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霎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三人誰也沒說話,鬱寧脖子一梗,僵著身體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抬起頭。
“林公公,不是說陛下身體不適嗎?快帶微臣進去吧。”屏風後禦醫還跟在小林子身後,見對方站著不動,不禁疑惑。
“出去。”秦睢涼涼掃了屏風旁的小林子一眼,淡定的放下床幔。
鬱寧:“……”
“奴才告、告退。”小林子緊張到結巴,他嚇得後背一涼,連忙帶著身後的禦醫離開。
“起來吧,人走了。”秦睢揉了揉他的腦袋。
鬱寧眼神複雜地望了他一眼,聲音帶著哀怨:“……你這樣,他肯定要誤會了。”
“誤會什麽?”秦睢語聲含笑:“我們是夫妻,做這種事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你也不是沒有做……唔。”
秦睢話沒說完,就被惱羞成怒的鬱寧捂住了嘴。
“你再這樣說話不正經,明天我們就分房睡。”
瞧出他是真惱了,秦睢便沒再就著這個話題多說。
簡單整理一番,鬱寧冷著臉讓小林子進來。
禦醫俯身行禮:“見過陛下,見過皇后……”
“行了,快給陛下看看。”鬱寧冷聲打斷。
禦醫連忙拎著藥箱上前給秦睢診治,鬱寧剛在不遠處的桌子旁坐下,身邊就遞過來一杯茶。
“殿下,這茶不錯,您嘗嘗。”
鬱寧:“?”
小林子眼神躲閃:“清嗓子。”
鬱寧:“……”
鬱寧氣的一天沒搭理他。
“陛下,這是榮親王要微臣親自交給您的折子。”聶將軍將折子遞給秦睢。
秦睢隻翻開簡單看了眼,就忍不住輕笑一聲,把折子遞給鬱寧。
“是什麽?我可以看麽?”鬱寧茫然接過,打開看了眼,就知道秦睢為什麽會是這個反應了。
原來是榮親王上表求娶紀將軍女兒的折子,話裡話外透著不客氣,看的鬱寧氣悶不已。
“他就這麽耐不住嗎?”
前天秦睢才把事情跟自己講清楚,今天榮親王就上折子了。
“他能忍到現在,也是不容易。”秦睢倒沒太大反應,畢竟近來朝中的情況他也算了解。
這幾天關於秦睢病重不治的消息已然甚囂至上,不少人都托著關系向宮裡人打聽消息。
不過皇帝身旁伺候的一向是口風最嚴的,什麽消息也沒傳出來。
這一來,反而有更多人相信秦睢是真的病重了。
外面都鬧成這樣子了,皇帝不僅沒現身,還吩咐下人不透漏消息,不就是怕病重的消息傳出去?
但凡他現在能下床能走動,也該出來自證清白了。
秦睢提起筆,正要準允,腦海中忽地又響起一陣鈴聲。
“叮鈴鈴。”
鈴聲響起的瞬間,秦睢隻覺得魂魄像是被人勾去,他手一抖,險些要握不住筆。
“不準!不允許!”
尖利的女聲在腦海中乍然響起,秦睢隻覺頭痛欲裂,下一刻,他的意識就隨著愈發清晰的鈴聲陷入深沉的濃黑之中。
“陛下?你怎麽了?”看著秦睢提起筆就不動了,鬱寧覺得奇怪,忍不住晃了晃他的胳膊。
“無事。”秦睢回神,目光複雜地望了鬱寧一眼,大筆在奏折上寫下兩個字——不準。
鬱寧:“???”
“不是……要答應他的麽?”鬱寧愕然問道。
“就這樣吧,朕累了。”秦睢卻沒再多解釋,放下筆,不著痕跡地撤開被鬱寧捉住的手臂。
“那你趕快躺下休息。”一聽他身體不舒服,鬱寧也顧不得關注其他了,將折子交給文廷,讓他出去交給聶將軍。
反倒是文廷,多往秦睢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朕想休息會兒。”秦睢顧自翻身上床,看上去疲憊至極的模樣。
“那我陪著你。”鬱寧擔心他的身體,坐在床邊看著他。
禦醫之前來替他診斷過,並沒有什麽病,身上的余毒也已經消了,之所以聽到鈴聲,可能是因為太過勞累所致。
“不用了,你也下去吧。”秦睢翻了個身道。
“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聽見他居然讓自己也退下,鬱寧不滿地皺起了眉,推了推秦睢的肩,沒好氣道:“往裡邊一點,我也要躺。”
秦睢身體似乎僵硬一瞬,似乎又沒有,僵持了一會兒,他的身體往裡邊挪了挪。
“睡吧。”鬱寧滿意地替他蓋好被子。
長樂宮的內殿裡。
宣太后望著不遠處打坐的清俊少年,臉上勉強維持著鎮定,手指卻是不自覺揪緊膝上的袍子:“大師,如何了?”
