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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媵寵 - 第101章字體大小: A+
     
    101

      另一頭, 七皇子的日子確實不那麽好過。

      事後, 他就被送回了住處。

      太醫請了, 藥也沒少喝, 却一直沒見什麽成效,七皇子還是痴痴傻傻的。以前頂多就是大人的身體小孩子的心性,天真又爛漫, 也會說會笑會鬧著四處去玩。如今倒好, 也不笑了,話都不怎麽說,成天縮在屋子裡, 嘴裡總喊著黑衣人殺人了。

      小豆子是個忠心的, 傅皇后壽宴那日也是他幸運, 早上起來有些拉肚子,自然不能服侍在七皇子身邊。他心裡還怕別人侍候不當, 莫讓七皇子出了什麽事,誰知果然出事了。

      不光七皇子被嚇得更傻了, 跟在七皇子身邊侍候的兩個太監都死了。

      事後,小豆子也被驚得一把冷汗, 却又慶幸自己的運氣好, 再多的他就沒多想了,讓七皇子忍不住暗嘆傻人有傻福。

      小豆子見七皇子成日悶在屋裡也不是事,就勸他去外面玩, 不走遠了,就在附近, 連蛐蛐、螞蟻、小鳥都搬出來了,才說動七皇子願意出門。

      自然不止兩人出門,旁邊還跟了幾個太監,這是自打那次事後,就分過來照顧七皇子的。

      說是照顧,更像是監視。

      七皇子一邊拿著小棍在樹下戳螞蟻,一邊不著痕迹地觀察著那幾個人。小豆子根本沒發現這些機鋒,還覺得七皇子看著悶悶不樂的,又親自爬到樹上給七皇子掏了個鳥窩,從裡面摸了幾個鳥蛋想哄他開心。

      「鳥、鳥!」七皇子果然開心了,又疑惑道:「可鳥不是這樣的啊。」

      小豆子見主子總算有了點笑,抹了一把汗解釋道:「小鳥都是鳥蛋變的,等再過陣子鳥蛋裡就能出小鳥了。」

      「那我們把鳥蛋養著。」

      小豆子艱難解釋:「鳥蛋是不能養的,不對,養是養不出小鳥,得用孵的。」

      「什麽是夫?」

      「不是夫,是孵,孵鳥,孵小鶏。得母鳥自己親自孵,才能孵出小鳥。」

      七皇子似乎還沒弄懂孵的意思,旁邊的一個太監早就看著這邊,此時笑道:「七皇子你別聽他說,其實人也能孵鳥,把鳥蛋揣在懷裡揣兩天,就能生出小鳥了。」

      這明顯就是笑語,且有不尊重七皇子戲耍之嫌。不過小豆子在七皇子身邊待的久,見多了這種狀况,他惹不起這些人,只能拉著七皇子躲遠些。

      誰知七皇子却把這話聽在耳裡,吵著說要孵小鳥,還要把鳥蛋揣在懷裡。

      小豆子又氣又急,不敢跟那幾個太監發火,又怕再把七皇子刺激了,只能順著他,親自去找了個荷包來,將那幾個鳥蛋放在荷包裡,讓七皇子戴在上,說只要他小心點別壓壞了鳥蛋,說不定就能孵出小鳥。

      於是七皇子就高興了,總算見著點生氣,也不去想什麽黑衣人了,而是成天拿著荷包對什麽人都說他在孵小鳥,很快就能生出小鳥了。

      因此惹來不少奴才們笑話不提,這事也通過念秋傳到了傅皇后的耳裡。

      傅皇后想了想,大抵是又想到李嬪那個可憐的女人了,就跟念秋說,讓她把七皇子叫來,她看看。

      自打那件事出了後,七皇子的生活看似平靜,其實傅皇后想也知道定然少不了有人暗中監視。

      畢竟七皇子是不是真被嚇得更傻了,還有待酌量。

      反正七皇子現在已經被人視爲可能是中宮一系,她索性就拿出姿態,她是七皇子的嫡母,母后關心生病的兒子也屬正常。這樣一來,怎麽也能讓那孩子的日子好過一些。

      次日,七皇子就被召來了。

      七皇子還認得傅皇后,見到傅皇后就喊母后,還把荷包捧給她看,說自己孵的小鳥。

      傅皇后愛憐地撫了撫他的腦袋,又幫他整理了下那個荷包,才道:「母后看到了,等環兒把小鳥孵出來,到時候再拿給母后看。」

      七皇子目光閃了閃,天真地說了聲:「好。」

      *

      外面的紛紛擾擾,離東宮的女眷到底還是很遠。

      日子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似乎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倒是東宮的孩子出門少了,但凡出門都是成群結隊,要麽就是在靜谷裡讀書。

