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漫長的沈默， 寧雨把水喝完， 正色看向霍榕宸， 「霍榕宸， 不可能。」

　　寧雨自從步入社會， 他是自信的， 他對所有事運籌帷幄。什麼難題他都能解決， 就是每次遇到霍榕宸，寧雨都彷彿回到曾經的絕望。

　　「那就是拒絕？」

　　寧雨喉結滾動， 隨即點頭。

　　「那我過一段再來問問。」霍榕宸道。

　　艹！

　　寧雨別開臉不看他，霍榕宸以前脾氣那麼暴躁， 那麼驕傲那麼橫，現在變性了嗎？簡直不像他。

　　飛機落到B市國際機場，寧雨在飛機上換了一套襯衣長褲，下飛機就看到付坤和簡柘。寧雨嘴角上揚，眯了眼。

　　付坤快步過來握住寧雨的肩膀上下打量，沒少胳膊斷腿， 抱了下寧雨，「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簡柘拿著噴壺就往寧雨臉上懟， 噴了寧雨一臉， 寧雨閉上眼，狠狠抹了一把臉，簡柘說， 「去去晦氣。」轉頭對霍榕宸道， 「霍總， 你要麼？」

　　霍榕宸陰沈沈的眼從付坤身上收回來，看向簡柘。

　　簡柘從小怕霍榕宸，往後退了半步，「不要就——」

　　「要。」

　　於是霍榕宸也被簡柘一頓噴，成功把霍榕宸淋成了落湯雞，寧雨揉了揉眉心。接過付坤遞過來的外套扔給霍榕宸，看向簡柘，「差不多行了。」

　　他懷疑簡柘在報復，有證據那種。

　　四個人出機場，付坤把車開過來，簡柘想著客氣一句，道，「霍總，要送你一程嗎？」

　　「謝謝。」霍榕宸毫不猶豫的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寧雨：「……」

　　簡柘目瞪口呆半晌，真想抽自己的嘴，讓你嘴賤。

　　「霍總去哪裡？」付坤冷淡問道，他對霍榕宸沒有好感。

　　霍榕宸報了公司地址，付坤先把霍榕宸送過去，霍榕宸下車他一腳油門就把車開走了。

　　「這次的事兒很大。」付坤示意簡柘把文件給寧雨，說道，「你也是命大。」

　　「他救了我。」寧雨接過文件翻看，語氣很淡，「我想回家洗個澡，晚會兒再去找你們。」

　　「別啊，我給你煮了豬腳面線。」

　　「我又不是出獄，吃什麼豬腳面線？還有你會煮個錘子的豬腳面！」寧雨覺得身上味道越來越重，非常難聞，「你那個噴壺里裝的是什麼？這麼難聞。」

　　「童子尿。」

　　寧雨冷眸直射過去，「什麼？」

　　「普通紙灰水。」付坤怕簡柘吃虧，抬手擋住寧雨，「別動手。」

　　寧雨：「……」

　　至於護成這樣嗎！

　　「盡快接我們的人回來。」寧雨說，「一個都不能少。」

　　「外交部正在辦呢，肯定不能少，怎麼去的怎麼回來。」付坤說，「我們國家有這個實力。」

　　寧雨因為這件事被付坤和簡柘按著暫時不讓出國，寧雨老實待在國內。從回國第二天開始，每天霍榕宸送一束九十九朵的紅玫瑰。

　　花店送來，寧雨又不能拒收，寧雨每天早上到公司第一件事把花上的標籤拿走扔進垃圾桶再吩咐秘書把花扔了。霍榕宸可能開通了包月送花業務，送了整整一個月。

　　八月十五一個跟wi有合作的國企老總約他吃飯，寧雨跟這個老總關係還不錯。但這個節日約吃飯寧雨總覺得沒那麼簡單，他原本想來拉付坤一塊去，在付坤辦公室等了十分鐘。付坤掐著五點準時下班，從小冰箱里拎出豬腳，「晚上要回家做飯。」

　　「簡柘在家坐月子？帶上簡柘一塊去吃飯不行？」

　　「你八月十五讓我加班就算了，還想讓我晚上也加班，你做個人吧。」付坤拿起車鑰匙，「我也是有生活的人，放過我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付總不加班，整個公司都知道。

　　八月十五中秋節，大多部門都放假了，寧雨找不到人陪酒，拎著車鑰匙就出門了。李總約的是個粵菜館，寧雨進門就看到坐在李總旁邊的男人，跟李總有三四分像，剩餘那五六分可能像母親，偏清秀。寧雨剛要猜他是李總什麼親戚，李總介紹，「這是我兒子，李威。」

