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我其實是來問你要不要參加競賽？”閔和雅仰頭看向余恆。

　“……參加。”余恆沉默了片刻，答道。

　“那你是參加單人的還是雙人的？”閔和雅搓了搓手，一臉興致， “要是參加雙人賽的話，我們兩個組個隊吧！”

　閔和雅本來打算參加個人賽的，但是她現在覺得，有個隊友貌似也不錯。

　“……”

　“你怎麽不說話。”閔和雅拍了下余恆的胳膊。

　“我……和人約好了。”余恆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和人約好了？！”少女睜大眼睛，愣了片刻，“誰啊？”

　除了蘇柏， 她不記得余恆和其他的人很熟啊， 但是以蘇神的成績， 應該不屑於參加競賽吧。

　“蘇柏。”

　誒？

　先是吃驚的張開了嘴， 閔和雅綁在腦後的馬尾一甩一甩的。

　“蘇神竟然會參加競賽！”

　這個閔和雅連想都不敢想。

　“嗯”了一聲， 余恆抬腿往前走。

　“等等我啊。”閔和雅快步趕了上去， “你是說， 你要和蘇神一起參加雙人賽？”

　余恆不答。

　閔和雅見狀也不再問， 她當然不是沒有聽清，只是太過驚訝罷了！

　“蘇神對你還真挺好的。”閔和雅感慨的搖了搖頭。

　余恆突然頓住腳步， 閔和雅差點撞了上去。

　“你幹嘛！”

　摸了摸鼻子，閔和雅被嚇了一跳。

　“什麽叫對我挺好的？”

　如果不是有眼鏡的遮攔，少女一定會看見余恆眸子裡漩渦流轉，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暗默。

　“這還不明顯嗎， 蘇神肯定是為了你參加的競賽啊，要不然以他的實力根本沒有必要吧。”

　閔和雅抬眸，見余恆當真是不明白的樣子，“肯定是蘇神怕你高考成績不夠好，上不了像h大那樣頂尖的學校， 所以才想和你一起去參加雙人賽，因為如果雙人賽贏了的話，學校就可以任選了。”

　這一次，余恆沉默了很久，然後什麽也沒有說，只是轉過了身。

　“你都不表示表示嗎？”閔和雅看著余恆，“其實蘇神人超級好的，尤其是對你！”

　想到這兒，閔和雅又不由得多提了兩嘴：“我還記得之前去辦公室拿試卷的時候，蘇神每次都是把你的試卷單挑出來放在上面，好方便你去找。”

　那細致的勁兒，如果不是因為余恆是個男的，閔和雅都覺得蘇柏喜歡他了！

　“還有，我記得有次你忘記值日，還是蘇神幫你乾的呢，他是不是沒給你說，當時……”

　閔和雅在旁邊絮絮的說著，余恆的大腦卻仿佛陷入了某種空白，閔和雅說的越多，余恆反而感覺越發的慌亂，這些天已經被他壓下去的某種猜想再次浮出了水面，不對，這不對！

　那種猜測太過荒誕與無稽，那種情緒太過熾熱和虛無，那怎麽可能是真的呢。

　心裡不斷的暗示著自己，可是余恆卻沒辦法忽略掉這所有的痕跡，所有的蛛絲馬跡都在叫囂著，這種叫囂甚至讓余恆感到一絲不安和畏懼。

　他猛得轉身，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余恆？余恆？”閔和雅看著突然離開的余恆，猝不及防。

　余恆快步往回走，正好迎面碰到了蘇柏。

　兩個人對望，沉默許久。

　最後還是余恆先開的口，余恆的聲音帶著平時沒有沙啞，可說出的話，就像刀子一樣，一片片地捅在了蘇柏的心上。

　“蘇柏，我不參加競賽了。”

　聲音沉默且冷淡。

　可卻聽的蘇柏胸口一痛，少年白著一張臉笑了笑：“好啊。”

　將冬的天氣已經變的寒冷，把本就冰涼的四肢，凍的越發僵硬。

　蘇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的家，隻覺得全身都僵到沒有知覺。

　“小柏，怎麽了？”

　秦裴秋從房間裡走出來，她剛想給蘇柏看看自己新研究出的菜單，就被少年難看的臉色給嚇到了。

　淚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淌，蘇柏抿著唇忍著，卻還是沒有忍住，他的眼睛酸澀又發腫，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無數的珠痕。

　低頭不想讓秦裴秋看見自己的狼狽，蘇柏把門一帶，自己一個人躲在了房間裡。

　無數委屈從心裡噴薄而出，眼淚像不要錢的珍珠一下，一顆一顆地往下掉，直到把枕巾浸透。

　蘇柏感覺自己的眼睛像被泡在了水裡一樣，又軟又酸。

　難受的閉上雙眸，少年的鼻尖發紅，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顫抖，每一片回憶，都有股讓他再次哭泣的衝動。

