　最終完成品挺富有視覺衝擊的，火腿丁被堆砌成了類似冰屋的形狀，“屋頂”還刷了點兒像是沙拉醬的東西。

　視頻發布時間是凌晨三點，能看出創作者為了搞藝術，一本正經地熬到了深夜。

　賀垣：“……”

　這是什麽，能吃嗎。

　把他撿回來之前，他做飯可不會這樣啊。

　賀垣強行給視頻點了個讚，而後在評論區第一看到了萬事可愛。

　萬事可愛：慕名而來，想知道大佬收的徒兒有多搶手，結果就這？真好奇有沒人敢吃你做的飼料【爆笑】

　這條評論能成為第一，就是因為底下全是趕來罵他的跟評。

　足足罵出了幾百條。

　賀垣點了舉報，然後從跟評中注意到了關鍵信息。

　路人跟評：剛從論壇觀戰回來，祖安up主正面剛真是深得我心，加關注了~

　賀垣退出去，給西西子私信扣了個句號，而後十分久違地打開了論壇。

　萬事可愛發瘋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過去他就總有想纏上來的意思，但賀垣從沒搭理過。

　對方這種人，永遠是越理會他就瘋得越起勁兒的。

　賀垣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帖子。

　發帖人是“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帖名是“萬事可愛你爺爺來了”。

　這是上周一晚上開的帖，主樓直接甩了一張群聊截圖，內容是萬事可愛在生活區大群裡艾特西西子，還罵了髒。

　樓主：說吧，喊你爺爺做什麽。

　底下跟帖瞬間炸出一片叫好，隔了半小時萬事可愛才出現。

　萬事可愛：搞那麽拽幹什麽【嚶嚶嚶】

　樓主：拽你還要你爺爺看黃歷嗎嚶嚶嚶

　賀垣往下翻，這兩人竟然直接在帖內對戰起來，萬事可愛還是那副白蓮樣，西西子…

　西西子鍵盤輸出特別快，一串話不帶髒地發出去，言辭中還充滿了關愛智障的人文情懷。

　樓主：甭一門心思蹭人熱度了糊狗你媽媽聽說你所作所為愧疚得撲倒在地哭得肝腸寸斷

　賀垣還沒翻到最後，西西子先回他私信了。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怎麽啦師父【小黃鳥拍拍翅膀.jpg】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我正在外邊玩兒呢

　牆：……

　誰能告訴他，這個小可愛是誰。

　賀垣抬手打字：你別和他吵，沒完的。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

　牆：論壇。

　對方靜默了一會兒，而後回了個小黃鳥蜷成一團，拿翅膀緊緊遮住腦袋的表情包。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我錯了師父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要不你抽我吧【抖抖索索遞上鞭子.jpg】

　賀垣莫名就有種想笑的感覺：你多大？

　對方竟然認真回復：十八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啊不對，是十七，我上高二呢

　賀垣倒沒有很意外，他本來就覺得對方年齡應該不大。

　高中生都衝動，一激惹就馬上跳起來了。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是他先罵我的他跑群裡罵賤人，他擺明了就是想蹭熱度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算了你還是抽我吧我不對【低頭反省】

　賀垣沒忍住歎了口氣。

　他是真的有種拍對方一下的衝動。

　牆：謹言慎行。

　牆：看見瘋子要繞行。

　牆：有問題就跟我說。

　對方老實地點了頭，但沒再回復了。

　賀垣以為他是繼續玩兒去了，結果一看論壇，原來這家夥又跑去回帖了。

　萬事可愛還在沒完沒了地輸出，這回貼出了賀垣直播的截圖，上邊顯示西西子砸了三大袋金幣。

　這是他慣常用的撕逼套路，吵不過就開始玩陰謀論，暗示賀垣和收的徒弟有金錢交易。

　萬事可愛每發一層樓，西西子就回復一張表情包。

　樓主：【貓貓捂臉：我對傻子過敏】

　樓主：【熊貓頭皺眉：你+說話=放屁】

　樓主：【熊貓頭抬手：啊？狗叫？】

　樓主：【小人發送光波：反彈】

　賀垣一頭黑線，往私信框裡打字：你給我回來。

　這句沒發出去，賀垣把字退格刪掉，想了想打開了自己的個人主頁。

　他的主頁特別乾淨，除了轉發每周直播錄屏，就基本什麽都沒有。

　賀垣編輯了一條動態，發了出去。

　牆：這是我撿的徒弟，都別找他麻煩。@西西子今天吃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有二更QAQ

　蕭桉是真18，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