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都是我的錯。”蘇柏紅了眼圈，他一直搖頭，根本不敢抬眸看著余恆， 少年的嘴唇顫抖，臉色蒼白，面上是從未有過的傷怯。

　蘇柏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撕碎了一樣，每一句話，都是用刀子在胸口處剖血，帶著撕裂的痛苦。

　“你不用……管我的， 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

　少年的聲音顫抖， 可余恆卻偏偏聽出了顫抖中的內疚與絕望。

　心臟驟然一跳， 余恆覺得他悶的喘不過氣來， 原先的那種想法， 已經被蘇柏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 直白地展示在他的面前， 再也無法回避。

　眸中閃過一絲無錯， 余恆的手僵在了半空，為什麽會這樣， 不應該是這樣的，蘇柏……蘇柏怎麽可能喜歡他啊！

　蘇柏可是男主啊！

　余恆將手放了下去，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臟正在“砰砰”的跳著， 好像一個足以改變一切的細線正攥在他的手裡， 只要輕輕一碰，他就可以改變這一切。

　余恆僵住不動，他的大腦被無數畫面所充斥，無數玻璃碎片，組成到一起， 帶著一種熾人的光。

　蘇柏抬眸看到余恆縮退回去的手，眼眸裡劃過一絲自嘲，他絕望地閉上眼睛，眼角滲出一絲淚水，帶著水晶般易碎的脆弱。

　早該如此，原來如此，最終還是癡心妄想了……

　蘇柏突然很後悔，如果不是那天他做出那般親密的動作，那麽余恆也不會察覺到，他們依然可以做朋友，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啊！

　當看到沈熙觸碰著余恆的頭髮，蘇柏覺得自己嫉妒的發瘋，衝動一下子就把理智給壓了下來，蘇柏可以肯定，如果不是余恆躲開了，他甚至想吻上那片唇角。

　心裡密密麻麻的疼痛，把蘇柏整個人都淹沒了，他看著余恆，想要說些什麽，但卻只有淚水流了下來。

　原來，被喜歡的人拒絕，是這樣的感覺啊……

　一瞬間，蘇柏甚至想要沉睡下去，睡著了，應該就不會那麽難受了吧……

　臉上被一根手指輕觸，將他臉上的淚珠截住。

　“蘇柏……”

　余恆輕歎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少年的鼻尖哭的通紅，臉上浮腫，再不見平時的清雅精致。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啊……

　蘇柏輕喘著，他貪戀余恆指尖的溫度。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蘇柏突然傾身，抱住了余恆，他的胳膊環住余恆的腰身，腦袋枕在余恆的頸肩。

　一次，

　就這一次。

　他就放縱這一次。

　感受著余恆脖頸的血管隨著呼吸的頻率而震動，蘇柏覺得，這一抱，簡直耗盡了畢生的勇氣。

　但是，他絕不後悔！

　他貪戀這最後的溫度……

　余恆的手僵在兩側，一動不動。

　少年清淺的呼吸聲，緩緩地噴薄在余恆的脖頸處，讓他覺得燥熱和發癢。

　呼吸間帶著蘇柏眼淚的味道，像海水一般鹹澀。

　喉嚨一哽，余恆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他用手回抱了過去，感受著少年顫抖的身軀。

　蘇柏好像又瘦了，抱起來甚至有些硌骨，這是有多折騰自己。

　余恆忽然覺得心疼，蘇柏應該是天之驕子一樣的存在，怎麽能因為他而變成這樣。

　感受著懷裡的身體似乎因為他的回抱而平靜了下來，讓余恆突然更加的心疼。

　余恆從來沒有戀愛過，他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因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真正靠得住的。

　以前也有不少人向他表白，可是他卻從來沒有過現在這樣的感覺，心慌，悸亂，而又不知所措。

　“乖，別哭了……”

　聲音輕柔到不可思議，余恆害怕他會嚇到蘇柏，只能一直回抱著對方。

　直到很久，他突然聽到懷裡的少年悶悶的聲音：“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蘇柏哽咽了一聲：“對不起……可是，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他的行為就像失控了一樣，不受控制！

　“沒有……”余恆輕輕的搖了搖頭，他輕撫著少年的背脊，“你真的喜歡我嗎？”

　是的，余恆一直在逃避“喜歡”這個詞，可是現在，他再也無法逃避了。

　“喜歡的……”蘇柏輕輕的說，“好喜歡，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

　喜歡到想見著，想看著，想永遠不要分開。

　蘇柏只要一想到余恆會拒絕自己，他就身體發麻，全身的骨頭都在顫抖。

　“你……不會討厭我的，對嗎？”

