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不善。
這是黎溪看到何之白後的第一個感覺。
那一刻她就知道,周凝的秘密是誰說出去的了。
周凝和江成明的事她只在那天說過,而那天的更衣室恰巧被她全部拉上了窗簾,外頭站了個人把所有對話聽完了也不奇怪。
平白無事當上了替罪羔羊,黎溪看她有點兒不順眼,拉著程嘉懿的衣袖繞過她徑直離去。
“何必走得這麽急。”
黎溪步履不停:“不然留下來聽你跟我道謝?”
她不停提醒周凝要堤防點兒何之白,沒想到自己竟然也陷了進去。
“如果你想聽,我也不是不會說。”
何之白平緩地語調成功讓黎溪站定了。
她轉過頭,整理了一下儀容說:“說吧,我準備好接受你的嘉獎了。”
何之白仿佛沒聽出她的諷刺,雙臂抱在胸前說:“或許道謝之前,我應該跟你說聲抱歉。不過我猜你也不會計較些什麽,畢竟你一直沒有把周凝放在眼裡,不是嗎?”
“真是好笑,我接不接受你的道歉,和你需不需要道歉是兩件事。”黎溪涼涼掃了她一眼,“別給我偷換概念。”
說完她再次拉著程嘉懿繼續往前走。
“黎溪,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嘗過愛而不得的滋味。”
話音剛落,疾走中的兩人都停了下來。
何之白看著她挺立的後背,一字一句控告她的罪行:“你從小就享受著身邊所有人的簇擁和追捧,一切都唾手可得,永遠不懂什麽叫心有不甘,什麽叫觸不可及。”
黎溪松開程嘉懿的衣袖,右腳往後退了一步,側過身,一雙冷冽的雙眼定在何之白身上。
像正在瞄準獵物的豹子。
但何之白並沒有發現危險已步步逼近,邁開腿一步一步走向黎溪,最後停在離她只有一臂距離的地方。
“你還記得蔣燁嗎?”
蔣燁?
黎溪在腦海裡找尋了一番,怎麽也想不出自己有認識過這麽一個人。
“你當然不記得,你怎麽可能記得……”何之白諷刺一笑,“中考結束後你參加了一個舞蹈夏令營,蔣燁也是其中一員。”
要記住一個人對黎溪來說是很困難的,因為她身邊一直人來人往,她沒心思,也沒必要去記一些無關緊要的人。
她只需要記住自己是誰就好了。
而黎溪是誰,她自己清楚得很。
“開營的那天晚上,主辦方舉開了晚會,你就是第一個上台表演的人。”
黎溪依舊沒有印象,因為她上過太多次台,以至於到後期,這對她來說不過是一日三餐的日常事宜。
誰會記得自己每天吃了什麽。
“你當時不過隨便跳了一段,台下所有人都看呆了,除了在跟女朋友煲電話粥的蔣燁。”
黎溪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個好人,她熱愛被愛、被簇擁,她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隻聚焦在她身上。
如果有人做不到,她不介意做出引導。
“晚會結束後,你在眾目睽睽下去攔住蔣燁,問他為什麽不看你表演,是不是你不夠漂亮,還是舞姿不夠動人。蔣燁被你問得有些不好意思,說因為要陪女朋友聊天,下次一定會看的。”
何之白說了這麽多,黎溪還是沒能記起這麽一號人物。
原因還是那個——這些事她做過太多了,已經多成了日常,不會有人記住這些日複一日。
“在那之後,你生氣地揚言要讓他愛上你,拋棄那個打擾了你完美表演的女朋友。”
黎家有女初長成,十五歲的黎溪如初綻的牡丹,加上優越的家庭背景,蔣燁一個普通男生怎麽可能不拜倒在她裙下。
夏令營還沒結束,蔣燁的眼裡就只剩黎溪一個人。
但黎溪怎麽可能會跟他在一起,在蔣燁跟她表白,說希望能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
她居高臨下地譏諷:“你在做什麽春秋大夢?我隻說要讓你愛上我,沒說我愛了上你,要跟你在一起。”
在遇見黎溪前,蔣燁是個一心往上的尖子生。他有能力相當的女朋友,是學弟學妹心裡一支旗杆,但在遇見黎溪後,他一顆心只有“得到黎溪青睞垂憐”這個墮落的目標。
此時何之白已然紅了眼,她捏緊拳頭大步走向黎溪,一把攥住她的衣領:“你為什麽要搶走蔣燁!為什麽要踐踏一顆又一顆的心!為什麽要求所有人都要為你而生!”
程嘉懿此時終於回過神來,正要上前拉開何之白,黎溪卻抬手示意他別動。
“真正屬於你的,怎麽可能被搶走。”
何之白一怔:“你說什麽?”
雖然被緊緊攥著衣領,可黎溪臉上沒有半分狼狽,甚至還有心情用悲憫的眼神打量了何之白幾眼。
“你這樣說我也記起來了。你那位前男友我用五天就追到了手,你們的感情可真廉價呢。”她一手揮開何之白,低頭整理被弄亂的襯衫領子,“你繞這麽一大圈,不惜陷害周凝和江成明,就是為了報復我?”
在聽到何之白說出拋棄兩個字的時候,黎溪就知道何之白的目標就是自己。
周凝以為這件事只有黎溪知道,必定會認定黎溪就是始作俑者。
舞蹈和江成明都是她最看重的事,若被同時摧毀,她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黎溪。
而在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何之白,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競爭對手和情敵兩敗俱傷。
“我是用你的名義和老師告的密,所有證據都是指向你的。再者,周凝最恨的人是你,就算我在她面前說‘告密者是我’她也會自我洗腦,認定你才是害她身敗名裂的人!”
何之白眼中的瘋狂再次浮現,黎溪下意識後退,可當余光掃到慢慢往自己身後靠近的程嘉懿,她心裡所有不安都煙消雲散。
她勾了勾唇角,不可一世地反問:“那蔣燁知道你要報復我嗎?”
何之白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黎溪逼退了一步。
“他當然不知道。”黎溪雲淡風輕反攻回去,不斷逼何之白後退,“他若是知道,怎麽可能允許你傷害我。”
“不!他知道,是他讓我做這件事的!”何之白大聲呼喊,“他恨死你了,他恨不得你去死!”
“你撒謊!”黎溪高聲打斷她毫無邏輯的話,學著她一手提起她的衣領勢在必得說,“他還愛著我,還對我念念不忘,不然你怎麽會這樣恨我?”
她單手捏住何之白的雙頰,像看困獸一樣看著無法掙脫的人,惡毒道:“你就承認吧。哪怕我踐踏他的自尊,將他的心揉碎扔到垃圾堆轉頭就忘,他都不可能恨我半分,甚至……”
黎溪的手逐漸往下,停在何之白的咽喉處,狠狠地用力捏住:“還愛我愛得要死要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