　情緒就是這樣不受控制，它像洪水猛獸一樣衝了出來，撕破了所有的偽裝。

　……

　“誒，蘇神怎麽又不來了？”

　李祥本來要過來問蘇柏題的，結果一個轉身發現，蘇柏又不在。

　余恆沒有出聲，就好似沒聽到這句話一樣，他少有的坐正身體，抬起頭看著黑板。

　一個下午過去了，蘇柏沒有出現。

　第二天的上午過去了，蘇柏還是沒有出現。

　余恆背著包走在馬路上，少年身姿挺俊，但走路的速度卻很慢。

　不知不覺，余恆來到了蘇柏所居住的小區樓下，他停佇了幾分鍾，然後又抬步離開。

　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小恆嗎？”

　秦裴秋站在余恆的身後，她看著男孩挺俊的背脊，想到了自己孩子那哭的和桃核一樣的眼睛。

　秦裴秋還從來沒見過蘇柏的情緒有那麽大的起伏，從昨天開始，就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任誰叫都叫不出來。

　其實秦裴秋猜到，這或許和余恆有關系，畢竟除了余恆，還會有誰能讓小柏變成這樣。

　莫非是她家這個傻小子向人家坦露了心意，然後慘遭拒絕，所以變成了這樣？

　要不然，以小柏平時的性子，還會有什麽事，可以把他打擊成這樣。

　秦裴秋知道自己不該多話，可是她心疼兒子，一些話就不自覺的講出來了。

　“小恆，如果我們家蘇柏有什麽冒犯的地方，還請你多見諒。”

　“沒有阿姨，蘇柏他很好。”余恆低眸。

　“小柏從小都是個執拗的性子，但是他沒有惡意，只是在表達方法上可能有些不對。”秦裴秋溫和的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帶著一種無奈和心疼。

　余恆看著秦裴秋，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從他的心底升起，難道秦裴秋也知道？

　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余恆覺得這個世界變得太離奇了，恍惚間，他又回到了那天的下午，他與少年的氣息幾乎交纏在一起，近到幾乎可以一觸即攬。

　心跳突然加快，余恆心想，不只這個世界變的離奇了，他也開始變的古怪了起來。

　這種變化讓他覺得陌生而又帶著抵觸，怎麽會，怎麽能，怎麽可以這樣啊……

　“如果可以的話，阿姨想請你去家裡坐坐，你看怎麽樣？”秦裴秋看著余恆，一字一句道。

　“不用了阿姨！我還有事！”

　余恆用一種落荒而逃的語氣回答著。

　他不去看秦裴秋，轉身就想離開。

　“算阿姨求你了，幫我這個忙。”

　腳步頓住，余恆微微側眸。

　“小柏從昨天回來，就一直不吃不喝，一個人呆在屋裡，任誰喊都叫不出來。”秦裴秋說到這，心疼的握住了雙手：“他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樣不吃不喝，最後受罪的還是自己。”

　余恆聽完秦裴秋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蘇柏這樣淡漠霽月的人，也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心下一緊，余恆感到一陣心煩意亂，他跟著秦裴秋來到了家裡，隻覺得屋裡很靜，仿佛一點人氣也沒有。

　深吸了一口氣，余恆打開蘇柏的房門，剛看過去第一眼的時候，他並沒有見到蘇柏。

　直到走近，才發現少年癱坐在地面上，後背倚在床側。

　明明是最明亮的時候，屋裡卻因為拉著窗簾，而沒有任何光線滲透進來，整個房間昏暗又壓抑。

　“媽媽，你不用管我。”

　蘇柏的聲音沙啞，就像嗓子被刀劃破一樣，疼痛中帶著烙人的沙棘。

　“……”

　蘇柏垂著頭，他微微半閉著眼睛，因為劇烈的哭泣和長時間沒有進食，讓他有些脫力。

　突然，下巴好似被人給捏住了，很輕柔的力道將他的下頜托起，蘇柏半閉的眼睛微微睜大，在昏暗中看到了他腦海裡一直出現的那個人的影子。

　“蘇柏……”

　余恆從來沒有見過蘇柏這樣，少年的頭髮凌亂，一雙好看的眼睛因為發腫，而鼓起了一圈紅印。

　臉色蒼白，還帶著淚痕，看的余恆幾乎呼吸一窒。

　“余恆？”

　蘇柏張了張口，他抬起右手握住余恆捏著他下巴的手，輕聲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少年的目光迷離，讓余恆分不清他到底是清醒的還是在做夢。

　“我沒有。”余恆搖了搖頭，他小心地把蘇柏從地上抱了起來。

　少年沒有掙扎，任由余恆抱著。

　“對不起……”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余恆的心理建設忽然土崩瓦解，巨大的心疼讓余恆胸口悶疼。

　“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明明是他，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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