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又到了周五這一天。
“蘇柏，見余恆了沒有？”
江珅不情不願地看了眼余恆的座位，並沒有找到余恆在哪裡。
“你找余恆？”蘇柏的語氣有些驚訝，他一直知道自己這個朋友很不喜歡余恆，沒想到還有主動找他的一天。
“對啊，班主任讓我喊他去辦公室，可我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他人影！”
要不是這樣，江珅才不想和余恆說話呢。
“他好像在靜園路。”
蘇柏隱約間記得，余恆好像提過他要去靜園路和別人見面，應該是這個時間點吧。
“靜園路？他去那幹嘛。”江珅撇了撇嘴，然後把蘇柏一拽，“陪我一起去吧，我是真的不想和余恆那種人單獨說話。”
“可是……”蘇柏看了一眼自己查到一半的資料。
“哎呀，沒有可是，就當幫兄弟我一把！”
江珅拉起蘇柏，一起往教學樓外面走去。
靜園路不在光耀中學裡面，而是在校外。
靜園路口
“我說了，不可能的。”
余恆之前和趙如冰約定好了在這裡見面，對說說的會告訴他一個秘密，但這個“秘密”還真是讓人驚喜，那就是問他要錢。
“余恆！”
趙如冰剁了剁腳，哭得面帶梨花。
連站在她旁邊的周思兒看起來都於心不忍，也不知道余恆是怎麽做到無動於衷的。
“你之前說過，我陪著你玩，你就給錢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趙如冰帶著哭腔。
“那請問你什麽時候陪著我了？”
余恆把手插進口袋裡，看著這個女生如花帶雨的指控。
“我……我現在不是來找你了嗎！”
趙如冰哪裡想到連余恆都敢這樣對她。
她長得好看，雖然不像伊彤那樣清麗嫵媚，但也是楚楚動人，想要找她的男生多了去了。
如果不是余恆看起來有兩個臭錢，趙如冰才不會來找這個看上去就長得不怎麽樣，脾氣還大的很的二世祖！
“余恆，你別太過分了！”
周思兒也站了出來，一臉嘲諷。
“我們如冰姐來找你，可不是你的榮幸，你瞧瞧你這模樣，再看看我們如冰的模樣，你真以為她能看中你？”
挑了挑眉，余恆的聲音冷淡，帶著吃驚的語氣：“哦？既然看不上我，那還來找我幹什麽。”
這兩個女生心裡在想什麽，其實余恆一眼就能看穿。
“你！”
周思兒剛想發火，卻被趙如冰給拉住了。
這一回神，周思兒才注意到從遠處走來的兩個人。
為首的那個少年，身姿挺拔，俊秀絕倫，讓周思兒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緊接著，她也學著趙如冰的樣子哭了起來，要多慘有多慘。
“不是，你們哭什麽？”
不用周思兒回答，下一秒余恆就知道了答案。
“余恆，你在欺負女生嗎！”
江珅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如果不是蘇柏拉著，只怕他一拳就揍了上來。
江坤和蘇柏的到來，讓周思兒和趙如冰哭得更慘了，佳人哭泣，梨花帶雨，十分惹人疼愛。
“余恆，你又幹了什麽？”江珅看了一眼明顯處於弱勢的兩個漂亮女生，又看向在那裡無動於衷的余恆，簡直是怒火心燒。
“我什麽也沒乾，至於她們為什麽會哭，還是問你們吧。”
余恆聳了聳肩，既然這兩個人所謂的“老朋友”這麽想讓別人替她們討回公道，余恆也無可奈何。
“什麽叫問我們，我和蘇柏剛剛來到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那個……沒事的。”周思兒用比和余恆說話時溫柔十倍的聲音說道。
她偷偷看了一眼蘇柏，然後低頭擦了擦眼淚。
“是我們不小心得罪了余少，與他無關。”
周思兒紅著一雙眼睛，剛剛大哭一場。
“沒事，你們別怕，要是他真的招惹你們了，我這就去告訴老師，或者報警！”
而站在旁邊的余恆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江珅，真不明白這個家夥是怎麽考進的一班。
“沒事……真的不用……”
周思兒柔柔弱弱地搖了搖頭，然後狀似無意地和蘇柏對視：“不關余少的事，是我和如冰的錯。”
