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寧雨洗澡的時候什麼都沒想， 任由水流衝在身上。刷牙的時候寧雨才睜眼， 這裡沒有鏡子，什麼都沒有。寧雨洗乾淨自己， 赤裸著下樓。一樓客廳亮著燈， 霍榕宸坐在沙發上抽煙，寧雨走過去霍榕宸才抬頭。他頓了下，蹙眉把衣服遞給寧雨， 「穿上。」

　　白色T恤搭配藍色牛仔褲，寧雨穿上，霍榕宸先走出了房子。寧雨眼中戾氣一閃而逝， 垂下頭跟在霍榕宸身後。車一路開到了機場，寧雨下車就被霍榕宸帶到了身邊， 寧雨沒反抗， 隨便他抱。

　　私人飛機，燈光刺眼， 寧雨的眼睛有些疼。飛機上的服務人員很快就送來了吃的， 寧雨也不跟人交流， 只埋頭吃飯。

　　吃完餐具收起來， 飛機才起飛， 寧雨抬手擋住眼。在黑暗裡待久了， 光讓他難受，寧雨閉上眼靠在座位上。

　　「眼睛怎麼了？」低沈嗓音落過來。

　　寧雨放下手轉頭看霍榕宸， 一眨眼， 淚就滾了下來。

　　霍榕宸：「……」

　　「眼睛疼。」寧雨說。

　　「疼了多久？」霍榕宸這才發現不對勁， 剛剛接吻的時候寧雨哭也是眼睛疼？他的眼睛怎麼了？

　　「之前不疼，剛剛開燈刺到了。」寧雨的淚不斷的流。

　　霍榕宸的目光沈下去，「眼睛閉上。」

　　寧雨一路上都在睡覺，期間醒來一次是霍榕宸叫他吃東西，飛機上吃東西沒什麼味道，寧雨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叉子。飛機落到B市機場是晚上八點半，下飛機跟霍榕宸上車，寧雨現在很警惕。他要搞霍榕宸，得一次搞死，不能給霍榕宸反殺的機會。

　　沒有十足把握之前，寧雨不能再犯之前那個錯，他低估了霍榕宸的變態程度。

　　霍榕宸沒有回家，先帶寧雨去醫院。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寧雨的眼睛現在只是流淚，能睜開了。醫生檢查結果是受了燈光刺激，在黑暗裡待太久，驟然亮光刺傷了眼，開了眼藥水。霍榕宸拉著寧雨的手出醫院，上車後讓寧雨躺在他的腿上，給寧雨滴眼藥水。寧雨很乖，老老實實躺著。

　　彷彿之前的事沒有發生過。

　　霍榕宸滴完眼藥水，吩咐司機回家。

　　寧雨還躺在他的腿上，霍榕宸摸了摸寧雨柔軟的頭髮，這傢伙還是乾淨的時候舒服，霍榕宸的手放到寧雨的額頭上，「頭髮長了。」

　　寧雨睜開眼，眼藥水順著他的眼角滾落，滴到霍榕宸的西裝褲上。

　　「你想讓我剪成什麼樣？」

　　這話霍榕宸很愛聽，很乖順。

　　霍榕宸修長的手指揩掉寧雨眼角的眼藥水，靠在座位上，嗓音沈下去，「短一些。」

　　寧雨看著霍榕宸的下巴，嗓音很輕，「先生。」

　　霍榕宸一怔，寧雨垂下濃密的睫毛，握住霍榕宸的手指放到唇邊親了下，他把手蓋在眼睛上。

　　「做什麼？嗯？」霍榕宸第一次見寧雨撒嬌，軟的出乎他的意料。霍榕宸好這口，不由自主的心動。

　　「我的戒指丟了，再給我買個。」

　　那天消防到的時候，霍榕宸就看到寧雨手指上的戒指不見了，說是丟，肯定是寧雨給丟了。寧雨現在提出來，大約也是要一個台階。

　　「嗯。」

　　一直到家，寧雨保持著這個姿勢。車停下，寧雨才起身下車，霍榕宸並沒有立刻下車，寧雨知道他腿麻，寧雨就是故意的。

　　麻不死你個大傻逼！

　　寧雨在車前等了一分鐘，霍榕宸才下車，進入八月，B市熱的令人窒息。兩人一前一後進門，管家快步過來幫忙拿行李。

　　「想吃什麼？」

　　「煮一碗餛飩，送我的房間。」

　　寧雨上樓進了主臥，霍榕宸看了一眼，邁開長腿上樓。寧雨歪在沙發上支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霍榕宸從褲子口袋摸出寧雨的手機給他。

