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很不好意思，我以後一定小心！”

　何鑫陽撅著屁鞠了個深深的躬，言辭誠懇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他沒挨揍，但受到的心靈刺激不亞於被人揍了一頓狠的。

　賀垣就站在他旁邊，感覺滿意了，才對面前的建設教授說：“事情就是這樣，我建議更換二教中庭模型的擺放位置。”

　教授還有點兒愣，隔了會兒連忙答應了。

　兩人從教師辦公樓出來，何鑫陽一路都不敢說話，因為賀垣依然冷著臉，很難判斷是否還在生氣。

　蕭桉的身影解救了他的這種緊張。

　賀垣下樓的時候就注意到樹下站著那個棕頭髮的高個兒了，心裡再度生起不大愉悅的感受。

　賠錢的公子哥像個老父親等著接他兒子放學。

　這位公子哥手臂上搭著件白褂兒，身材挺拔，整個人看著玉樹臨風，離很遠就毫不避諱地看向賀垣，眉眼間含了抹很淡的笑意。

　是笑沒錯，但實在不能稱得上友好。

　賀垣也看著他，臉上依然什麽表情都沒有。

　那晚中庭還是光線太暗了點兒，現在這種能把對方臉看全的狀態，讓雙方都盯著彼此看得久了點兒。

　雖然性格不討喜，但確實長挺帥，二人同時在心裡評點。

　何鑫陽真的像個犯了錯並認真悔過的小孩兒，又朝賀垣道了一次歉，才很頹喪地邁步走向蕭桉。

　賀垣氣基本都解了，就當這事徹底翻篇兒了，轉身要走，被蕭桉喊住了。

　喊的不是名字，而是“哎”。

　賀垣是真的好脾氣，這都回了頭，黑而沉的眸子看著蕭桉。

　“空了一起打球。”蕭桉說。

　“看情況。”賀垣說完，這次真的轉身走了。

　============

　賀垣當up主以前，就是個徹底的現充，涉及線上的東西一概不碰。

　不吃瓜不逛論壇，即便是涉及自身的八卦也很少關注。

　剛進v站時他主要投稿視頻，改成直播為主以後，他平時有課了基本連網站都不登。

　所以他到今天登錄才發現，他飛了的徒弟不知怎的又飛回來了。

　還變得特別熱情，每天都給他發一兩句話。

　周一：師父在嗎【小黃鳥探頭.jpg】

　周二：師父今天會開播嗎qwq

　周三：師父是沒在線嗎…還是真的不要我了【小黃鳥一記爆哭.jpg】

　周三：師父我帶你打遊戲呀我超強！！！

　周四：師父師父師父！看看我看看我，外面的徒弟沒我聽話

　周五：師父沒了，我也要就此獨自遠行了【小黃鳥背影孤獨.jpg】

　周六：【爆哭】不行我還是舍不得師父——

　賀垣看得一頭黑線，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個狀況。

　給對方留下一個問號，賀垣同往常那樣開播了。

　周六晚人流量還是很不錯，直播間人數暴漲到六位數，賀垣再次確認好擋臉特效已開啟，打開攝像頭。

　【誰能想到，今天的擋臉特效是遊樂王子的面具哈哈哈哈哈哈】

　【艸哈哈哈哈哈夢開始的地方爺的童年回來了】

　【為啥眼睛還是擋住了，我不要看漫畫眼啊QAQ】

　【v站特效真會玩】

　賀垣看了眼自己臉上的紫色面具，雖然覺得醜但沒大在意。

　“今天試胡桃木的圓管口紅。”賀垣搬出商家寄來的一大排新品。

　每一管外殼都金燦燦的，側腰刻有精致的雕花圖案，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深吸一口金錢的味道，這幾支限量色加起來都兩千多塊】

　【說是限量，但有的色號醜是真的醜→、→】

　【這家經常用心做質地，用腳調色qaq】

　“限量色櫻花，505號。”賀垣抽出其中一管他看著最順眼的。

　從管身看是很漂亮的粉色，有點兒像把花瓣打成漿的顏色，很大自然。

　【靠怎麽一上來就是最毒的顏色（大驚失色.jpg）】

　【這是真“S0S”色快逃】

　這時的賀垣顧自拔開了口紅蓋兒，朝裡看了眼說：“顏色不錯。”

　彈幕當即一片“啊啊啊傻兒子危險快放下”的驚叫。

　賀垣直播是出了名的嘴毒，很少有誇的，誇一次比登山還難。

　“這個顏色比較粉，我塗可能很奇怪。”賀垣將膏體扭出來。

　【是的啊快醒醒咱們換下一支吧QAQ】

　【每次看牆像扭固體膠一樣扭口紅就很怕斷根預警】

　“應該比較適合女生塗。”賀垣篤定地下結論。

　【？？？？、？？？？？】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我產生了錘打牆的念頭】

　【氣得錘了我身邊的這堵牆】

　賀垣剛給上唇描了個邊，低頭時留意到了一條系統提示。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進入直播間，並隨手撒下一袋亮閃閃的金幣。

　屏幕上隨即出現金色小星星落下的特效，直播間界面旁的禮物貢獻榜自動更換順序。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我來了！】

