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多少？」

　　「七百二。」

　　霍榕宸嘴角上揚， 黑眸溢出笑意，放下文件，「這小子學習好。」

　　霍榕宸當年考了七百零六， 省文科狀元。

　　特助頓時覺得自己女兒的成績拿不出手了， 「數學滿分， 應該是今年省最高分了。」

　　霍榕宸重新拿起文件，語氣緩了下去， 「他的成績一向優秀。」

　　可這也太秀了。

　　特助懷疑霍榕宸是故意讓他查分數，這是明秀啊！

　　果然，什麼人都逃不過秀娃。

　　寧雨高考總分七百二，省理科狀元。這個分數寧雨有些意外，考完試他算過分數，保守估計是七百到七百一，結果比預算的高出十分。

　　「想報哪所大學？」霍榕宸接過寧雨遞過來毛巾擦手，抬眸打量寧雨，寧雨知道成績後並沒有他想象的反應， 寧雨非常平靜，繼續照顧霍榕宸。

　　「T大。」

　　光從窗戶玻璃照射進來，落到寧雨身上。寧雨穿白色休閒T恤，手臂修長，鎖骨清晰，睫毛在光下泛著輝光。

　　「挺好。」霍榕宸道。「是我學弟。」

　　寧雨看了看霍榕宸， 霍榕宸也是T大的？拉過椅子在旁邊坐下， 打開保溫飯盒把菜拿出來。寧雨很瘦， 腕骨纖細白皙，有種脆弱感。

　　「吃飯。」

　　霍榕宸道。「你們學校跟我聯繫了，想讓你去學校接受採訪。」

　　「不想被採訪。」寧雨垂下眼，把筷子遞給霍榕宸，他在對面快速吃起飯，「我也不想去學校。」

　　「為什麼？」霍榕宸揚眉，覺得寧雨這個性格不太好，以後步入社會可能會吃虧。但回頭想想，也無所謂，他能護寧雨周全。

　　不愛跟人接觸也不是多大問題。

　　「不喜歡鏡頭。」寧雨和這個學校沒什麼感情，考試前那些輿論對他來說也是壓力。寧雨知道自己的毛病，他改不了，他也不想去逼自己面對。

　　霍榕宸在醫院住了三天才出院，這回沒再強迫寧雨跟他去公司。寧雨填完志願，T大招生辦就跟他聯繫上了，確定好大學，寧雨就專注的寫他的稿子。

　　七月底寧雨把稿子交給星河，去醫院取外固定接到簡柘的電話，寧雨蹙眉握著手機，「你有事？」

　　「出來，請你吃飯。」

　　「我在醫院。」

　　「哪家？我去找你。」

　　「不用了。」

　　「我之前還給你送過傘，你的傘還沒還我，不然你請我吃飯？」

　　寧雨已經忘記了傘的這茬，他拿了簡柘的傘當晚就和霍榕宸發生矛盾住進醫院，「你的傘多少錢？」

　　「你不會把我的傘丟了吧？」簡柘陰惻惻的聲音落過來。

　　「我請你吃飯。」寧雨真是怕了簡柘的追根究底，一把傘一頓飯應該是合理的。

　　「我去接你。」

　　寧雨把醫院地址給簡柘就放下了電話，他也想知道簡柘一直追著自己找茬的原因。寧雨醫院出來是下午六點，夕陽西斜，但仍是熾熱，寧雨抬手遮住濃烈的太陽光。

　　「寧雨。」

　　寧雨抬頭，黑色的跑車在陽光下湛湛生輝，簡柘手肘壓在車窗上，抬起下巴，耳釘光芒一閃。

　　寧雨轉頭對徐晨說，「我吃完飯就回去了。」

　　「不用跟你？」徐晨對簡柘沒有好感，說道，「有事跟我打電話。」

　　「好。」

　　寧雨拉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簡柘穿著黑色T恤，破洞牛仔褲。手指敲了下方向盤，上下打量寧雨，把車開了出去。

