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烺聞言目光愈發曖昧,正要開口,又聽秦睢道:“溫慶給朕的信前日便到了,信中還提到了你。”
賀烺身體一僵,剛剛那點異樣又冒出來了:“信上都說了什麽?”
“說……”
秦睢拖長聲音,不緊不慢地倒了杯茶,眼看著賀烺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急切,才終於道:“你問這些做什麽?”
分明是一張淡漠的臉,鬱寧卻從中看出幾分不懷好意。
想起剛才賀烺對自己的打趣,鬱寧此刻也不禁幸災樂禍,幫腔道:“是啊,賀統領還是守好自己的本職吧。”
賀焤:“……”
——賊夫婦。
心裡再著急也只能暫時按捺下來,賀烺神色認真一些,將他們近來的行動都匯報給秦睢。
“這些年我們滲透的力量還是有成效的,公主來之前那些暗樁一次也沒用過……”
鬱寧跟著聽了一會兒,有些地方不太懂,但也沒出聲打斷,打算事後再去問秦睢。
半個時辰後,賀烺結束了匯報,卻依舊賴著沒走,厚著臉皮叫秦睢:“陛下……”
“嗯?你怎麽還沒走?”秦睢眉峰微挑,像是真的在疑惑賀烺怎麽還沒走。
“……”賀烺硬著頭皮道:“卑職想看看那封信……”
“信?什麽信?”
秦睢轉頭看向鬱寧:“朕有提到信的事嗎?”
鬱寧心領神會,默契道:“沒有吧,臣妾沒聽陛下說過什麽信的事啊。”
賀烺暗自咬牙,知道求秦睢的難度太大,又盯上了一旁的鬱寧。
鬱寧扭過頭裝作沒看見,裝聾作啞了一會兒,終是心軟,拽了拽秦睢的袖子:“陛下,您還是告訴他吧。”
“那好吧。”抬眸看了鬱寧一眼,秦睢聳聳肩,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遞給賀烺。
賀焤:“……”
這還真是明明白白的雙重標準啊!
賀烺連忙抱著信走了,鬱寧看著他的背影隻覺好笑,轉而想起這次賀烺回來之後的一些異樣,忍不住問秦睢:“陛下,怎麽感覺賀烺這次回來有點不一樣了?”
秦睢隨口回他:“哪兒不一樣?”
“感覺他提到溫慶公主就有點……說不出來的別扭。”鬱寧不確定道。
“是嗎?”秦睢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那你有感覺到朕有哪裡不一樣了麽?”
鬱寧遲疑:“似乎沒有……”
“唉,朕真是傷心。”
秦睢懶洋洋地撐著臉,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朕的皇后能看出無關人士的異樣,卻看不出自己夫君今天有什麽不對。”
鬱寧:“……”
“那您到底有哪裡不對?”
“皇后還沒看出來嗎?”秦睢故作傷心道:“朕今天可是穿了件白色的外衫,跟皇后是同一個顏色呢。”
鬱寧:“……”
鬱寧終是忍不住笑了,半晌,他才收斂神色,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殷勤地倒了杯茶遞給秦睢:“是不是在草原時發生了什麽事?”
秦睢接過杯子,順勢把鬱寧的手握在掌心,面色自如道:“也沒什麽,就是溫慶告訴賀烺了一件事。”
鬱寧愈發好奇:“什麽事?”
秦睢神色淡定地喝了口茶:“溫慶,不,秦蘊其實是男子之事。”
“什麽?!”鬱寧嚇得幾乎要跳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秦睢,像是遭受了重大打擊:“這怎麽可能啊!”
好在秦睢此時正握著他的收,稍一用力就把人拉過來坐下。
“你這麽激動做什麽?難道你一點沒有看出來麽?”秦睢眸中帶著淺淺笑意,似乎早就預料到鬱寧會是這個反應。
“完全沒有看出來。”鬱寧搖搖頭,想起溫慶公主那張柔美的臉就覺得不可思議。
那樣、那樣漂亮的一張臉,怎麽可能是個男人!
鬱寧不是沒好奇過她的身高,可皇室中人身材一向高挑,溫慶公主身為女子,高一些也沒什麽。
“不然你覺得她為什麽住在山上,深居簡出,幾乎從不露面?”
秦睢笑著解釋,看見鬱寧一臉世界崩塌的模樣,又有些不忍,揉了揉他的腦袋道:“秦蘊自小便扮作女子,儀態上是挑不出毛病的,你看不出也正常。”
鬱寧猶自沒有緩過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神色複雜道:“賀烺知道時應該也嚇到了吧……”
現在看來,賀烺回京之後的一切異常似乎都有了解釋。
當他知道自己愛慕多年的女子其實是個男人,遭受的打擊應該比自己還要大吧?
鬱寧忍不住為他掬了一把辛酸淚,可想起賀烺對溫慶公主書信的珍惜模樣,鬱寧又覺得不對勁。
“陛下,賀烺他該不會還對溫慶,不,秦蘊有情吧?”
“誰知道呢。”秦睢顯得並不在意:“他們的事,由得他們去,左右打擾不到咱們。”
“不過。”秦睢低低笑了一聲,“朕若沒看錯的話,秦蘊對賀烺其實也十分上心,想來也並非全無情意。”
若是真無情,怎麽可能容忍賀烺糾纏這麽久?
鬱寧看出他的幸災樂禍,不由無奈,又問:“那他為什麽要從小扮作女子啊?”
