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萬象

　　唐先生辦事特有效率，第二天一早就把人撈起來準備出門，蘇眠上午沒課，睡得迷迷糊糊就被親醒了，前一天在書房男人弄得有點兒凶，小孩兒腰疼屁股也疼，本來想好好補個覺的。

　　「不用這麼著急吧……」

　　現在辦了也不能馬上出國呀……沒睡醒的人被擺胳膊擺腿套上衣服，有點兒不敢把辦護照和那件事兒聯繫到一起，但又實在控制不住地想，想著想著就紅了臉，是不是太快了……

　　唐先生瞧他傻呵呵偷樂，喜歡得不行，湊過去就親，蘇眠覺醒了大半又被親得暈乎，眯著眼舒服地哼哼。

　　怎麼能不急，男人邊親邊想，游泳的打棒球的，再過幾天保不齊就有兵乓籃球跆拳道的，小東西笨得很，我可太沒保障了。

　　最後掐著點去的，跟人家工作人員一起上的班，提交申請很順利，心急的唐先生拿到回執很滿意，這才有著落了。

　　回了家蘇眠也不困了，跑去檢查自己的畫，頭一回投稿這種大展，蘇同學花了很多心思，畫了又廢，廢了再畫，改了很多版，才有了最後的成品。

　　是一幅潑墨油彩，打眼一看是雲間山水，再細看又是人像，男人的身體，撞色大膽，色塊膠合，胸肌是雲卷長空，腹肌是巒壁抱風，陽光鋪陳，透出濃艷詭譎的斑斕來。

　　原本沒敢這麼設計，初稿是中規中矩的人像，被不請自來的模特先生看到，賴在畫室里就不走了，蘇眠趕不走人，只能從憑空構畫變成了實物參照，按理說更方便了，但畫了一會兒就覺著不對了。

　　男人倚在沙發上直直地往過看，灼人視線幾乎要把木質的畫板燒穿，蘇眠藏在板子後頭畫上一會兒，再悄悄探頭，一下就被那人的眼神給叼住了，惡狠狠的。

　　趕忙又躲回去，憋不了一會兒，又偷瞄，恍惚著像回到初遇，小心地偷窺被發現，心跳緊張得幾乎要按不住，那男人裸著上半身，肌肉線條特別好看，寬松睡褲布料柔軟，長腿隨意地疊著。

　　下一回再探頭，布料底下蟄伏的東西好像起來了，純潔的小朋友以為自己眼花，眨巴著眼再盯著看，驚悚地發現寬松睡褲鼓包越發嚴重，幾乎要衝破了。

　　「……你，你，怎麼……」小孩兒結巴著說不出話。

　　唐先生理直氣壯：「我怎麼了？你盯著我看我能不硬？」

　　那多不禮貌。

　　「……」

　　「來，過來。」

　　小朋友折著耳朵縮成一團，全當沒聽見。

　　男人赤腳踩在木地板上，走路悄無聲息，猛地出現把人抱住，一眼就看到了他並緊的腿間，不安分的小東西。

　　「小流氓，被我抓著了吧……」

　　耳朵被很色地含住，蘇眠繃緊了腰輕哼出聲，蜷成團的毛球被舔開了似的，敞著軟乎乎的肚子可憐巴巴地哆嗦。

　　陽光正好，赤裸交纏，莫名就有種時間割裂的錯覺，好像沒了漫長磨合的溫柔，初見就被人捉回來乾了，按住了不說一句話，只是肌肉收放，滾燙的汗滴落在自己身上。

　　蘇眠捂住臉羞得快要哭了，自己真的是個流氓沒錯，第一次見面，就想要跟男人上床了。

　　手被拉開，手指被吻住，青天白日，畫紙上半個裸男，他腦子一陣嗡鳴，難得大膽而坦誠，張開嘴貓兒似的浪叫。

　　「先生，用力……」

　　唐先生想當然就瘋了。

　　放肆勾引的後果挺嚴重，畫架翻倒油彩灑了一地，純白的地毯變成印象畫，兩個人身上也斑駁地一塌糊塗。

　　快結束的時候蘇眠像個小花貓，肚子上屁股上甚至臉上都是濕漉漉的，精液混著五彩顏料，好看又色情。

　　畫紙上一片撞色，原本的線描被毀得徹底，小朋友手指尖都抬不起來，男人親過來的時候氣得想咬他。

　　「都怪……嗚……怪你……」

　　「嗯，怪我~」唐先生縱容地把人抱進懷裡拍拍，兩人身上的油彩融在一起，他語氣特別溫柔，輕聲說，「怪我太喜歡你了。」

　　蘇眠還沒止住細小的哭嗝，下意識就回應他，「我，我也是。」

　　地上繁彩潑墨的畫，一室陽光加濾後，別樣好看。

　　之後才換了畫法，再看到成品蘇眠依舊止不住臉紅，那天阿姨打掃了整整一下午才把木地板拯救得能看，地毯是徹底用不了了，斑斕結塊，差點兒還被男人當藝術品掛在牆上。

　　好在結果不錯，充滿故事的作品順利過了初評，蘇眠小心地確認了署名，包好了悄悄送件。

　　唐先生其實一早就知道他參賽了，但小孩兒一直瞞著不說，他也就配合著裝傻。

　　結果出來那天正好是聖誕節，S大校園一片紅綠彩燈，薄雪輕旋，像童話故事。蘇眠在元旦晚會中途收到了男人的信息，趁大家鬧騰自己跑了出來，校園裡空靜地彷彿有精靈出沒，他氣喘吁吁轉了個彎，看到了彩樹瑩光下頭站著的男人，真像個王子。

　　「先生！」

　　蘇眠衝到那人身上去掛著，他頭上帶著鹿角的發箍，炫耀的聲音也響鈴似的脆生，「我入圍啦~」

　　唐先生抱著人轉了一圈才放下來，小孩兒仰著頭，瑩潤笑眼鹿兒似的，融了清甜的雪，他轉身走到樹影中去，兩人接了個慶祝的吻。

　　開展那天正好是個週末，唐先生陪蘇眠去看，首日來了不少人，好在展廳寬敞，不至於吵嚷熱鬧。

　　蘇眠興奮得前一天都沒睡好，拉著唐先生的手小聲地念叨，這個展超厲害對不對，是國際聯合來著，美術館也好酷，不愧是全市最好最大的。

　　唐先生笑著應他，兩人穿過正廳，在長直走廊的拐角看到了蘇眠的畫。

　　簡約的裝裱，下面有精巧的玻璃銘牌，寫著名字和作者：《萬象》 蘇眠。

　　小作家看得移不開眼，情緒雜糅搞得鼻子都有點兒酸，唐先生在一邊靜靜看他，半晌那小孩兒小心翼翼地抬眼過來，從頭到腳都在暗戳戳地求誇。

　　唐先生十足真心地摸摸他的腦袋，笑道：「寶貝真厲害。」

　　蘇眠就笑開，赤誠開心的樣子引得人想親他，唐先生忍住了，過了一會兒又問，「怎麼起這麼個名兒？」

　　身邊人正寶貝似的看自己的畫，聽見這話支吾著掰起了手指頭。

　　男人覺著奇怪，「畫的不是我麼？」

　　是啊，蘇眠有點兒不好意思，隔了好一陣才抬頭，人流安靜不時有雜雜交談聲，空氣里墨香流蕩，他盯著男人的眼睛，覺得時間有一瞬停住，然後小聲說，「沒錯啊，你就是萬象。」

　　我的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