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睢跟邱樹早就走遠,就說此刻有人跑去通知他們,一來一回也晚了,根本趕不回來。
所以現在的場面,只能是鬱寧一個人應付。
怎麽辦?
鬱寧從沒遇見過這樣的場面,心裡不禁有些慌亂。
他與身旁的雪娘對視一眼,看見她腳邊被嚇哭的兩個孩子,拚命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行,他不能慌。
鬱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一旁沉默的村長:“明人不說暗話,村長有話便直說吧。”
這群人,或者說村長,究竟為何這麽容不下他們?
僅僅是因為這場怪病嗎?
還是怕他們這些外來者會發現什麽不該發現的秘密?
“老朽沒什麽好說的。”村長臉上全然沒了昨日看見秦睢的驚慌,格外鎮定道:“公子收拾東西乖乖離開,咱們彼此也好相安無事不是?”
“我們不過暫住幾日,村長為什麽就這麽容不下我們呢?”
鬱寧目光望向眾人,又道:“我們來這裡兩天,自認為沒給村裡添什麽麻煩,更何況這村裡的怪病也不是自我們來才有的,為何大家這麽容不下我們?”
他一番話說完,村民們的聲音都小了不少,村長身旁一中年男子見聲勢不對,連忙悄悄拽了拽村長的袖子。
村長被提醒一番,忙道:“因為你們衝撞了山神!山神降下這怪病就是為了警示我們,你們的到來衝撞了山神,山神會更生氣!”
鬱寧更覺得其中有蹊蹺了,他不信鬼神,更沒有那群村民好糊弄,當即冷笑道:“你說衝撞了山神,山神有什麽警示嗎?”
村長:“因為你們的到來,昨晚又死了兩個人。”
“既然從兩月前就經常死人了,為什麽要把這事推在我們身上呢?”鬱寧皺眉反問:“還是其中另有隱情,村長怕被我們發現?”
“你!一派胡言!”村長氣的老臉漲紅,剛剛那名中年男子此刻才終於開口。
他始終隱在人群中,聲音卻響亮:“武村長平常為大家做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裡。現在要因為這個外人懷疑村長嗎?我看這個人就是為了留在這而狡辯!”
他此話一出,人群再次附和起來。
這些大字不識的村民往往愚昧,幫親不幫理,兩相對比之下就不肯再聽鬱寧辯解了,又一起喊著讓鬱寧滾出去。
一旁的雪娘試圖替鬱寧說話,可惜她人微言輕,早就被人群的聲浪淹沒。
“此時不動手,還等什麽?”中年漢子在村長耳邊低聲提醒。
“達子,動手!”村長一聲低喝,昨天那粗莽漢子就站出來直接要動手。
糟了!
眼看著那雙粗糙的大手就要伸過來,鬱寧心一橫,袖筒的短刀亮出,直接朝達子手上砍。
“別過來!”
人群霎時一靜,達子手縮得快,倒也沒傷著,只是他投鼠忌器,一時還真被鬱寧身上這股子氣勢震懾。
這人昨天看著還有幾分軟弱,今天怎麽像昨天那個拿劍的男人了?
一個兩個,都這麽橫……
達子心裡想著,眼神看向身旁的村長:“怎麽辦啊?”
“動手!他不敢傷你。搶他的刀!”
村長話音剛落,就看見短刀一橫,直直衝鬱寧自己脖子上揮去。
“別過來!”鬱寧將短刀橫在自己脖子上,鋒銳的刀刃剛觸碰到肌膚,就留下一道血痕。
“我是動不了你們。可我敢動我自己。”鬱寧拿著刀向前一步,走出屋簷下:“若我死了,我同伴必定會為我報仇。實話告訴你們,我家裡也有些勢力,若他們知道我今日死在這,你猜他們會不會罷休?”