　　寧雨上前伸手，「你好。」

　　李威審視寧雨，跟寧雨握了下手坐下。

　　「比你小兩歲，剛大學畢業。」李總跟寧雨碰了下酒，寧雨喝完酒，不明白李總的意思，他兒子是打算做這一行？鋪路？

　　酒過三巡，李總起身去接電話，留了李威坐在對面。兩個人乾坐著有些尷尬，寧雨說，「你喝酒嗎？」

　　「不怎麼喝。」李威看向寧雨，「你離過婚？」

　　寧雨皺了下眉，不知道李威問這個幹甚麼，點頭。

　　「我們能加個微信嗎？」

　　寧雨把微信給他，李總還沒回來，李威說，「為什麼離婚？」

　　哪壺不開提哪壺，李總那麼精明的人，兒子怎麼這麼傻？

　　「三觀不合。」

　　「三觀不合確實很難繼續婚姻。」李威余光看寧雨，寧雨英俊的很過分，光芒四射，「我高中的時候跟家裡出櫃，大學剛畢業就被帶出來相親——」

　　「相親？」什麼玩意？

　　「也不算嚴格意義上的相親吧？就互相認識。」李威挺喜歡寧雨的，長的帥，事業有成。母親提過一次後，李威就一直在看寧雨的資料。

　　寧雨乾笑，「我不是GAY。」

　　李威愣住，寧雨說，「可能誤會了，我上一個結婚對象是男人，但我不是GAY，抱歉。」

　　寧雨生平第一次遇到這麼雷人的事，荒唐到家了，他的人生就是一件荒唐事接著一件荒唐事！

　　GAY相親？

　　瘋了吧！

　　李總這接電話接的有內涵啊，寧雨又坐了一會兒李總發信息說他有事先走了。寧雨起身叫服務員結賬，李威連忙起身想搶買單，寧雨說，「我在這裡有會員卡。」

　　李威走的太快，碰到寧雨的胳膊，寧雨避開，面上不露聲色，客氣又疏離的笑著道，「李叔先回去了，用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我開車過來的。」

　　寧雨把李威送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摸了摸後頸轉身就跟抱臂站在門口的霍榕宸對上視線，寧雨本能一驚。反應過來，驚個什麼？

　　寧雨喝了兩杯酒，開車是不能開了，他拿出手機叫出租車。霍榕宸邁開長腿走了過來，寧雨站在台階下，霍榕宸站在台階上，生生比他高出一截。

　　「霍總，您有事？」寧雨抬頭。

　　霍榕宸看看遠去的車，又看寧雨，「那是誰？」

　　寧雨懶得理他，單手插兜轉身就走。

　　「吃月餅了嗎？」霍榕宸從口袋里摸出個單獨包裝的小月餅，嗓音很沈，「給你。」

　　寧雨皺眉，出租車開了過來，寧雨拉開車門上去。霍榕宸已經大步從另一邊上車，他身上有著明顯的酒味，寧雨擰眉看他。

　　「開車。」霍榕宸命令司機。

　　車開了出去，寧雨盯著霍榕宸，「你沒事吧？」

　　霍榕宸把月餅遞給寧雨，「要不要？」

　　寧雨接過月餅，「可以下車了嗎？」

　　「剛剛那個人是誰？」霍榕宸轉移話題。

　　「你是不是喝多了？」

　　「晚上陪人吃飯，多喝了兩杯。」霍榕宸道。

　　「你的司機現在是誰？電話號碼多少？」寧雨拿出手機。

　　「我沒有司機，現在我自己開車。」霍榕宸跟司機重復了一遍寧雨家的地址，說道，「別開錯了。」

　　寧雨靠回去，睥睨霍榕宸，霍榕宸臉色有些難看，嗓音也低下去，「晚上沒吃什麼東西，胃疼，你那邊有藥麼？」

　　「胃疼還喝酒？」寧雨說，「喝完酒吃胃藥？霍總厲害了。」

　　霍榕宸見機閉嘴，不跟寧雨硬剛，車到了寧雨住的小區，霍榕宸下車跟在後面。寧雨也沒有再趕他，上樓進門寧雨開燈，霍榕宸看著寧雨的背影克制想要擁抱的欲望。

　　寧雨扔給他一雙一次性拖鞋，霍榕宸換上走進去。寧雨的房子裝修的非常明亮，暖色調。沙發是白色，巨大的橫廳，客廳色調很溫馨。

　　寧雨是想跟哪個女的在這裡住？

　　這個小女孩風格。

　　霍榕宸在沙發坐下，寧雨的廚房是開放式，他打開冰箱取出蔬菜榨了一杯蔬菜汁加了一勺蜂蜜走過來放到霍榕宸面前。「喝。」

　　這時候寧雨給毒藥，霍榕宸也喝。霍榕宸對感情有點偏執，他承認自己很依賴寧雨，以前無論多晚回去，寧雨都在床上。他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他知道什麼時候寧雨都不會走，他就會很安心。

　　後來寧雨走了，霍榕宸的世界是空的。

　　司機保鏢傭人廚娘父母都和他沒有關係，霍榕宸晚上回家，房間是空的。他半夜發燒要吃藥，不會再有人皺著眉頭不耐煩但還是乖乖去給他倒水拿藥。

　　這個世界上只有寧雨跟他有關係，其他人都是路人。

　　霍榕宸把顏色奇怪的果汁喝完，胃里舒服一些，他靠在沙發上注視著寧雨，「中秋快樂。」

　　寧雨嗯了一聲，從褲兜里摸出那顆小月餅放到桌子上，他今年還沒吃月餅。

　　「怎麼不買別墅？」霍榕宸環視四周，道，「房子小了，委屈你。」

　　「不喜歡別墅，上樓梯累。」寧雨靠在酒櫃上，毫不掩飾自己的懶，「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已經是大房子了。」

　　「你不普通。」霍榕宸凝視寧雨。

　　「你該走了吧？」

　　霍榕宸起身，嘆口氣，他走出兩步忽然回身，「寧雨？」

　　寧雨不知道在想什麼，抬頭的時候眼裡還有茫然，霍榕宸大步上前抱住寧雨低頭就吻了上去。深入骨髓的懷念，刻骨銘心。那些熾熱那些瘋狂，那是他眷戀的溫度。

　　「寧雨。」霍榕宸死死抱住寧雨的腰，他熾熱的唇划過寧雨的脖子。嗓音沙啞到了極致，叫寧雨的名字，「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