　　寧雨抬起眼盯著霍榕宸看了足足有一分鐘，坐直挪到一邊讓開位置，撿起手機，「謝謝。」

　　「不去洗澡？」

　　「累。」寧雨靠在沙發上，很明顯的疲倦，他瘦的脫相了，整個人無精打采。這段時間霍榕宸是下了狠心嚇唬他，這個反應預料之中。

　　「眼睛還疼嗎？」

　　「好一點了。」

　　霍榕宸抬手到寧雨的後頸，寧雨很明顯的抖了下，但沒有避開，寧雨轉頭，清澈的眼看著霍榕宸，「你要接吻嗎？」

　　霍榕宸莫名的升騰火氣，他騰的站起來，寧雨眼裡有疑惑。

　　他們之間明明白白的只有利益關係，霍榕宸出錢，寧雨出身體，「我去洗澡。」

　　寧雨低眉斂眼。

　　霍榕宸進了浴室，寧雨把自己扔到沙發上，很快管家就送飯上來，寧雨起身接過托盤。兩碗小餛飩，晶瑩剔透，湯底鮮美。寧雨吃了一碗半，給霍榕宸留了四個小餛飩。霍榕宸擦著頭髮出來看到桌子上的半碗餛飩，抬眸，「怎麼不吃完？」

　　「給你留的。」

　　這四個是餵貓呢？

　　「我不吃。」

　　寧雨把剩餘四個也吃完，端著托盤出去。寧雨沒有洗澡的意思，回來抬腿就上床，霍榕宸蹙眉，「洗澡。」

　　「我上飛機前洗過了。」

　　「再洗一遍。」

　　寧雨被逼無奈又去洗了個澡，回到床上，霍榕宸沒有碰他。寧雨被關那一段時間，他為了製造火災把被子燒了，霍榕宸就沒有再給他被子，紐約的溫度，他晚上根本就睡不著，太冷了。

　　熬七天，神仙都能熬垮了，寧雨是閉眼就睡。

　　霍榕宸吃了一片安眠藥才躺下去，寧雨已經本能的挪到床邊蜷縮成一團。霍榕宸注視著寧雨，看了很久，霍榕宸才睡著。

　　第二天吃完早飯霍榕宸帶寧雨去剪頭髮，霍榕宸的要求是不能太短，髮型師按照霍榕宸的要求給寧雨剪了個當下很流行的復古中分。霍榕宸盯著寧雨看了許久，這娃娃魚髮型是怎麼回事？想把托尼老師錘到地心。

　　於是修修補補，寧雨又成了黑髮順毛，霍榕宸才把煞氣收起來。

　　寧雨今天已經不怎麼流淚了，但人還是有些蔫。眼角紅紅的，配合這個乖巧的髮型，霍榕宸摸了摸寧雨的耳朵，上車後吩咐司機去看房子。

　　霍榕宸把打一棍子給一個甜棗的政策貫徹的很徹底，八百平方的獨棟，價值九千萬。霍榕宸讓寧雨簽字，寧雨遲疑片刻才簽下名字。

　　霍榕宸願意給錢，他就收著。

　　合同有沒有效不重要，違約金也不重要。霍榕宸給他多少錢都不重要，只要霍榕宸不放他走，無論他做什麼，他都走不了。

　　「有時間去考個駕照。」走出售樓部，司機快步過來開門，霍榕宸先坐進去，寧雨繞到另一邊上車。

　　「考駕照幹甚麼？」

　　「給你訂了一台車。」霍榕宸輕描淡寫道，「以後不想司機送，就開車去學校。」

　　重點在最後一句學校上，寧雨倏然抬頭。

　　霍榕宸不再嚇他，「除了感情，其他方面是你的自由，讀書選擇職業，我不會阻攔你。」

　　放你媽的屁，把我關起來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謝謝。」寧雨說。

　　霍榕宸摸到寧雨的後頸，隨即按著寧雨的後腦勺，接了個綿長的深吻。寧雨閉上眼，霍榕宸吻結束，親過寧雨的鼻尖。

　　坐了回去，道，「我下午去公司，你跟我過去嗎？」

　　「我眼睛疼，我想回去休息。」

　　霍榕宸讓司機先送寧雨回去，他才趕往公司。寧雨現在肯定不會跑路，跑路學業就完了，他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