　　上了主幹道，簡柘關上車窗開啓了震耳欲聾的音樂，寧雨被震的頭暈。皺眉伸手把音樂關掉，說道，「你想吃什麼？」

　　「燒烤。」前方紅燈，簡柘剎車，轉身從後排冰箱里勾出一罐冰鎮雪碧遞給寧雨，「跟我走，不會把你賣了。」

　　寧雨拆開雪碧，嗤的一聲涼氣衝出來。在霍家是不允許喝碳酸飲料，寧雨也沒有碳酸飲料的癮。

　　「謝謝。」寧雨喝了一口雪碧，涼的沁人心扉。

　　「我給你發信息你為什麼不回？」

　　「我為什麼要回？」

　　簡柘皺眉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緊，片刻後才道，「出於禮貌你也要回吧。」

　　「我沒有禮貌。」

　　簡柘：「……」

　　可真不要臉。

　　寧雨原本以為簡柘要吃一頓大餐，又是上萬那種，車穿過一個狹窄的衚衕，到了一家露天燒烤。很普通的店，這種店霍榕宸看一眼就會生病。

　　時間還早，夜市剛剛開始，簡柘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你吃過這種地方嗎？」

　　寧雨窮的時候這種地方吃不起，到了霍家，這種地方是不允許碰。寧雨現在屬於什麼呢？他也不知道。

　　簡柘點菜的架勢大刀闊斧，兩罐可樂放在桌子上，簡柘盯著寧雨看了片刻，說道，「其實我不喜歡你。」

　　寧雨連頭都沒抬，也沒接話。

　　燒烤的香氣落入鼻息，手機響了一聲，寧雨拿起來看到是霍榕宸的短信，「在幹甚麼？」

　　「跟簡柘吃燒烤。」寧雨隨手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

　　霍榕宸最近一段時間沒折騰他，寧雨懷疑他在憋大招。弄斷肋骨這事兒很大，霍榕宸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臥槽，你行不行了？出來吃飯還要彙報行程？」簡柘視力很好，一眼看到寧雨手機上的先生備注。頓時說不出的膈應，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寧雨這麼冷酷的人，不敢想他在霍榕宸面前是什麼樣。

　　寧雨把手機放回去，喝了一口冰冷的可樂，沒有跟簡柘說話。

　　「地址發給我。」

　　寧雨抿了抿嘴唇，霍榕宸要過來了嗎？這種環境霍榕宸看到又要發脾氣。寧雨皺眉，想了一會兒回復，「我吃完就回去了，你不用過來。」

　　「你和霍榕宸有感情？」簡柘灌了一口可樂盯著寧雨。

　　寧雨把手機放回去，抬頭，「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寧雨懷疑簡柘有窺私癖。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GAY。」