“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秦睢眼中閃過一抹譏諷:“朕的父王對秦蘊的母妃很是寵愛,因此招惹了不少人的妒忌和針對。秦蘊的母妃麗妃雖然柔弱,卻並非蠢人,懷孕已成定局,她自然要為自己的孩子打算。”
“生一個公主,自然比生皇子的風險小。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好在終於是瞞過去了。”
鬱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難怪……”
后宮從來不缺風波,先帝妃嬪又多,自然不可能像自己這般悠閑自在。
只是秦蘊好歹有親娘護著,秦睢當年又遭受了多少呢……
單看他所中的毒就可見一斑。
鬱寧一時笑不出來了,心臟像是被人揪著一樣疼,既心疼秦睢的過去,又為他尚未找到的解藥著急。
“這又是怎麽了?沒吃飽?”
鬱寧尚且不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秦睢自然能從他臉上看出異樣。
“你才沒吃飽呢。”
鬱寧又難過又覺得好笑,隨即正色道:“陛下的毒……究竟多久了?是何人所下?”
見他突然問起此事,秦睢一時也有些愕然,他反應過來,倒也沒瞞著:“自朕剛登基那會吧。”
“毒和咒術都是母后請了方士所下,二者互相壓製,可保朕二十年壽命。”
鬱寧眸光一亮:“什麽方士?現在還能找到他麽?”
“自是不能了。”秦睢搖頭道:“那方士是前任國師的師弟,後來被逐出師門,不知怎麽,找上了朕的母后。”
“就沒見過這樣的母親!”鬱寧活了十幾年就沒見過給自己親生兒子下毒的親娘,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用力拍了下桌子。
秦睢隨手接過將要滾下的杯子,好笑道:“你這樣激動,朕都要以為被下毒的是你了。”
“陛下怎麽都不生氣?”
鬱寧憤憤道:“這樣的人,不堪為太后,不堪為人母!當初就該把她扔在別院裡一輩子。”
“朕為什麽要生氣?”秦睢唇角笑意微斂,長睫遮住眼中情緒:“我從少年時就沒再將她當作母親,對於一個無關痛癢的陌生人,又何必分給她眼神?”
“至於她給朕下毒的事,朕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她。宣靜慈愛重權力地位更甚於生命,那朕就讓她一點點全部失去。”
鬱寧心裡依舊難受:“可你因她所遭受的那些不公、磨難,也不可能就此消失啊。”
痛苦即使過去了,也依舊會感到痛苦。
舊傷是只要想起就會感到痛的東西,哪怕報復回去也根本不會消失。
鬱寧不知道秦睢對此的感受如何,可他由衷地替秦睢感到委屈。
鬱寧沒忍住一陣鼻酸,張開手一把抱住秦睢:“抱……”
秦睢順勢將他抱在懷裡,難得沒有取笑。
抱住眼前的秦睢,鬱寧漂浮著的一顆心才終於落到胸腔裡。
臉埋在秦睢肩窩緩了一會,鬱寧終於才好受些。
他眼尾依舊泛著紅,眼神卻凶巴巴,趁著懷抱松開一些,惡狠狠地吻上秦睢的唇。
舌尖胡亂在口腔中掃蕩著,鬱寧難得有這樣的氣勢,捧著秦睢的臉親了好一會兒,臨分開時還在他下唇咬出了個小口子。
“嘶。”秦睢舌尖舔了下唇上的傷口,黑著臉拍了下鬱寧的屁股:“你屬狗還是數貓?”
“屬你。”鬱寧膽大包天地回了句嘴。
秦睢眼中多了幾分笑意,“嗯”了一聲,竟也沒反駁,怕鬱寧掉下去,又將人往腿上顛了顛。
“陛下,咱們這幾天出宮一趟吧?”鬱寧貓似的在秦睢趴了一會,又抬頭看著他的下巴。
“想去哪兒?”
“去霧隱山,老國師的道觀裡。”鬱寧道:“那個方士既然是老國師的師弟,老國師那不可能沒有關於他的紀錄。更何況,咱們去那看看,說不定也可以得到解藥的線索。”
“想去就去吧,霧隱山的風景也還算不錯。”秦睢近來對鬱寧的態度堪稱和顏悅色,鬱寧甚至還有些不習慣。
“不過朕到時候可能就不去了,近來入夏,事務繁多。”秦睢想了想又道。
“你怎麽能不去?”
鬱寧瞪大了眼睛,坐直身體。
他一開始想的就是跟秦睢一起的,現在他不去怎麽行?
更何況,鬱寧還想請霧隱山的道長替秦睢看點小毛病……
捕捉到鬱寧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秦睢眉心一跳,本能覺得不對,反問他:“敢問皇后,朕有什麽非去不可的理由嗎?”
“那自然還是有一些的……”鬱寧小聲嘟囔著,眼神躲閃。
“什麽理由?躲躲閃閃做什麽?看著朕的眼睛說。”秦睢眸光不善,捧著懷中人的臉,低頭看著他。
鬱寧下意識想閉眼,可此時已經晚了,嘴巴再次不受控制,一股腦將他心裡話都說了出來。
“其實就是之前您不舉的事,我想請道長看看是否有醫治的可能。”
秦睢:“……”
秦睢幾乎要被他氣笑,反問他:“為什麽是道長?”
為什麽是道長?這也好解釋。
宮裡的禦醫看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成效,自然是頑疾,道長們是國師的徒弟,頗有神異之處,說不定就能醫治秦睢的病呢?
不過這些鬱寧是絕不會說出口的,他死命捂著嘴,搖搖頭什麽也不肯再說。
秦睢也沒指望從他嘴裡得到什麽正經答案,摟著腰直接將人提到床上。
鬱寧被摔了個七葷八素,還沒反應過來要做什麽,就聽見秦睢冷笑道:“皇后不必急著替朕看病,有沒有病,試試不就知道了?”
鬱寧:“……”
鬱寧:“???”
可現在還是白天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不更,閉關造車,記得蹲下章作話_(:з”∠)_感謝在2020-12-2205:00:08~2020-12-2300:23: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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