雨不知何時大了,雨水順著鬱寧清俊的臉流下,耳畔的亂發貼在他臉上,看著狼狽,卻又多了幾分狠絕。
沒人不相信,他真會做出這樣的事。
雖然場上眾人暫時被震懾住,鬱寧依舊沒放松。
事情還沒完。
他正猶豫著去還是留。
雖然秦睢走前交代過,可若是他現在自己走,秦睢又要怎麽辦?
這些人看著不把他們趕出很遠不罷休的樣子,勢必不會讓他們在附近逗留。
更何況,他現在若是態度軟化,那些人勢必覺得他只是個花架子。
正當鬱寧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擁擠的人群裡突然擠出一個人。
“讓讓,讓讓!”一位看著年紀跟村長差不多的老頭站了出來,看見鬱寧橫刀面對眾人的模樣,不由跺了跺腳。
“何至於此啊!這位小兄弟,請先把刀放下。”
那人試圖靠近,鬱寧防備地後退兩步。
雖看出對方對自己並無惡意,鬱寧也沒放松,冷聲問道:“你是誰?”
“老朽是隔壁村村長,姓文。”文村長與舊塘村的這位武村長顯然是老相識,見鬱寧不肯松手,連忙對身旁的武村長道:“老武,將人放了吧。”
武村長皺眉拒絕:“老文,雖然咱們私交不錯,可這到底是我們村的事,你做什麽要摻合?”
“說來話長。”這位文村長看了眼鬱寧,道:“你可還記得五日前我們村裡來的那位道長?”
武村長有些印象:“你是說將孫家死去的孩子救回來的那位?”
“正是啊。”文村長一拍大腿道:“那位道長說了,這兩位是他的同伴,此番來是來找他的。囑托老朽專程來這一趟,讓他們先在這住著。”
“他們怎麽認識?”武村長為難地看了眼身後的中年男人。
這下倒是麻煩了。
“不知道。”文村長歎服道:“道長可是有真本事的人,我這幾天跟在他身邊,從未見他來過你們這裡,可他分明又知道這兩人的長相穿著。大概是算出來的吧。我雖只見了一人,想來那人模樣應該也與道長所料不錯。”
“道長還說過兩日就要來你們村救人呢。”文村長道:“現在就把人放了吧。不管他們與道長是否認識,既是道長要保的人,咱們也別多作為難。”
文村長看了眼鬱寧,眸中精芒一閃。
單看這人與道長同樣出色的容貌,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
“村長,要不……把人放了吧。”達子率先猶豫道。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顯然都是對那位道長早有耳聞。
他們雖然愚昧,卻也知道性命攸關。萬一那道長生氣,不給他們看病怎麽辦?
與身後中年男人對視一眼,村長終於猶豫著點了點頭:“既如此……好吧。”
“你們不可在村裡隨意走動,更不要隨意衝撞山神。”村長終是點頭答應。
得了他這句保證,鬱寧才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刀。
事情既已解決,再呆在這也沒什麽意思,眾人即將散去,鬱寧突然叫住了正要走的文村長。
“想必文村長也看出我們與那道長並不認識。”鬱寧開門見山地問:“不知那位道長姓甚名誰,是何方人氏?”
“這個老朽也不知道。”文村長苦笑一聲,“道長行蹤飄忽不定,近日在我新塘村停留已是大幸,老朽怎敢再問許多?”
“那他……”
鬱寧還要再問,卻見文村長擺擺手道:“公子若想知道,不如親自去找道長吧。老朽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鬱寧隻好將滿肚子的疑問咽回去。
秦睢兩人傍晚才回,秦睢買了許多東西,兩人是坐別人的驢車回來的。
只是兩人剛下驢車,秦睢就被翹首以盼許久的鬱寧叫走了。
鬱寧將今日發生的一樁樁事都說給秦睢聽,包括一些極微小的細節。
譬如武村長身後的那個中年男人。
想起文村長口中的那位道長,鬱寧不禁歎了口氣。
“陛下,您說,那人會不會是來追殺我們的呢?”
不等秦睢回答,他又自己否定了:“不可能,若是要殺我們,沒必要費這麽多功夫。”
“那他為什麽要救我們呢……”
鬱寧自言自語了一會兒,見身旁的秦睢一言不發,心裡不禁有些著急。
“陛下、不,遲霄,你覺得呢?”
