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囚禁
蕭驍出名了,活了二十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上報紙頭版,夏姑娘『功不可沒』啊。
有錢人養小情在當今社會裡早已算不上稀奇。
可是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有這種事被曝光,罵聲和譴責都是鋪天蓋地的,這次也不例外。
不過輿論對於蕭然這種身份的人來說是家常便飯,他的一舉一動本來就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所以即使出了這種事對他也產生不了什麼影響,倒霉的自始至終都只有蕭驍一個人。
他不僅被硬生生扣了頂小三的帽子,還差點被栽贓成殺人兇手,能不招罵嗎?
夏姑娘為了逼他離開蕭然,啥損招都往他身上招呼。
蕭驍當時不知道內情,還以為夏姑娘那是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才那麼癲狂。
現在被蕭然告知實情後,他真恨不得找把刀把自己那倆爪子給剁了,手欠吶!
他說怎麼當時樓下那幾個小伙子搬床墊搬得那麼快呢,原來是夏千金早就雇好的人。
難怪她當時那麼想『死』呢。
跳之前看她哭得那麼傷心欲絕,眼神也是那麼的憤恨怨毒,連惡毒的詛咒都爆出來了,他還以為她真是一心求死呢,嚇得喉嚨都抽筋了,沒想到夏姑奶奶那是在演戲。
怎麼就只摔斷了一條腿呢,來個半身不遂該多好,太浪費表情了。
蕭驍很無奈,不管他怎麼忍讓,夏雪都容不下他,這次她能為了逼走他而處心積慮。
如果他不走,下次她同樣能為了逼走他而步步設陷。
他自認資質愚鈍,沒那智商也沒那精力去同一個女人玩勾心鬥角的遊戲。
何況夏家家大勢大,他也沒那個資本和她們鬥。
蕭沖已經不在D市了,現在他也成了過街老鼠,所以真的是想離開這裡了。
可是現在問題的關鍵在蕭然,不在他。
蕭驍窩在沙發裡一臉疲憊,問道:「蕭然,你還是要和夏雪結婚麼?」
蕭然在他面前蹲下,捧著他的手,眸底滿是歉意,「哥,對不起,這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雖然很委婉,可是蕭驍已經從他話裡聽出答案了。
心裡有些發涼,他淡淡地道:「我想離開這裡。」
蕭然神色一緊,「不行,我不同意。」
蕭驍略一抬眸,直勾勾地盯著他,「蕭然,你不能這麼自私,我是你哥,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明明知道夏雪不可能容得下我,卻還是執意要和她結婚,又不准我離開,你讓我如何自處?如果你是真的有那麼愛她也就罷了,為了你,我可以忍,可你明明就不愛她,還打著『一切都是為了我』的旗號在助紂為虐,不管我怎麼勸,你還是這麼執迷不悟,既然這樣,我也不想再勸你了。我只想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不想像個過街老鼠一樣,每天都活得膽戰心驚的。」
蕭然稍微壓了壓情緒,溫聲軟語地對他哥道:「哥,對不起,這次都是我的疏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你別胡思亂想了,好麼?」
他的刻意迴避讓蕭驍有些氣惱,慍怒道:「蕭然,我真的對你和夏雪這檔子事膩味透了。你現在要利用誰我都不想管了,我沒那個能力阻止你,也勸你不聽,那就算了。你想要榮華富貴也好,想要功名利祿也罷,請不要再拿我當擋箭牌了好嗎?!」
「我沒有拿你當擋箭牌,哥,我做這些事情真的都是為了……」
蕭驍有些生氣地打斷他:「夠了,蕭然,幸福的標準不是以物質的多少來評判的,至少在我這裡不是,何況我有手有腳,為什麼要讓你來為我提供優渥的物質生活?還是你從心底就看不起我,覺得我腦子笨,根本掙不了大錢,所以需要你來養我?」
蕭然急了,「不是的,哥,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讓你再像以前那樣辛苦而已。」
「可是你現在的所作所為表達出來的就是這個意思!」
「……………」
蕭然被他哥的話堵得一時語塞,沉默了片刻,把話鋒一轉,又開始打感情牌。
「哥,你上次明明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的,你不能這麼出爾反爾。」
這話把蕭驍給惹惱了,他皺眉反駁道:「我沒有出爾反爾,是你自己太貪心了,你明知夏雪容不下我,總想置我於死地,卻還是要和她結婚,還硬要把我留在你身邊。蕭然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自私了嗎?我說我想離開這裡,但並沒說要離開你。我不想強人所難,所以把選擇權留給你,等你來開口,可是你根本放不下現在的名利和地位。現在是你不肯跟我走,不是我要離開你。」
蕭驍步步緊逼,蕭然心裡莫名地有些心慌,以退為進道:「哥,那你再給我點時間,過一陣子,最多兩個月,到時不管你想要去哪裡,我都跟你走,好不好?」
「不好。」此話一出,蕭驍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心裡越發覺得冷。
蕭然不管有多愛一個人,他首先最愛的還是他自己。
當年他用那麼極端的方式來斬斷他對他的畸戀時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了。