　　寧雨停頓片刻，隨即嗤笑，「是不是GAY，關你什麼事？」

　　「你——」簡柘脾氣夠壞了，可沒想到寧雨脾氣比他更壞。他簡直想錘死寧雨，寧雨真是他見過最欠揍的人。

　　店主把麻辣小龍蝦送上來，簡柘就壓下脾氣。清醒過來，他又打不過寧雨你，被錘死的只會是自己。

　　寧雨沒吃過小龍蝦，他不知道的東西就不碰。他用沈默掩蓋著自己的無知，來維護少的可憐的自尊。

　　「你不吃？」簡柘問。

　　寧雨搖頭。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不會毒死你。」簡柘以為寧雨是嫌臟。

　　寧雨依舊沒動。

　　烤羊排上來，寧雨才動筷子，這家烤羊排非常好吃。寧雨吃到第四塊，簡柘說，「我哥讓我去澳洲讀大學。」

　　寧雨抽紙擦手，對剛上來的烤串很感興趣。

　　「你覺得，我應該去嗎？」

　　「你有選擇嗎？」寧雨咬著蔬菜串，抬眸。暮色已至，燈光亮起。寧雨穿著乾淨的白色襯衣坐在燈下，他和喧嘩的夜市格格不入，他乾淨透徹。拿著鐵簽子的手也白皙，一塵不染。

　　「你什麼意思？」簡柘臉色頓變。

　　「沒什麼意思。」寧雨咬掉最後一塊金針菇，放下鐵簽子道，「你吃好了嗎？」

　　「沒有！」簡柘怒氣沖沖。

　　簡柘點的多，吃的少，大半都是寧雨吃的。簡柘又要了啤酒，他獨自喝酒，寧雨拿出手機查這裡到家的公里數，打車需要多少錢。

　　八點半，霍榕宸打電話過來，寧雨接通。

　　「出來吧。」

　　霍榕宸這意思很明確，他來了，寧雨招手叫服務員過來結賬，說道，「你帶司機了嗎？」

　　「嗯。」

　　「能不能讓司機過來一趟？簡柘喝多了。」寧雨看對面喝的雙眼赤紅的簡柘，他是不想碰簡柘。

　　寧雨掛斷電話刷卡結賬，霍榕宸的司機就到了，司機去扶簡柘，簡柘揮手，「你他媽別碰我！」他自己又站不穩，推完差點摔倒。

　　「這是喝了多少？」霍榕宸現在的司機姓劉，三十來歲。

　　「兩瓶。」寧雨踢了簡柘一腳。「老實點，不然你晚上住這裡。」

　　簡柘這回不動了，任由司機扶他。

　　寧雨先走到車前，彎腰看到後排坐的筆直的霍榕宸。霍榕宸穿黑色襯衣，一絲不苟，寧雨皺了下鼻子，才說道，「你坐前面吧？」

　　霍榕宸回頭凌厲黑眸直射過來，寧雨莫名後頸發涼，摸了下脖子，解釋道，「簡柘喝多了，不能坐副駕駛。」

　　霍榕宸肯定不會和一個酒鬼坐一起，霍榕宸那個狗脾氣。

　　「你坐前面。」霍榕宸冷道。

　　寧雨：「……」

　　好吧，這人真是不知好歹。

　　寧雨坐到副駕駛，簡柘坐在霍榕宸旁邊，上車就往前排撲，「寧雨——」

　　「滾回去坐好。」霍榕宸語氣冷沈。

　　簡柘是突然發現身邊坐著個煞神霍榕宸，嚇得酒醒了一半，連忙坐回去，閉嘴了。霍榕宸的可怕程度，比他家大哥更甚。

　　霍榕宸先把簡柘送回去，才跟寧雨回家。

　　寧雨跟在霍榕宸身後進門，霍榕宸蹙眉不悅道，「喝酒了嗎？」

　　「沒有。」

　　「去洗澡，一身味。」

　　寧雨快步上樓，霍榕宸看了眼寧雨，走到餐廳。廚娘把面送過來，問道，「要給小少爺留飯嗎？」

　　「他吃過了。」霍榕宸目光仍是陰沈，廚娘不知道誰又得罪他了，也不敢多問。

　　霍榕宸吃完面上樓，寧雨從浴室出來。穿著煙灰色T恤，黑色短褲只到大腿，修長長腿在外面露著。

　　寧雨似乎又長高了，霍榕宸解著襯衣審視他，「把睡衣拿過來。」

　　寧雨去衣帽間把霍榕宸的睡衣送過來，霍榕宸進了浴室。寧雨坐到沙發上取了一本科幻小說翻看，他要等霍榕宸出來，給霍榕宸吹乾頭髮才能睡。這位大爺自從肋骨裂了後，手就成擺設了。

　　寧雨看到一本書的三分之一，霍榕宸出來在旁邊坐下，寧雨起身給他吹頭髮。霍榕宸接過寧雨剛剛看的那本書翻看，看的心不在焉。寧雨給霍榕宸吹乾頭髮後，打算把吹風機放回去，手腕忽然被握住。

　　寧雨倏然抬頭，霍榕宸的手指緩緩拂過寧雨的手腕內側。寧雨很怕霍榕宸摸這裡，有些癢，他停住動作。

　　霍榕宸拉過寧雨的手，嗓音低沈，「來。」

　　寧雨心裡一咯噔，霍榕宸要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