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鬱寧這個拖油瓶,上山之路快了許多,約莫走了半個時辰便到了。
秦睢依舊臉不紅氣不喘,賀烺身為暗衛體力自然也好,將鬱寧放下之後就又隱去身形了。
只有沒怎麽鍛煉過的鬱寧,站定之後捶了捶腿。
秦睢瞥了他一眼:“回去朕便找人教你學武強身。”
鬱寧耳尖微紅:“臣妾定會努力鍛煉……”
別說秦睢鄙夷,便是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同是男人,自己沒秦睢高壯也便罷了,現在居然連上個山都累的不行,體力實在是堪憂。
不過估計也有最近在甘泉宮住的太舒服的緣故。
思及此鬱寧不禁伸手比了下腰。
鬱寧:“……”
他居然胖了!
以往十七年怎麽吃都沒胖過,如今呆了不到半年,他腰竟粗了一圈!
他動作做的並不遮掩,一旁的秦睢從頭到尾冷眼旁觀,看見他表情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故意湊近,低聲問:“那今晚的夜宵,皇后還要與朕一同品嘗嗎?”
鬱寧神情糾結。
“這佛寺的素菜可是出了名的一絕,近來冬筍新鮮,做成冬筍排骨湯再好不過。山中多野味,山菌配著野山雞一起下鍋,肉質筋道,山菌鮮美……”
“別說了陛下。”鬱寧欲哭無淚:“臣妾陪您便是了……”
秦睢再一次笑出了聲。
兩人說話間佛寺的主持也步履蹣跚地出來迎接,聽見秦睢的笑聲不禁目光奇異得看向一旁的鬱寧。
“老衲見過陛下。”主持正要行禮,被秦睢揮手免了,他念了一聲佛號,微笑道:“陛下看起來比去年好了許多。”
秦睢也微笑,看了眼身旁的鬱寧:“多虧皇后。”
鬱寧耳朵通紅,心中羞惱不敢抬頭。
秦睢的意思是,戲耍自己讓他很開心嗎?
一路進了禪院,文廷負責安排隊伍,秦睢同主持在大殿說話,鬱寧跟著小林子在廟裡閑逛。
這佛寺不算很大,主殿裡的數座佛像均是寶相莊嚴,傳說有數代高僧在此坐化,這佛寺也因此得名萬佛寺,被尊為皇家寺廟。
主殿中間的佛祖腳下,幾個質樸的木盒被靜靜擺放在那,聽小林子說是歷代高僧坐化時留下的舍利。
寺廟不大,不過半個時辰便逛的差不多了,鬱寧貪戀山中空氣清新,正要帶著小林子出去,就看見文廷朝自己走來。
“殿下,請您隨陛下去用晚膳。”
鬱寧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也對,算算時間也到晚飯的時候了。
鬱寧點頭致意:“好,多謝公公。”
文廷躬身:“娘娘客氣了,請您隨奴才來吧。”
鬱寧乖乖跟上。
一路走出寺廟大門,看見秦睢在門外站著,鬱寧終於反應過來有哪裡不對。
鬱寧好奇:“公公,咱們不是要用晚膳麽?怎麽出來了?”
難不成要下山?
文廷微笑不語。
秦睢:“磨磨蹭蹭什麽?還不快來。”
鬱寧回神,趕緊走過來。
“陛下。”
“你留這。”秦睢吩咐小林子,一旁的文廷則站著沒動。
鬱寧:“?”
見秦睢轉身要走,鬱寧壓下疑惑連忙快步跟上。三人輕裝簡從,一路走的很快,一直走到後山才停下。
望著眼前錯落有致的幾座小院,鬱寧神思一轉,突然想起出宮時小林子說的那些話。
難道是那位溫慶公主的居所?這未免也太簡樸了些……
秦睢走了兩步,見鬱寧還在原地,皺眉回頭催促:“跟上。”
鬱寧回神,連忙跟過去。
到了門口,秦睢破天荒地敲了敲門。
三人等了一會兒,等到一名十三四歲的小童出來開門,兩人說了兩句話,他才帶著鬱寧進去。
小院裡比從外面看著還要漂亮,院裡有五六個小童在掃灑清理,剛剛開門的小童不卑不亢地引著兩人進了主屋,文廷則自覺在門外守候。
屋內擺設依舊是樸素的,屋裡熏著炭火,不遠處的床下燒了火,屋裡比外面要暖和的多。
鬱寧學著秦睢的樣子,解下狐裘掛起來,目光飛快掃過周圍的陳設,最後落在那個坐在床邊不緊不慢穿木屐的女子身上。
她身上穿著最普通的粗布麻衫,黑發如瀑,隻松松挽起個發髻,她低頭穿鞋,碎發從雪白的臉側滑落,為那張精致的面容多了幾分韻味。
女子站起身,直至此刻才露出全部面容。
她很高,比一般女子都要高出許多,遠遠瞧著甚至與秦睢差不多。
可這樣驚人的身高不禁沒讓人覺得奇怪,反而為她平添了幾分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女人容貌很美,鼻梁高挺,帶著幾分異族的混血之感,十分英氣。
這樣複雜的美,組成了眼前這個女子。
這便是溫慶公主。
鬱寧呆呆瞧著,一時忘了言語。
“皇兄今年怎麽來的這麽早?”