      這地方環境清幽,用來讀書是極好的,盤兒督促宗鉞用功且是不提,她也拉著婉婤,開始教她一些針綫之類女兒家都會的東西。

      婉婤自然不想學,可自打經歷那場事後,她似乎又懂事了不少。既然娘說讓學,她就學,因此手指上被扎了不少洞,沒少被她鬧著找太子撒嬌。

      宗鈐是個閒不住的野性子,不過等太子把盤兒要的魚缸做回來,倒把他全部注意力吸引走了。

      那魚缸做得格外精緻,簡直就是照著太子送到內造局的圖原樣做出來的,假山流水小橋,假山上還生了些青苔。

      本來盤兒以爲是青苔是假的,誰知摸上去竟然是真的,連假山都是取的太湖石做出來的。

      不得不讓人感嘆裡頭所花的心思。

      假山旁立著一架小巧的水車,恰恰也是這個水車讓整個魚缸都活了起來,水車無風自轉,隨著它的轉動,魚缸裡的水被運到了假山上,順著假山流淌而下,形成了一個小型的瀑布。

      別說宗鈐這麽大的孩子看著喜歡了,連盤兒看著都覺得稀奇,東西送過來時,圍著看了半天,還是通過內造局的太監的解釋,她才弄懂其中的原理。

      原來內造局接到這個差事後,也著實頭疼了幾天,既然是主子要的東西,自然一切都要往精細裡頭做。

      這東西明顯是用來養魚的,其中奇思妙想也給內造局打開了不少思路,有人說這水車轉動,可以把死水變成活水,這樣一來魚兒在魚缸裡頭就不怕死了。

      既然如此,這水車肯定要不間斷的運轉,一時的運轉,他們倒也能做出來的,利用人力乃至風力促使,他們也能做出來。

      可魚缸肯定是要擺在屋裡,屋裡沒風,找個奴才在旁邊光侍候這一個魚缸,顯然也有點不現實,於是難題還出在這不間斷的動力上頭。

      後來還是一個工匠給出了主意,這還要提到內造局研究那些西洋鐘,就不細說。簡而言之,這個工匠覺得也許能借用那些西洋鐘裡頭的齒輪,既然西洋鐘都能通過一次上勁兒,走好幾天,爲什麽不能把齒輪裝到水車裡,也用人爲上勁兒,來讓水車運轉起來。

      這個思路頓時讓內造局的人茅塞頓開,要不怎麽說內造局就是跟一般地方不一樣,別處的西洋鐘都是精貴東西,在這裡,因著先帝最是喜歡收集這些西洋鐘,宮裡倒有不少這些東西。

      有那些年久失修的,或是出於各種問題壞了,反正最後讓他們凑出了一套小的齒輪,裝進了水車上。擰上發條,水車就能動起來,據他們的試驗,上一次勁兒能動小半天。

      時間是有些短,還做不到西洋鐘那樣能走幾天,不過據說內造局還在研究這東西,打算等做好了再送一個過來,這個先緊著用。

      內造局的太監是這麽說的,還給盤兒演示了一下,盤兒見之大喜,不光打賞了這太監,還另封了一份賞銀,讓這太監帶回去分了。

      宗鈐拿到魚缸可寶貝了,當時就把自己的魚兒挪了過來。

      見著魚兒在缸裡游來游去,水車嘩啦嘩啦轉著,帶著水流淌而下,這小子整整看了一個下午,直到晚上太子來了,還捨不得走。最後盤兒只能讓幾個太監把東西挪到他屋裡去了,當娘的還有些依依不捨。