　　吃完午飯，寧雨終於是登錄上網絡，先看到編輯星河鋪天蓋地的信息，「你的電話打不通，你在什麼地方？你還有氣嗎？求你回個信息，大佬！爸爸！回信息！」

　　最近一條信息是前天。

　　「你錯過了最好的爆紅機會。」

　　寧雨懶的回復，他靠文字吃飯，又不是賣藝的。微信上一個新添加好友，寧雨打開看到申請人簡柘。他點擊通過，簡柘的信息是立刻過來，「你消失了好久，還活著嗎？」

　　「嗯，你走了嗎？」

　　「沒有。」簡柘說，「回家了？出來打球。」

　　「五分鐘，小區門口見。」寧雨找簡柘有事。

　　寧雨換了套運動裝，快步下樓，保鏢就迎了上來，「小少爺？要出去？」

　　「打球。」

　　寧雨徑直往外面走，保鏢遠遠跟在身後，各司其職，拿人錢財替人乾活，寧雨沒必要為難他們。可對他們也再沒有什麼多餘的感情了，助紂為孽，霍榕宸那種違法行為他們也能幫忙，一丘之貉，都惡心。

　　寧雨在小區門口等了不到一分鐘，穿著藍色運動裝的簡柘抱著球跑了過來。跑的氣喘吁吁，看到寧雨黑色運動短褲露出來的長腿，吹了聲口哨，「真白。」

　　「滾。」兩人頂著炎熱的太陽往籃球場，走到一半簡柘說，「我們小區也有籃球場，在地下。」

　　寧雨：「……」

　　「為什麼要去體育場？現在體育場肯定是大太陽。」

　　寧雨硬著頭皮往前走，「我喜歡露天。」

　　還好，下午天陰了。寧雨連投兩個球，回身把球傳給簡柘，兩個保鏢扛不住熱去門口抽煙了。寧雨扯著球衣的領子往裡面吹風，說道，「你不是要去澳洲？什麼時候走？」

　　「不去了，我打算復讀一年，我也想考T大。」

　　寧雨回頭，簡柘抬手把球扔進球籃里，跑過去撿球，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回頭，「我就不信我考不上。」

　　「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簡柘把球扔過來，寧雨跳起來接住，一躍起身球直砸球框。

　　「跟你一樣。」

　　寧雨抬頭，難以置信。

　　簡柘說：「七十二。」

　　寧雨：「……」

　　寧雨跑過去撿球，似無意問道，「你們家跟霍家關係挺好？」

　　「還行吧。」簡柘說，「比賽嗎？」

　　「熱，不想跑。」寧雨把球扔給簡柘，說道，「我看新聞上說珺茗面臨破產，是真的嗎？怎麼回事？」

　　「沈家完了。」簡柘跑的一身汗，三十九度高溫，兩個人來露天體育館打籃球也是有病。

　　「霍家和你家不都跟沈茗關係挺好的麼？他完了你們不管嗎？」寧雨說，「看著他倒？」

　　「霍家？」簡柘嗤笑一聲，道，「沒有霍榕宸踩那一腳沈茗還不至於倒的這麼快，至於我家，沈家的事兒可不是我們家能擔得起的。喝水嗎？我去買水。」

　　「一起吧，我買包煙。」

　　寧雨回頭沒有看到保鏢，抱著籃球跟簡柘上了台階，說道，「不是初戀情人嗎？」

　　「騙你玩呢，老霍追沈茗沒追上，惱羞成怒。」簡柘說，「你什麼時候跟他離婚？離婚的話，我跟你八卦霍家。」

　　「又不是我想離就能離的。」

　　簡柘一怔，寧雨似乎回神，恢復之前的疏離。快步走向便利店，他拿了兩瓶水一包煙，說道，「還要什麼？我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