沒有人知道，其實周思兒現在心臟跳動的厲害，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到蘇柏，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好看。
“呵，我是見到傳說中的白蓮了，要是沒什麽事，那麽你和你的朋友趕緊走吧。”
余恆特意在後面幾個字上加中了語氣。
抽泣了幾聲的趙如冰，聽著余恆這麽說，哭得更凶了，她掩面而泣，把一張漂亮的小臉哭得發紅，讓江珅看了都覺得心疼。
“余恆！你鬧夠了沒有，真是，你這樣的人竟然和我一班，我，我都覺得惡心！”
江珅說著就繼續安慰了兩個女生，看的余恆直翻白眼。
他扭頭去看蘇柏，卻發現少年好看的眉頭也是微皺的。
“不是吧，別告訴我，你也信她們？”
“好，我們這就走，行了吧！”
周思兒在臨走之前還看了一眼蘇柏，半露出她自認為最好看的側臉。
“余恆！”
江珅大聲喊道。
“你太過分了！”
“蘇柏，你別攔著我！”
江珅想要往前衝，但是被蘇柏攔住了，最後他只能嘲諷般的冷哼了一聲，然後轉頭就走。
班主任愛找誰喊他，就找誰喊他，我才不管！
而蘇柏抿了抿唇，他的眼睫微垂，也跟著離開了。
剩下的余恆站在路口，張了張口，真是覺得沒什麽可說的了。
之後的幾天裡，蘇柏對余恆的態度明顯的冷淡了不少，除了約定好的交集之外，兩人也不在課間說話了。
光耀中學每個月都會舉行升旗儀式，所有同學必須到場。
余恆第一次參加，不知道該怎麽走，只能跟著隊伍的最後，看大家是往哪裡去的。
“我們班在最前面。”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余恆轉頭一看，好像是他們班的英語課代表。
閔和雅對著余恆笑了笑，然後說：“因為高三是畢業年級，所以一直是站在前排的。”
她在前面為余恆引路，很快就找到了一班所在地。
因為余恆個高，所以他站在了班級的最後面。
身後是別的年紀的學生，不時間余恆還能聽到有關於他的議論。
“那個就是余恆吧？”
“對啊，聽說他前幾天又把兩個女生給惹哭了。”
“可不是嘛。”
“……”
正待余恆聽著，突然見閔和雅正看著他。
“其實我覺得你還蠻好的。”
閔和雅眨了眨眼睛：“我們這些同學都沒什麽惡意，只不過喜歡八卦了些，你別在意就成。”
“我沒太在意。”余恆點了點頭，不由得對這個女生多了幾分注意。
“今天是蘇柏演講，真是優秀啊。”
歎了一口氣，閔和雅看著身姿俊挺的少年走上主席台，明明是一身肥大的校服，但是卻讓蘇柏穿出了清瘦之感。
少年的容貌俊秀絕倫，站在主席台上的風姿，吸引了無數少男少女的目光。
蘇柏的聲音天生溫柔，連他的語氣也是柔和的，讓人聽起來如沐春風。
蘇柏講了很多，從學習方法到學習態度，然後做了一個最後的總結。
周末
余恆和幼林園長約好了，今天去看看他資助的那些孩子們。
余恆資助了很多沒有父母的孤兒，但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去看那些小家夥們了。
趁著今天有空，便和園長約好了，去陪著孩子們玩一玩。
不過一段時間未見，小孩子長得倒真的挺快。
“阿恆哥哥！”
“快點，阿恆哥哥來了！”
余恆一踏進幼林院子便看到一群孩子朝他跑了過來，十分的興奮。
他看著這些小蘿卜頭，覺得心下一軟。
“你們有沒有好好聽園長的話？”余恆笑問。
“有！”
小孩子們很興奮，掙著搶著要拉余恆的手。
他們給余恆介紹各種好玩的，已經剛剛用橡皮泥捏成的動物。
余恆對小孩子很有耐心，尤其是這些孩子。
他們從小沒有了父母，總歸是比其他孩子更加的孤獨些。
“唉，那是新來的小夥伴嗎？”
在滑梯處，余恆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小男孩，他不跟大家在一起，反而是自己一個人蹲坐在那裡。
“阿恆哥哥，他不和我們說話。”
曉瑤奶聲奶氣地牽著余恆的手說道：“他是新來的但是不理我們。”
曉瑤的語氣有些撒嬌也有點告狀：“我們想和他玩，他不要和我們玩。”
“那他為什麽不要和你們玩？”余恆摸了摸曉瑤的腦袋。
“我，我也不知道。”曉瑤搖了搖頭。
“你也不知道呀。”余恆輕笑，“乖，你先去他們那，阿恆哥哥去問問他，為什麽不願意和你一起玩。”
