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要往公主門前放死兔子?”
鬱寧實在不明白賀焤的行為。
他身為皇帝的暗衛,怎麽還跟公主有仇呢?
而且用在人家門口放死兔子這樣的恐嚇行為,是不是也太低級了點?
賀烺不緊不慢將東西放好,神態自若地轉身:“見過皇后娘娘,臣給公主送點東西。”
“送死兔子?”鬱寧指著那死狀淒慘的兔子:“你跟公主有仇嗎?”
賀焤:“……”
“公主嬌柔,一大早在門前看見這東西,你確定她不會嚇暈?”
賀烺不解:“一點血而已,公主怎麽可能嚇暈?”
鬱寧:“。”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嗎?
鬱寧勸他:“你還是把這東西拿走吧。”
倆人爭了好一會兒,誰也沒注意公主房門就在此時開了。
兩人爭吵的對象,不知何時,已經穿戴整齊站了出來,只是長長的黑發未挽起,盡數披在腦後。
不動聲色瞥了眼地上的死兔子,溫慶公主平靜開口,打斷了兩人的爭執:“兩位,請停一停。”
“皇后娘娘,您不是身體不舒服麽?”溫慶公主目光微垂:“茅廁就在那邊。”
鬱寧臉一紅,想起自己在人家門口吵嚷了這麽久,實在是不知禮數,連忙告辭。
“打擾公主了,實在對不住。”
溫慶微微一笑:“無妨,殿下快去吧。”
鬱寧看了賀焤一眼,連忙轉身離開。
“公主。”
賀烺俊臉微紅,視線在溫慶臉上掃過,見對方扭頭望過來,耳朵也紅了。
溫慶目光在一瞬間有所波動,很快又回歸平靜。
她表情難得無奈,彎身拎起兔子。
賀烺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雙手,骨節修長,白皙如玉,雖然有些大,但他依舊覺得很美。
賀焤忽然在一瞬間有些明白鬱寧的意思了。
讓美人拎著這樣的血腥之物,似乎確實不太合適。
賀焤接過兔子:“我來吧。”
溫慶將東西還給他,眼神平和:“賀大人以後還是不要送東西了,讓人看見了不好。”
“您不喜歡嗎?”賀烺絲毫沒有被打擊到:“那我以後送您別的好不好?”
他目光太灼熱,溫慶公主不由移開眼,“我是說……你以後不要給我送東西了。”
“什麽也不用。”
早飯仍是一些山間野味烹煮而成。
因是在農家小院,沒那麽多規矩,三人依舊像昨晚一樣圍在一桌吃飯。
山中值得吃的東西還是很多的,山菌鮮美,冬筍脆嫩,只是鬱寧早上肚子不舒服,便沒吃太多。
況且他一想到今早撞見的那一幕,就更心不在焉了。
偷偷瞥了眼表情平靜的溫慶公主,鬱寧心裡像貓抓了一樣癢。
早飯後秦睢留在房間看折子,鬱寧一反常態沒出去,留在秦睢身邊看書。
只是他明顯心不在焉,目光雖盯著手中的書,心思早就跑到爪哇國去了。
秦睢忙完公務,隨口問他:“今夜你可要去泡溫泉?”
鬱寧神飛天外,頭都沒抬。
秦睢:“。”
“在想什麽?”秦睢將書卷起,在他頭頂敲了一下。
鬱寧疼得回神,抱著腦袋看向秦睢:“我在想賀烺為什麽往公主門口放死兔子。”
秦睢:“……”
明白自己又把實話禿嚕出來了,鬱寧支支吾吾地解釋:“臣妾今早出去時……撞見賀大人在溫慶公主門前放了一些野物。”
秦睢:“所以?”
鬱寧小心翼翼:“陛下,賀大人很討厭公主麽?”
“那兔子血淋淋的,臣妾看了都嚇一跳,別說溫慶公主一個女子了。”
秦睢:“……或許,你可以單純地把它當作一個禮物。”
“誰會拿這東西當禮物啊?”鬱寧下意識答,眼神掃過秦睢的表情,他聲音一頓。
“真是禮物啊?”
秦睢:“不然呢?”
鬱寧:“……”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麽,又問:“那之前的野豬也?”
秦睢點頭:“不錯。”
鬱寧恍然:難怪秦睢昨晚對那突然冒出的野豬波瀾不驚!
半晌,鬱寧神色複雜地開口:“陛下,賀大人喜歡公主麽?”