可憐他到現在才發現。
蕭驍盯著蕭然看了很久,像要把他的模樣刻在心上一樣認真,直到蕭然被他盯得起雞皮疙瘩,想要開口叫他時,他才淡淡地開了口:「蕭然,這陣子多派幾個保鏢看著我吧。」
不然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你的。
蕭驍的話只說了一半,蕭然卻已聽懂了他的拒絕。
眼中一下子湧出了痛苦和憤怒,他咬著腮幫,眸光如炬地瞪了他哥半晌,隻字未語。
然後騰地起身走到門邊,摔門而去了。
雖然早有心裡準備,蕭驍卻還是沒料到被『囚禁』的日子會這麼難熬。
一連關了半個月,雖然那些人都把他當菩薩一樣每天都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可是他還是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在迅速消瘦,蕭然很心疼,卻也無可奈何。
最近他也特別忙,每次來他哥這裡都是百忙之中擠出來的空閒,卻每次都是高興而來,憤然而去——他哥現在都不願意和他說話了,一碰到他的身體,他就避他如蛇蠍。
蕭驍的身份證和手機都被蕭然沒收了,身無分文,家裡除了盥洗室,到處都有監控器。
那些看管他的人也特別盡職,每天連他看了什麼書,上了多久的網,跟人聊了些什麼,看了多久的電視,吃了多少飯,什麼時間睡的,都會事無鉅細地報告給蕭然。
蕭驍心裡覺得難熬,面上倒是一直顯得很平靜,每天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把米蟲的境界演繹得很到位,就這樣一直熬到了蕭然結婚這一天。
昨晚蕭然沒回去,硬抱著蕭驍睡了一晚上,早上一睜眼就看見蕭驍正眼汪汪地盯著自己。
蕭然被他盯得心裡一暖,想湊過去親他,蕭然頭一偏,躲開了。
然後給他來了一句,「蕭然,哥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蕭然訕訕,沒回話,默不作聲地穿好衣服,早餐都沒吃就走了。
夏姑娘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今兒心裡甭提有多高興了,雖然上次那場戲有點丟份,還摔斷了她一條腿,不過現在看來她的付出還是值得的,六叔說蕭驍那狐狸精已經『離開』蕭然哥了。
而且,她馬上就要成為蕭然哥的妻子了。
雖然她現在的年齡還不能領證,不過也沒關係,大不了過陣子叫父親托點關係去把戶口本和身份證上的年齡改了就是了,為了蕭然哥,她不介意一下子『老』兩歲。
與熱鬧非凡的婚宴現場相比,蕭驍目前所在的那間公寓簡直安靜得嚇人。
今天蕭驍既沒看書也沒上網,更沒看電視,一直盤腿坐在床上盯著那石英鐘看了近一上午。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才穿戴好,去了盥洗室。
打開浴櫃,在裡面翻了翻,找到了他上次藏起來的那片剃鬚刀。
刀片是從沒用過的新刀片,十分鋒利,切開皮肉時蕭驍都沒感覺痛血就湧出來了。
他把沾了血的刀片放回原處,在裡面呆了一兩分鐘,出來後直接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鮮血越流越多,在灰色的被單上暈染出一大團血跡,足以讓樓下監控室裡的人看出端倪。
他們急匆匆趕上來時看見床上的蕭驍雙目緊閉,面色蒼白。
恍惚中,蕭驍感覺有人在喊他,他沒睜眼,睜不開,也不想睜,任由他們擺弄著他的身體。
保鏢給他纏紗布的時候太過用力,弄痛了他,他皺了皺眉,沒多會兒便徹底暈過去了。
等他再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醫生進來查房,檢查了他的傷口,又說讓他再去做個全面檢查。
蕭驍沒意見,那倆保鏢自然也不可能對此有意見。
出去的時候護士拿來一張藥單支走了一個保鏢,另一個陪著蕭驍去做檢查。
胸透檢查的時候那保鏢進不去,只能在外面等。
哪想蕭驍一進去,穿著白大褂的假醫生文淵就把他從後門接走了。
蕭驍重新換了身衣服,跟著文淵一起出了醫院。
直到車子上了高速路,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對文淵說了聲謝謝。
文淵順手把身份證扔給他,「不客氣,我也只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蕭驍把身份證揣進兜裡,靠在靠背上,沒多會兒又睡過去了。
他們一路殺到臨市的長途汽車站,沒想到時間卡得剛剛好。
蕭驍臉色還是那麼白,不過眼睛裡終於多了幾分神采。
臨上車時,他對文淵道:「幫我跟夏禹說聲謝謝。」
他欠夏禹的人情恐怕也只有下輩子才能還得清了。
文淵點了點頭,沒吭聲,轉身,背著他揮了揮手,離開了。
車子緩緩移動,駛出了車站。
車窗外,艷陽高照,車流如織。
蕭驍微瞇起眼睛,仰頭望著天,心裡也跟這天空一樣,空蕩蕩的一片。
這些日子以來,他感覺自己就像做了一個特別長的夢,夢裡他嘗到了幸福滋味,也嘗盡了痛苦和辛酸,而且這個『夢』耗費了他太多的熱情和精力。
所以現在夢醒了,他才會感到如此的疲憊不堪。
光線實在太強了,刺得人眼睛酸脹難耐。
蕭驍收回目光,目不轉睛地盯著車窗外,嘴裡小聲喃呢道:「蕭然,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