余恆安頓好曉瑤，就走向小男孩那裡。
男孩的臉上有些髒，看起來沒有洗臉。
“你叫什麽名字？”
不說話。
“什麽時候來到的這裡？”
不說話
“……”
“看著我。”余恆蹲下身體和這個男孩對視，但是小男孩卻撇開頭不願意和男孩對視。
“你這個樣子，你的父母能開心嗎？”
余恆猜測男孩之前是有父母的，因為他的胸前掛著一個玉佩，應當是以前的家人買給他的。
而“父母”兩個字，終於是讓這個小孩有了些許反應。
他抬起頭來看著余恆，余恆這才發現這個孩子雖然臉上髒兮兮的，但是長得十分的水靈。
“如果你的爸爸媽媽在的話，他們一定希望你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
可就是這樣一句話，卻讓男孩的眼淚如同決堤一樣奔湧下來，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地從臉頰上滑過，直到哭得抽泣了起來。
“喂，男子漢大丈夫，你這是做什麽？”
余恆拍了拍小孩的肩膀，結果他越拍，這個小孩哭得就越厲害。
到了後面把余恆都哭怕了，直接把他抱了起來。
小孩很瘦，抱起來還有些硌得慌。
“不哭了不哭了，我帶你去洗把臉，洗完臉就不能哭了。”
明明這麽小的一個孩子，怎麽就有這麽多的眼淚。
余恆先是用毛巾給這個男孩擦洗了臉，見他情緒稍微穩定之後就去拿了一瓶水。
這哭了那麽久，也該補補水了。
“現在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男孩的眼圈紅紅的，整張小臉都粉撲撲的。
“……高可可。”
低著頭，高可可小聲地說出他的名字，然後垂著紅腫的眼睛站在那。
“過來，坐著。”
招呼男孩過來之後，余恆見高可可還是垂著頭，再也不說一句話。
“有五歲了嗎？”余恆問。
“……六歲。”
高可可身體比較瘦小，看起來比同齡孩子要小上不少。
“六歲了啊……該上小學了。”
余恆道。
“唉？你怎麽又哭了！”
不知道戳到了高可可的哪一點，這個男孩又開始流眼淚，只是不如一開始哭得凶。
“我……我媽媽說，我以後上小學她就送我一個新書包，……要……要我好好學習。”
高可可想要讓自己停止哭泣，但是他做不到，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爸爸媽媽，高可可就想哭。
爸爸媽媽很愛他，在小的時候，如果他想要什麽東西，爸爸媽媽都會盡量的滿足他，讓高可可覺得他簡直是最幸福的孩子。
“別哭了，哥哥帶你去買一個書包，好嗎？”
其實不需要高可可說些其他的，余恆已經能夠猜出高可可經歷了什麽。
他輕歎了一口氣，覺得世間命運仿佛注定好的一般。
曾經得到過親情與從未感受過親情，有時候讓人不知道，究竟哪個更好。
“不好，媽媽說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高可可擦了擦眼淚看著余恆，他通紅的眼睛裡帶著認真。
“這不是隨便要的，既然你來到了這裡，那就這裡的一員，走，我帶你去買書包。”
對於這些孩子，余恆是十分心疼的，因為以前的他也是這樣，無父無母，想各種辦法為了生存而活著。
不過好在他自己爭氣，最終從那個底層掙扎的環境中走了出來，但是那種痛，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那種沒有任何親人，沒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的痛和孤獨。
所以正是感同身受，他越是心疼這些孩子。
但是心疼卻沒有用，只有讓他們真正認識到自己的價值，讓他們靠著自己的實力來奮鬥，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擺脫這種原生家庭的痛，這種童年陰影的孤獨。
抱著高可可出去，余恆感覺到孩子細軟的頭髮蹭著他的臉頰，癢癢的，也軟軟的。
一路上，高可可還是沉默的時候比較多，余恆也不逼著他說話。
孩子雖然小，但是內心的敏感程度不比成人低。