　蘇柏的聲音發顫，如果余恆會因為他的喜歡而厭煩自己，少年根本無法想象，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問出這句話，就仿佛是對自己的審判，帶著一種讓人心痛的決絕。

　“……不會的。”

　余恆回抱住蘇柏，他看著少年黯淡的神色，伸手捏住少年的臉頰。

　“你怎麽這麽傻啊……”

　歎了口氣，余恆把蘇柏半抱了起來，他看著蘇柏睫毛上沾住的淚珠，按捺住自己想要擦上去的衝動。

　“為什麽喜歡我？”余恆側眸看著蘇柏，眸子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在此之前，余恆從來沒有想過蘇柏會喜歡自己，直到現在，他也感到難以置信。

　余恆之前一直都以為蘇柏和田曼依是絕對的官配，任誰都不可能分開。

　抱著這樣的思想，他忽略掉了無數本該懷疑的細節，直到現在，才再次回憶起少年種種的細膩。

　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按著原先的軌跡，余恆忽然恍然大悟，他好像一直被困在了某個怪圈裡，用著他固有的思維去想象一切，倔強而又固執著按著他所認為的方向而堅定不移。

　這樣的他，蘇柏又怎麽會喜歡上？

　余恆知道，他待人疏離，很多喜歡他的人，都是因為他的臉而喜歡上的。

　可是蘇柏，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真容，即使這樣，對方也是喜歡上了他嗎？

　“我不知道……”蘇柏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的眸子裡帶著淚光，瀲灩波瀾。

　是從什麽時候，是他與余恆誤會解除的時候，還是當他看到余恆與孤兒院孩子互動的時候，又或者沒有特定的時間，只是相處著，相處著，就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了，無法自拔的那種。

　在之前，蘇柏還有信心相信他會努力讓余恆喜歡上自己的，他會的……

　可是現在，蘇柏害怕了，他害怕余恆再也不搭理他，害怕自己會被余恆所厭惡，這是他根本就無法接受的。

　“怎麽還哭了？”

　余恆只是問了一句話，可蘇柏又哭了出來，少年仿佛身體被浸了水一般，只要他一句話就會哭出來。

　“別討厭我，好不好？”伸手拉住余恆的袖角，少年的眼睛通紅，他看著余恆的眼睛裡，帶著一種祈求。

　這種哀傷的神情看的余恆幾乎愣住了，他的心口仿佛被射了一箭。

　“不會的，不會的。”余恆第一次感覺到手足無措，他低聲安慰著少年，卻見少年的臉色難看的嚇人。

　“我真的好喜歡你。”蘇柏抬眸，神情哀傷，“如果讓你感到困擾了，那我絕對不會再打擾你，只是……不要討厭我……”

　蘇柏什麽都不怕，他只是害怕余恆會討厭他，會不理他，那種恐懼比什麽都要恐怖，比任何事物都要讓他難過。

　“我不會討厭你，永遠不會……”

　余恆低眸，看著少年拽住他的衣袖，少年的力氣很小，余恆只要輕輕一抬手就可以拜托手指的牽繞，可是余恆沒有卻沒有這麽做。

　他看著少年乾裂的唇動了動。

　“可是你拒絕了我。”蘇柏的聲音裡帶著委屈，“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參加競賽，一點都不願意。”

　蘇柏至今還記得，當余恆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整個身體都被浸泡在了冰水裡，冷的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他唯一的感覺便是，他被余恆討厭了……

　“我那時是太過震驚了，說的話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余恆也很後悔他為什麽要那樣做，當時只是覺得，怎麽能這樣呢，怎麽會這樣的，如今想來，他是被禁錮在了某種思維裡，而跳躍不出。

　“……你在安慰我，是嗎？”

　蘇柏的眸子閃了閃，即使余恆是在安慰他，他也知足了。

　“不是，我說的是真的。”余恆抬起蘇柏的下頜，看著少年帶著一絲希冀的眼睛，心軟的一塌糊塗。

　“如果你還願意的話，那麽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參加競賽，可以嗎？”

　笑著看著蘇柏，余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你……說的是真的？”

　還沒有消腫的眼睛看向余恆，蘇柏生怕自己是聽錯了。

　“當然是真的，你能喜歡我，我覺得很開心。”

　是了，最初的茫然恐懼過去之後，余恆感到的竟然是慶幸與開心。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和蘇柏那麽密切了，他們上課在一起，放學也在一起，他們的相處仿佛水到渠成，玉石無痕。

　“我為之前的話，向你道歉。”

　唇角輕觸到少年的睫毛，余恆仿佛嘗到一絲苦澀，那是眼淚的味道。

　帶著海水的鹹，與少年獨有的一種清冷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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