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纏我的話,也行。”
這到底是什麽虎狼之語……
桑枝坐在書房的電腦桌前,腦子裡總是不由自主地回蕩著自己昨晚親口說出的這句話。
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場虛幻詭秘的夢境。
但她微信錢包裡的“0.00”卻昭示著,那一切到底有多麽真實。
昨天晚上她好像是被莫名其妙的東西給纏住了,她明明很清醒,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約束自己的行為。
從下樓,到走進超市裡買了那麽一大袋子啤酒,再到蹲在小巷的路燈下一瓶又一瓶地往嘴裡灌酒,就算她渾身都寫滿了拒絕,她也還是被自己不受控制的手強迫著灌了不少的酒。
她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麽這種東西纏上她之後,也並沒有像那些怖片裡那樣,發生多麽驚悚血腥的事情,反而只是蹲在巷子裡灌酒??
這種神奇的操作,實在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即便是喝了那麽多的酒,桑枝也還是記得昨天夜裡發生的種種事情,她也很清楚昨天晚上救她的,就是住在她對面的那個少年。
她記得昨天晚上他像是拎蘿卜似的,揪著她的衣領,半眯著眼睛睨著她時,神情不耐。
那時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根本想不起來怕他這回事。
嘴裡的胡話簡直一串接著一串。
然後他就化作了一道淡金色的流光,拎著她落入了她房間半開的窗內。
那時桑枝被他毫不憐惜地隨意往床上一扔,她翻了個身,朦朧中瞥見房間裡早已少了他的身影,連一絲煙火似的流光都不曾剩下,就好像他從沒出現在這裡。
桑枝一覺睡到了大天亮,桑天好叫她吃早飯她也沒反應,就在床上躺了一上午,滿腦子都是昨天夜裡發生的一切。
他為什麽會救她?
桑枝思考了這個問題很久,卻始終沒有得出答案。
“桑枝?”桑天好伸手在坐在他旁邊的女孩兒眼前晃了晃。
桑枝驟然回神,茫然地望向他,“嗯?”
“愣著幹什麽?快,進遊戲。”桑天好嘴裡咬著一顆剝掉外殼的板栗,催促著說。
“哦。”
桑枝搶過來她爸手裡剛剝好的一顆板栗喂進嘴裡,移動鼠標點開“絕地求生”的圖標。
家裡的書房裡一直有兩台電腦,桑枝一台,桑天好一台。
又到了每周六,屬於桑氏父女聯絡感情的親子遊戲互動時間。
這是桑枝九歲的時候,桑天好跟她約定好的專屬於他們父女的遊戲時間。
以前桑枝年紀小,所以桑天好每周六都在跟她玩4399小遊戲。
現在她長大了,桑天好也就告別了什麽植物大戰僵屍,小花仙,五子棋……開始轉戰絕地求生和幾款MOBA遊戲。
桑枝剛吃了一個她爸點的外賣壽司,就聽見他在旁邊喊:“快跟我跳跟我跳。”
桑枝剛吃完板栗,耳麥裡就傳來了另外兩個隨機匹配到的隊友的說話聲。
是兩個很年輕的男孩子。
桑天好遊戲技術一向過硬,每次跳傘都是哪兒人多往哪兒跳,美名其曰:富貴險中求。
這次他也是一樣。
桑天好雖然都已經邁進四十歲的關口,今年正好四十一,但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卻仍舊年輕,所以那兩個男生見他操作優秀,人又爽朗,就一口一個哥的叫上了。
桑枝原本是沒有開口說話的,因為腦子裡還裝著昨天夜裡的事情,她打遊戲也不在狀態,在跑毒的時候她忽然被人狙了一槍,擊倒了。
桑枝想也不想,連忙喊:“爸爸救命!”
“來了來了!”桑天好反應很快,找準方向開了幾槍,就把擊倒桑枝的人給淘汰了。
然後他才跑過來救桑枝。
隊伍裡那兩個話癆男生忽然沉默下來。
過了片刻,桑枝的耳麥裡傳來其中一個男生遲疑的聲音:“……現在管大佬叫哥已經過時了嗎?得叫爸爸了?”