　這句發完，西西子又緊接著再撒了兩袋金幣，像覺得特效好玩兒似的。

　賀垣皺了皺眉，道了句“破費”，繼續將唇塗滿。

　直播間的觀眾都被這波星星雨震得愣了一愣，回過神來賀垣口紅已經塗好了。

　這款上嘴自帶水光效果，但膏體相對粘稠，賀垣總覺得像吃了飯沒擦嘴。

　顏色雖然不算正宗的熒光芭比粉，但粉嫩挑皮是真的。

　“味道很甜，像往嘴上抹了層糖。”賀垣說。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好看！！！（小黃鳥興奮.jpg）】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顏色好看嘴也好看快讓我咬一口qwq】

　送過禮物的id都會套金，賀垣隻裝沒留意看，繼續向觀眾描述這個顏色。

　【新來的財主也覺得顏色好看是認真的嗎（害怕.jpg）】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多好看啊粉粉嫩嫩的像花瓣一樣（小黃鳥撲騰翅膀.jpg）】

　【原來牆是真的白得像牆嗚嗚嗚嗚嗚嗚】

　【又想騙我買口紅，黃皮姐妹我們走！（淚奔.jpg）】

　【橄欖皮我買了各位qaq等我變白】

　【我不想聽直男說好看不聽不聽快給我住耳——】

　……

　蕭桉半個晚上都捧著手機看直播，等牆下播已經接近晚上十點了。

　潘熙前兩天就把他那一套廚房用品寄來了，蕭桉把它們都拆了，堆在公寓的廚房裡像擺地攤似的。

　正好一周過去，是時候該做第一個視頻了。

　視頻創意和食譜素材潘熙都發過來了，因為只是為了肝獎勵充個數，內容比較簡單。

　蕭桉看著今晚時間還有，想明天出去玩兒，於是挑了最簡單的火腿雞蛋羹做。

　潘熙選擇找他幫忙，除了信得過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蕭桉會做飯。

　雖然那已經是蕭桉讀初中時的事兒了。

　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沒進過廚房了。

　蕭桉把攝影裝備架好角度，開了錄像，特地探到鏡頭前：“What's up everybody welcome back to my channel~”

　這話說完他就忍不住笑，從櫥櫃裡撈出一個不鏽鋼盤，擺在攝影機底下。

　他剛往裡邊打進兩個蛋，想起牆還沒回他私聊，又停下來掏出手機看。

　反正是錄製，到時候剪視頻把他摸魚的部分剪掉就好。

　對方原來回復過他了。

　牆下播以後，蕭桉朝他解釋說自己能參加活動了，想繼續給他當徒弟。

　牆回了一個“好”字。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師父在做什麽呀【小黃鳥探頭.jpg】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已經睡了嗎

　牆：沒。

　這就很難撩了，對方回復就跟每字符要1M流量似的，特節省。

　蕭桉在社交中向來很主動，也沒太在意，給盤裡的蛋拍了張照，發給牆。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師父快看我的蛋！

　對方沉默了有一會兒，而後回復：你沒吃飯？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早吃了，我錄視頻呢

　牆：嗯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師父喜歡雞蛋羹嗎？【小黃鳥雀躍.jpg】

　牆：還行。

　牆：你專心錄。

　蕭桉還想多聊幾句，但覺得突然太熱情對方可能受不了，隻好答應下來，說做好了第一個給師父看。

　牆回復說好。

　火腿雞蛋羹實在是特別簡單的菜，蕭桉甚至不用看潘熙發來的教程。

　他用手動打蛋器把雞蛋打散，加入水和切丁的火腿，然後是鹽…

　沒控制好，一大杓鹽嘩地全落進了盤裡。

　蕭桉：“……”

　他冷靜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這段可以剪掉，於是自信地重新舀了鹽，這次成功完成了適量加入。

　不過是拿給師父看，又不是真吃，他還能隔著屏幕聞出鹹味兒不成。

　最後一步就是扔進鍋裡蒸。

　蕭桉覺得這個實在是太簡單了，不知道待會兒該不該加點兒擺盤裝飾。

　他想蒸成嫩得會顫抖的效果，幾分鍾後揭開鍋蓋看了眼。

　看上去還是生的。

　蕭桉重新蓋上蓋兒，把火量調大，抱著手臂在旁邊等。

　他也不大記得總共蒸多長時間了，掐著感覺算，揭蓋好幾次都覺得蛋半生不熟。

　怎麽回事兒啊。

　這飯做得都來脾氣了。

　又不知道多少分鍾後，蕭桉戴著隔熱手套，將雞蛋羹從鍋裡捧了出來。

　這一回，蛋的表面看上去十分堅硬。

　水分被蒸乾後全是小窟窿，像蜂窩似的。

　蕭桉愣了愣，嘗試將不鏽鋼盤倒過來，蛋面朝下地抖了幾抖。

　蛋沒有掉下來。

　與此同時，賀垣剛洗好澡坐在寢室裡喝水，被喚醒的電腦屏幕上收到了徒弟發來的消息。

　徒弟哭得很大聲。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師父嗚哇哇哇哇哇【小黃鳥一記爆哭.jpg】

　西西子今天吃什麽：我蛋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老母親驚慌地搖晃著鵝子們：你們是真覺得粉顏色好看嗎QAQ

　賀垣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蕭桉眼饞饞地看了賀垣一會兒，小黃鳥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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