“說完了?”秦睢反問他。
“說完了。”
鬱寧點頭,話音剛落,腦袋就被秦睢打了一下。
“啊!”鬱寧沒防備,疼得叫了一聲。
沒誇他英勇也就算了,怎麽還拍他頭?
抬頭看了眼秦睢,鬱寧默默低頭,心中委屈。
“怎麽?覺得委屈?”秦睢垂眼看著鬱寧,反問他:“我臨走前怎麽跟你說的?是要你在那跟人拚命嗎?”
鬱寧一愣,頭深深埋下,聲音細若蚊呐:“情勢所迫……”
秦睢冷笑一聲:“好一個情勢所迫。萬一那些人趁機奪走你的刀呢?萬一那些人將你殺了,又騙我說你走了呢?左右沒多少人知道我們來這裡,殺了我們也不會有人知道……你還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嗎?”
他一番話說完,鬱寧已經羞愧得抬不起頭了。
“是我想差了,對不……”
“不用跟我道歉。”秦睢掃了他一眼:“記住,永遠不要把自己的性命當作威脅人的籌碼。”
“除了你自己,沒人會在意。”
鬱寧一愣,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秦睢的神色。
他那張臉依舊俊美淡漠,與平常並無不同,鬱寧卻覺得有哪裡不一樣了。
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秦睢瞟了鬱寧一眼,看見他頸間的傷痕,頓了一下。
“塗藥了麽?”
“什麽?”鬱寧沒反應過來。
秦睢沒說話,隻將凝玉膏丟給他:“本來就不好看,留疤更就更醜了。”
“是……”鬱寧悶聲接過來,一反常態地沒有別的反應。
秦睢知道他還在自責,便轉了話題,又說起鬱寧提到的那位道長。
“至於那位道長,不用著急。他等不到我們,自然會出現。”
鬱寧好奇:“為什麽?”
“因為我有腦子。”
秦睢掐了把他的臉,起身道:“行了,先去吃飯吧。不是說他過兩天就要來嗎?到時候就知道了。”
鬱寧隻得暫時按捺下來。
晚飯沒有昨晚豐盛但也比剛來時好多了。
吃完飯,倆人便又回了屋。
秦睢當了那顆紅寶石,換的錢自然不少。
那顆紅寶石的成色極好,他雖然得了不少銀兩,可到底還是虧本生意。
秦睢也沒在意,畢竟皇宮裡那東西多得是。
換了的銀兩,秦睢將兩人這幾天所需的吃穿用度都買齊了,還出錢給邱家一家買了布料方便他們自己做。
他將買來的東西拿到屋裡,扔給鬱寧一套做好的衣服:“試試。”
“給我的嗎?”鬱寧有些驚喜,脫了外衣換上,束好腰帶,鬱寧驚訝了。
“剛剛好。”
秦睢往他細瘦的腰上瞥了一眼,“嗯”了一聲。
沒量過就能做到分毫不差,這也太厲害了!
鬱寧剛要開口感謝,像是想到什麽,忽地一頓。
不對,不是沒量過。
秦睢發燒那晚,他的手分明伸到自己衣服裡來了,還……還在他腰上摸了那麽多遍……
“怎麽了?”一旁的秦睢發現了他神色不對。
“沒、沒什麽。”鬱寧抬眸,衝秦睢笑的有些不自然。
所以那晚的事……秦睢都記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鬱寧:打頭好疼,能不能換個肉厚的地方?
秦睢眼睛往下挪:你確定?
鬱寧:還是算了……
來了!多寫了點所以來晚了orz
看評論區好多撒花打卡的,總覺得不夠有排面,以後大家如果想評論又不知道評論啥,不如評論‘牛逼’吧_(:з”∠)_
來兄弟們把‘牛逼’打在公屏上!感謝在2020-11-1423:59:43~2020-11-1522:01: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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