“厲害……”另一個男生感歎。
“……”
桑枝索性不再說話了。
遊戲沒打幾局,桑枝就不想玩了,她把面前的壽司吃完,又喝了一口桃子汽水,就說要去寫作業。
桑天好乾脆也不玩了,哼著歌下樓去給自己的愛車洗澡去了。
桑枝家在三樓,這個房子本來是她的爺爺桑福以前還沒因為中彩票而發跡的時候存了好些年的錢買下來的,就算是後來有錢了,也買了那麽多套房子,但桑福卻一直惦記著他老婆還在世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剛搬進這裡來的時光,所以他一直沒有搬去條件更好的房子裡。
桑福念舊,桑天好也是。
從桑福意外去世之後,桑天好就和趙簌清帶著桑枝搬回了這裡。
即便這房子已經有些舊了,戶型也並不算多好,房子面積也並沒有很大,但桑天好就是不願意離開這兒。
他甚至把一樓的一套房也買了下來,卻也不住,只是存放一些他平時買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每棟單元樓下都有停車間,桑天好買下了兩間,停放他的機車。
桑枝是不懂他改裝機車的那些東西的,他也從不往三樓拿,全都放在了一樓。
晚上吃完晚飯,桑天好就去了朋友那兒看改裝機車的新圖紙。
桑枝一個人在家,裹著被子躺在床上,打算玩一會兒消消樂就睡覺。
十月的夜,已經初見些許涼意。
容徽懶懶地靠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
閉著眼睛時,他仍在思考著,該如何從孟清野的手裡拿回他的東西。
還有……
容徽睜眼,他忽然想起來昨天夜裡那個哭得不像樣的女孩兒。
想起她嘴裡那些不著調的胡話。
他笑了一聲,聲音很輕。
像是冬日裡覆了薄薄冰層的湖面,再多的晦暗都被淹沒封存在了他的眼底。
蜷縮在他身邊的狸花貓發出放松舒適的咕嚕聲,容徽轉了轉手腕,偏頭靜默地盯著那扇玻璃窗。
忽然的敲門聲傳來,一聲比一聲更急促。
那扇門,明明已經十五年都沒有被人敲響過。
原本在打瞌睡的胖貓驚醒,它炸著毛站起來,警惕地望向玄關。
容徽收斂神情,半晌才站起來,一步步走向那扇門。
他打開門的瞬間,他在樓道裡昏暗微閃的路燈下,望見了一張……色彩繽紛的臉。
眼前的女孩兒滿臉驚惶,眼影和眼線已經暈染成她眼下那烏黑的一片,腮紅在她的臉頰上打了重重的一層,幾乎遮住她原本白皙的皮膚,嘴唇的口紅已經被抹出了嘴角的邊緣,看起來有些滑稽。
在這樣秋天的夜裡,她卻穿著一件單薄的殷紅地緞面連衣裙,赤著一雙腳,局促不安地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周身都泛著淺淡的暗光。
那是被靈操控的象征。
只是這次的這隻靈,並沒有多強的力量,並不能時時刻刻控制住她的身體。
所以她才有機會憑借自己的意識,跑過來敲響他的門。
“救命呀周,周同學……”桑枝用那雙淚意閃爍的杏眼望著他,說話時嘴唇都在顫抖。
昏暗的光影裡,她看不清站在門內的他究竟是什麽神情。
周遭靜悄悄的,讓她越來越覺得害怕。
“憑什麽?”
半晌,她忽然聽見他的嗓音傳來。
漫不經心似的,情緒很淡。
他並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去管她的事情。
狸花貓用爪子扒拉著他的褲腿,喵喵叫了好幾聲,又像昨天夜裡那樣,討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腿。
“怎麽?”
容徽怎麽會不懂它的意思,但這會兒他俯身抓住它的後頸,對上那雙圓圓的貓眼,嗓音平淡,“難道每一次,我都要管?”
“喵……”狸花貓晃了晃尾巴,發出細弱軟綿的貓叫聲。
明顯是在裝可憐。
無論是這隻貓,還是站在他面前的那個女孩兒,都用同一種可憐巴巴的模樣望著他。
容徽松開狸花貓的後頸,臉上的神情越發冷淡。
“周,周同學,”
桑枝這會兒已經很害怕了,眼圈裡聚著淺薄的淚花,她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卻又沒敢,“要不,要不我讓你,”
她停頓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我讓你,吸一點點陽氣,行不行?”
末了,她又添一句,“就,就一點……你不要吸多了哦,不然我死掉之後變成鬼,會一直纏著你,我會打你的……”
她這副虛張聲勢的樣子,落在容徽的眼裡,就顯得十分好笑。
他不知道的是,這會兒桑枝已經把他自動劃分到了“豔鬼”的分類裡,或許是因為他過分精致優越的容貌,讓她聯想到了自己以前看過的某些電影。
有些孤魂容色穠麗,依靠美色來引誘生人,吸食陽氣,維持自身。
“你,嗯……”
桑枝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你是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啊?”
“感覺你業務還不太熟練的樣子……”
她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望著他,“你要怎麽吸啊?”
大約是在腦海裡腦補了許多種方式,她試探著往前湊了湊,渾身繃緊,“是,是這樣嗎?”
女孩兒忽然湊近,那張被塗抹了可笑色彩的面龐這會兒就在他的眼前,她的睫毛一直顫啊顫,明明在害怕這樣近的距離,但她卻仍然逼迫自己靠近了一些。
容徽低睨著她,眼眉微彎,像是在嘲笑她。
他稍微俯身,女孩兒驟然往後一縮,瞬間捂住自己的嘴巴,“不,不會吧……”
她的眼珠轉啊轉,像是特別掙扎。
半晌,她又望他一眼,小心開口:“如果,如果是這種方式的話,嗯……我覺得,你就,就不要惦記孟清野的陽氣了。”
“他,”
桑枝想起來學校盛傳的他和他的小青梅的故事,甚至還有人用作業本寫了厚厚兩三本的《孟清野和他的小青梅》的“著名”言情小說,從八班傳啊傳,一直傳到他們班,桑枝還跟封悅看過幾頁。
“他應該不喜歡的男的……”
她說話的聲音變得小小聲。
“……?”
容徽的神情一瞬變得有些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 桑枝:你還是不要惦記孟清野了周同學,康康我吧……
容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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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後半部分被我重新修改寫了一遍,建議沒看過新修版的小可愛們再看一遍上一章,麽麽噠鴨!!!愛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