有些傷痛是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恢復，來掩蓋的。
余恆領著高可可來到了一家高檔商場，但是小孩卻杵在門口不願意進去。
不管余恆怎麽哄，就是不願意進去。
直到余恆問了很多遍，才聽到這個小孩小聲的說道：“媽媽告訴我，這裡的東西特別貴。”
說要，高可可就把頭給低了下去。
“沒關系。哥哥給你買。”
余恆揉了揉小孩的腦袋，站起身來，卻還是沒有拉動高可可。
“可是，你的錢會不夠的。”
小孩的眼睛黑白分明，帶著真摯和天真。
“我知道，園長媽媽說過，你給我們花了好多好多錢了，會不夠的。”
一瞬間，余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撥動了起來，他用一種極其溫柔的聲音說道：“不會的，你想要的書包，哥哥還是買的起的。”
說完，余恆又把高可可給抱了起來，他能看出孩子心中的渴望，也能看出他是真的在為自己著想，這是個很懂事的小孩。
最後高可可還是選了店裡最便宜的那個書包，小孩一進去就要最便宜的那個書包，而且抱著不撒手，真是讓余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你真的要帶我去吃東西嗎？”
高可可眨著一雙眼睛，小孩白嫩的臉蛋讓余恆很想上去捏一捏。
“對啊，我都想好帶你吃什麽了。”
“吃什麽呀？”
“秘密。”
輕笑著搖頭，余恆很久沒有這麽被治愈了，他看著小孩把書包背在背上，然後舍不得拿下來的樣子，笑說：“以後你要好好學習。”
“我知道。”話還沒說完，就被高可可給接過去了，男孩不像剛開始那麽陰鬱消沉，反而多了些孩子的生動：“我要好好學習，將來報答幫助我的人！”
高可可說這話說得很認真，小孩的眼睛裡是一種堅定。
一瞬間，仿佛讓余恆看到了曾經他，在別人的欺辱下，他唯有努力向上爬，才能不再受其他人的欺辱，得到自己應得得高位。
“……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高可可小心翼翼地抬起臉來，他看起來有些害羞。
男孩叫余恆不說話，更加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聽他們都叫你阿恆哥哥，可是我想喊你哥哥。”
把頭低了下去，高可可鼓起臉頰，然後不敢抬頭。
“當然可以，那我就叫你可可好了。”
余恆低頭看向這個小孩，覺得這個男孩很聰明，明明才只有六歲，但是他的邏輯清晰，說話也很清楚，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教導的，如果他的父母還在……
可惜……沒有如果……
漢堡店
“哥哥，你是第一個問我爸爸媽媽的人。”
高可可用吸管喝了一口果汁，然後看著坐在他對面的余恆。
余恆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把番茄醬打開，放在了高可可的面前。
“哥哥，我知道，他們也沒有爸爸媽媽。”
高可可用牙齒咬著吸管，說道：“所以，我從來不和他們說，我有過爸爸媽媽。”
男孩傻笑著，帶著孩子的天真和善良。
“那你很棒呀。”
余恆豎起一個大拇指。
小孩的胃吃不了多少，但是因為剛才哭得狠了，所以喝了很多東西。
“哥哥，你帶的眼鏡好酷！”
年幼的孩子很快就和余恆熟悉了起來，他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余恆，帶著好奇。
“是嗎？確實很酷，等你長大了也可以帶的。”余恆點了點頭。
“嗯不，我不帶的。”高可可奶聲奶氣地搖頭。
“媽媽說，我的眼睛好漂亮的，她不讓我帶眼鏡，我要聽媽媽的話。”
高可可的眼睛確實很好看，小孩是一雙杏眼，大大的，黑白分明，看上去可愛又好看。
“那哥哥的眼睛好看嗎？”
我的眼睛？
余恆下意識地摸了摸眼鏡框，然後抿著唇：“你覺得呢？”
“肯定好看！”
高可可看著余恆又傻笑了起來，小孩子的情緒變化很快，有時暴風驟雨，有時又忘記了所有的煩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