她開口,聲音不似尋常女子的溫婉,甚至微微有些沙啞,卻有一種特殊的韻味。
“帶朕新娶的皇后來看看你。”秦睢瞥了身旁呆愣的鬱寧,手指在他腦袋上用力敲了一下。
鬱寧疼的差點沒叫出聲。
溫慶公主眸光一動,彎身向鬱寧行禮:“溫慶見過皇后。”
兩人寒暄幾句,氣氛十分和諧。
看出這兄妹倆似乎有話要說,鬱寧主動道:“陛下,臣妾想出去逛逛。”
“嗯。”秦睢覷他一眼:“別跑太遠,山上有野獸。”
溫慶公主微笑道:“娘娘可以在院裡隨意走動,院裡種了些菜,娘娘晚上想吃什麽也可以同他們說。”
鬱寧微笑:“多謝公主。”
小林子不在身旁,文廷看著也不像善談的人,鬱寧閑的無聊,便抱著湯婆子,搬著小板凳坐在院子裡看那些小童收拾院子。
沒一會兒,他看見四個小童抬著一頭巨大的野豬走進來。
鬱寧眸光一亮,起身湊過去,問那個剛剛開門的小童:“這是晚膳的食材麽?”
“回大人,桐一也不知道。”
自稱桐一的小童搖頭,目光淡定:“我們出去的時候,這東西已經被人殺了放在門口了。看著剛死不久,不知是誰送來的。”
鬱寧眸中劃過幾分古怪,問他:“有毒麽?”
桐一:“驗過了,沒毒。”
更何況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類似情況發生,他們早就習慣了。
鬱寧卻不知道其中緣由,只是他經曇花一事之後也謹慎不少,攔著不讓人抬進去。
“萬一驗不出來呢?還是先放著吧,我去問問陛下。”
奇怪的是,面對鬱寧的擔憂,秦睢卻顯得並不在意。
秦睢:“今晚收拾吃了吧。”
他說完,轉頭看向溫慶公主的目光奇異。
鬱寧覺得不對勁,但也想不明白,只看秦睢都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便也放下心。
晚飯是野豬盛宴,院子裡搭了棚,豬肉身上最嫩的部分被切下來架在火上烤。
山上幽冷,鬱寧幾人在溫暖的室內圍著圓桌坐,由小童將烤好的肉端過來。
鬱寧還沒吃過野豬肉,新鮮極了,忘了這肉來歷不明,也忘了自己上山時還說過不吃晚飯的話。
最後一桌人數他吃的最多。
夜裡兩人沒回廟裡住,小院裡似乎有為秦睢準備的客房,擺放都是按著秦睢平日裡的喜好來的。
鬱寧抱著枕頭正要爬到另一頭,秦睢淡淡開口:“你過來睡。”
瞥了眼鬱寧微微訝然的神情,秦睢默了一瞬,又開口:“床太小,朕不想聞著你的腳睡。”
宮裡的床大,鬱寧身量纖瘦,縮成一團睡根本不會影響到秦睢。
這別院的床自然沒有龍床大。
鬱寧腹誹:還按以前那樣睡,正好也讓你感受一下醒來時眼前有雙腳是個什麽感覺。
心裡這樣想,鬱寧還是乖乖將自己的枕頭與秦睢擺在一起。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麽,又問:“陛下……要不臣妾去別的房間睡吧?臣妾怕擠著您。”
“這院裡只有兩間客房。”秦睢似乎瞧出他的心思,淡淡開口:“另一間是文廷住的。”
鬱寧:“……”
“陛下貴安。”鬱寧飛快閉上了眼。
別院的床下都生了火,炕上很暖和,鬱寧沒抱湯婆子,腳卻一直都是熱的。
只是好夢不長眠,天邊剛升起一抹魚肚白,鬱寧肚子就疼醒了。
他猜是野豬肉不好消化,再加上昨晚吃太多的緣故。
捂著肚子悄悄從還沒醒的秦睢腳邊跨過,鬱寧剛坐到床邊準備穿鞋,手腕就被人抓住。
他嚇得回頭,卻見秦睢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他眸光一瞬冷厲,又回歸平和,眼下青黑卻愈發明顯。
秦睢松開他的手:“你去哪兒?”
鬱寧耳尖一紅,低聲道:“臣妾肚子有些不舒服……”
“讓你吃這麽多。”秦睢嗤笑一聲,重新閉上了眼:“去吧。”
鬱寧松了口氣,肚子又疼起來。
披上狐裘,他動作極輕地推門出去。
轉身正要往茅廁的方向走,眸光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鬱寧身形一頓。
“……”鬱寧:“你在幹什麽?”
鬱寧皺眉看著正要往溫慶公主門前放野兔的賀烺:“你為什麽要往公主門前放死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