秦睢斜睨他一眼,眸中含義不言而喻。
鬱寧無語:原來一切都是他想岔了。
之後一天都沒見賀烺,鬱寧也就暫時把此事放下。
他們會在這裡呆上幾天,祭祀的事留給文廷去忙,下午鬱寧便收拾好,準備同秦睢一起去隔壁靜寒山上建的行宮泡溫泉。
那行宮還是先帝在時建的,面積雖然不大,但卻十分精致華美。
靜寒山沒有靜岩山大,距離卻十分接近,中間有修好的索道連接,來去比上下山方便。
鬱寧長於江南水鄉,鮮少見到這樣高的索道橋,害怕之於又有些興奮。
小林子自然也跟來,看鬱寧走的跌跌撞撞,連忙伸手去扶,倆人的速度一起慢下來。
前面的秦睢還好,跟在鬱寧後面的侍從們卻不得不慢吞吞地走。
秦睢:“真是沒用,去挑找個侍衛背你。”
鬱寧強撐著搖搖頭:“臣妾可以。”
上山也就算了,這大橋上短短的路,他再找人背,也太丟人了。
聽他聲音都在顫抖,秦睢十分無語地停下。
表情帶著些嫌棄,他伸出手:“閉上眼,跟著朕走。”
鬱寧望了眼腳下,臉色愈發慘白。
默了一瞬,他閉上眼,乖乖牽住秦睢的手:“麻煩陛下了。”
被牽著走好歹比被背著走體面點,更何況他也不是第一次被秦睢拉著走了。
秦睢手心不是很熱,鬱寧卻莫名覺得很安心。
他分不清方向,隻順著秦睢牽引的力道跟著他往前走,眼前的黑暗沒有持續很久,鬱寧就聽見秦睢那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到了。”
鬱寧慢慢睜開眼,看向身前官道盡頭的宮殿。
這便是那行宮嗎?
鬱寧尚未反應過來,一旁的秦睢淡淡開口:“你打算牽到什麽時候?”
鬱寧慌忙松手:“陛下見諒。”
秦睢鳳眸危險地眯起:“朕是什麽洪水猛獸嗎?你松的這麽快?你很嫌棄朕?”
鬱寧:“……”
他伸手要再拉住,秦睢卻一抽手走人了。
行宮裡常年有宮人留守打掃,居住和吃飯的地方也比溫慶公主的小院好很多。
可鬱寧卻覺得小院裡住著更舒服一些。
鬱寧這下倒是有點理解她為什麽不住在行宮了。
簡單在行宮裡用過晚膳,秦睢看了會折子,就打算帶鬱寧去泡溫泉。
倆人剛出了房間,就看見文廷匆匆趕來,將手中的信件交給秦睢。
秦睢打開看了一眼,眸光凝滯一瞬,又恢復正常。
“你先帶著皇后去。”他吩咐完小林子,自己卻又帶著文廷轉身回了房間。
鬱寧心頭忽然有些不安,回頭望了一眼秦睢離去的背影,他什麽也沒問。
“走吧。”
靜寒山上的天然溫泉在這一帶是出了名的。
先帝翻修了這裡的行宮,又將山頂水質最好的溫泉水引到建好的池裡供他享樂,當時還招來不少罵聲。
鬱寧在小林子的引領下進了浴房,好奇地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眼前並非他想象中的大池子,而且一個個小池相連,中間有許多可推開的屏風作隔斷,設計精巧。
小林子在一旁解釋:“先帝十分喜歡帶著幾位親王一起,便吩咐人設計成這樣的形狀。”
他之前同秦睢來過,雖然沒進來伺候,對裡邊的陳設也算了解。
鬱寧疑惑:“那拆開屏風豈不是更方便?”
小林子含糊道:“先帝好與舞姬在此湯泉中玩樂……”
鬱寧耳尖一紅,懂了。
“那你帶我去一個角落裡的位置吧。”鬱寧道。
小林子點點頭,帶他去了最裡邊的位置。
鬱寧平常洗澡的時候都不喜歡有人跟著,這時候自然更不可能讓小林子在一旁伺候。等他將換洗的衣服整理好,鬱寧便讓他出去了。
寒冬天氣,外衣脫去之後還有些冷,鬱寧脫的只剩貼身單衣,小心翼翼踩著階梯下了湯池。
全身都沐浴在溫熱的泉水之中,鬱寧舒服地發出一聲喟歎。
鬱寧不會鳧水,也不敢往池子的更深處走,只在湯泉池的周圍活動。
剛好池邊有宮人們準備的水果點心和清酒,鬱寧也不客氣,吃了水果,還給自己倒了杯酒。
水果只是一些尋常的瓜果,更沒有宮裡的新鮮,鬱寧沒吃多少。倒是這準備的清酒不錯,帶著一絲清洌,入口回甘。
左右現在只有他自己,秦睢又絕不可能跟自己一起泡,鬱寧便也沒了顧忌,一口氣喝了小半壺才停下,閉著眼睛靠在池壁上打瞌睡。
只是他剛閉上眼睛,就覺得臉上有些濕潤。
鬱寧抹了把臉,沒睜眼,暈乎乎道:“別鬧。”
室內安靜一瞬,接著就傳來泉水被攪動的聲音。
鬱寧還沒反應過來水為什麽會自己響,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大股水給潑了個滿臉!
嘴裡也進了水,鬱寧皺著眉往外吐水,將臉上的水抹去,終於有些生氣了。
他睜開眼,四處尋找罪魁禍首,目光鎖定在身後的男人身上。
鬱寧看他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他是誰,氣呼呼地問:“你幹嘛呀!”
秦睢眉峰微挑:“你泡朕的池子,喝朕的美酒,還跟朕發脾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