少年睜眼,分明是一張陌生的臉,那雙眼睛瞧著卻又格外熟悉,他沉沉吐出一口氣,調息之後起身:“寫好了。”
宣太后松了口氣,一邊給一旁的康擇使了個眼色,一邊笑道:“這攝魂鈴果真神奇,竟真的能控制人心……”
她說著,手指便想去觸碰那銅金色的鈴鐺,只是手剛伸出去,就被少年呵斥了:“別動!”
“太后娘娘,此鈴鐺頗為邪異,您還是不要動了。”少年察覺自己太過嚴厲,隨即放緩了語氣。
宣太后眸中閃過一絲不滿,唇角卻笑意更深,她主動向少年賠罪道:“此事是哀家太過心急了,還請穆清大師見諒。”
被叫做穆清的少年也微微一笑:“太后客氣了。”
沉吟一瞬,少年又道:“不過貧道還有一事要勸告太后娘娘。”
“什麽?”
穆清簡單將自己從秦睢那聽到的消息告訴她,勸道:“按陛下的計劃,對您以後才更有利……”
宣太后面色微變:“道長是要勸哀家答應榮親王的婚事?”
“不錯。”
他說了這許多,目的只有一個——勸宣太后改變心意。
目前看來,秦睢的安排才是正確的,也更貼合他們的要求。
“哀家需要再考慮考慮。”宣太后自然不可能在這時候跟人翻臉,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氣道。
少年也並沒有勉強她,勸說之後便隨著師父離開了。
宣太后獨自坐了小半個時辰,康擇才匆匆趕回來,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
他此去是去驗證奏折了,康擇跟了榮親王一段時間,見對方面色並不好看,便知道結果了。
不過聽了剛剛少年說的話,即使確定了奏折的結果,宣太后的臉色也並不好看。
猶豫一瞬,她將自己的顧慮告訴康擇。
“你覺得本宮該如何做?”
“奴才說了,娘娘莫要生氣。”
康擇躬身行禮道:“奴才讚同穆清道長所說。”
“陛下,榮親王今日又遞了折子。”
聶將軍將折子遞給他,眸中帶了幾分不解。
顯然,他也對昨天秦睢的舉動感到不解。
“知道了。”秦睢接過折子,看也不看,乾脆利落地在上面寫了個“準”字。
鬱寧此時也在,湊過頭看了眼,不解道:“為什麽你昨天不答應,今天就又答應了?”
“朕拒絕一次,他才不會懷疑。”秦睢瞥他一眼,淡淡道。
鬱寧一愣,反應過來之後點點頭道:“也是。按著榮親王的性子,你要立刻準了,他反而會有所顧忌。”
送走聶將軍,鬱寧便也沒再端著,懶洋洋地靠在秦睢肩上看書,漫不經心的問他,“你覺得榮親王什麽時候會成親?”
秦睢面上閃過一絲別扭,冷著臉道:“他既如此迫不及待,想必這幾天就會有結果。”
“說的也是。”鬱寧點點頭,又道:“給我拿塊點心。”
點心盤在秦睢那邊,鬱寧拿還要坐起來,他這些日子被秦睢養的愈發懶,動也不想動。
秦睢:“……”
沉著臉遞過去一塊點心,鬱寧伸手接過,余光瞥見秦睢通紅的耳垂,動作一頓,放下了手。
“怎麽了?”秦睢鎮定地問他,身體卻是格外緊繃。
鬱寧搖搖頭,卻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輕輕觸碰秦睢紅熱的耳垂,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喜一般。
“你怎麽還害羞了?”鬱寧抿唇忍不住笑。
秦睢:“……”
“你看錯了。”不著痕跡地將鬱寧推開,秦睢聲音更冷道:“只是這屋裡太熱了。”
“是嗎?我也覺得有點熱,寒冬臘月天,我都要出汗了。”
鬱寧難得看見他害羞的模樣,一時也覺得新奇,憋著笑道。
秦睢:“……”
“你先出去吧,朕要看折子了。”胡亂找了個理由,他便想趕人離開。
“哦,那我自己出去玩會兒。”
鬱寧平日愛和秦睢玩笑,正事上卻從不會打擾他,咽下最後一口點心,鬱寧噎得打了個嗝。
他一邊撫著胸口,一邊朝身旁的秦睢使眼色,見對方毫無反應,鬱寧眸中閃過一絲不滿。
自己伸手拿過茶喝了一口,鬱寧終於好受一些。
氣衝衝地放下茶盞,鬱寧臭著臉一眨不眨地看著秦睢。
“嗯?你怎麽還沒走?”
許是鬱寧目光太過幽怨,秦睢終於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
鬱寧:“……”
“秦睢。”鬱寧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太過分了,我會生氣的。”
他這兩天是怎麽回事?
不僅白日裡對自己冷淡,夜裡更是早早就睡了。
現在更好,自己都噎著了,秦睢不僅視若無睹,還反過來問自己為什麽不走?
鬱寧越想越氣,忍不住朝秦睢的耳朵伸出手。
他又想和離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差不多就恢復啦~
另外,還有三四萬字完結吧,我也不知道我能寫多少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