      太子笑話她:「又不是什麽罕見的東西,明兒讓內造局再做一個送來。」

      「哪有那麽多壞的西洋鐘用來拆齒輪,要是這齒輪能自己做就好了。」

      盤兒幷不知道因爲她這一句話,太子就把話遞到了內造局。

      太子爺的話,內造局自然不敢輕忽,其實他們也在想這個問題,畢竟那魚缸的好處是顯而易見,說不定還能獻給別的主子再得些賞識什麽的。

      不過既然有太子爺的話,內造局自然放開手脚來研究這東西,之後他們倒也造出了這種能運轉的齒輪,雖與西洋鐘裡頭的不一樣,但也能用。

      因這東西做的精巧,又著實有趣好玩,後來風靡整個紫禁城,因此又風靡了整個京城,以至於越來越多的人對西洋鐘裡的齒輪産生了興趣,又用到其他地方,不過這是後話,就不細述。

      隨著時間的過去,天漸漸地冷了,若是換做以前早該安排著回紫禁城的事了,可今年成安帝那邊却一直沒有動靜。

      而恰恰就在這個時候,東宮裡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鐘良媛歿了。

      *

      自打生了孩子,鐘良媛的身子一直不好。

      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生産的時候出了些問題,因此患上了産漏之症。

      這産漏之症用通俗點的話來說,就是指婦人在産後下紅不止,勢急且出血多者爲崩,出血少却淋漓不斷爲漏。

      不是崩的話,相對就沒有那麽嚴重,說白了就是慢性病,得慢慢調養著。太醫請了,藥也一直都吃著,不過鐘良媛的産漏一直沒好。

      這種病看似不嚴重,對宮裡的女人來說却是大病。

      無他,後宮妃嬪來月事,都要提前挂紅不能侍寢,更不用說是産漏了。鐘良媛一月裡有半月都病著,其實就是指的她這産漏之症。

      而且長年累月這麽流著血,是個人她也受不住,東宮裡有不少人猜鐘良媛這病若是一直不好,恐怕過幾年人就懸了。猜是這麽猜,人一直還好著,却萬萬沒想到突然就沒了。

      因爲東宮的主子們都在西苑,這事報過來相對就沒那麽快。

      反正沒趙曦月快,西苑這邊的人之所以會知道鐘良媛沒了,還是趙曦月抱著五公子來了,說是李良媛要搶孩子,衆人才知道這件事。

      東宮裡歿了個良媛,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趙曦月這架勢儼然是要把事情鬧大的節奏。

      把太子都給驚動了,問清楚怎麽回事後,罕見地發了一頓脾氣。

      這頓脾氣出現得沒頭沒腦,主要衝著趙曦月去的,但要說太子爲這麽個在東宮幾乎是隱形人的人發怒,也說不過去。

      事後,趙曦月被扔在了純一齋,五公子也暫時留在純一齋太子妃那兒,太子則回了春耦齋。

      盤兒知道太子不高興,見他去了書房,也沒過去打擾他。還是外面天都快黑了,到了掌燈的時間,她才借著掌燈去了書房。

      這一盞燭光自然不能給書房增輝多少。昏暗中,太子的臉龐平靜,却充滿了疲倦。

      盤兒猜測是最近外面的事太多,再加上這件事鬧出來,一起點燃了太子心中久藏的鬱氣,才會讓他發這麽大的火。

      「你當初生婉婤他們時無故早産,孤當時查出了些東西,但綫索却斷了。那之後孤就讓人又把東宮篩了一遍,看似乾淨了,可何良媛和鐘良媛生産的時候,或多或少都出了些岔子。」

      所以鐘良媛才會患了産漏之症,而何良媛本人雖沒事,但六郡主的身子一直不太好?

      這些事太子從未和她說過,而盤兒因爲出於避諱心態,幷未對何良媛和鐘良媛生産時過多關注,只知道一個産漏,一個早産了,六郡主生下來有些體弱,却萬萬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麽些事。

      「總有一天,孤要把那些人的爪子都剁了!」太子冷然道。

      他向來脾氣溫和,盤兒還是第一次見他說出這般冷厲的話,是出於對東宮子嗣不順的怒火,還是出於愧疚?

      至於爲何會愧疚,也許以前盤兒有些不懂,現在似乎有些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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