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門鎖咔噠，屋裡哀叫聲稀稀落落，秦韻看著男人面無怒色轉過身來，本能就感知到危險。

　　「……老唐，你不要衝動……」

　　唐先生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只站在蘇眠身前把人擋住，對著秦然擺了個笑臉，很溫和地道，「來，你過來。」

　　受了蠱惑似的，秦韻拉都拉不住，那不要命的弟弟就真的走過去了。

　　蘇眠很乖地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猛就聽到一記嚇死人的巴掌聲，短促利索，拍在皮肉上，沈悶又尖銳。

　　暴響後跟著痛叫，還有秦韻的高聲驚呼，「不要！」

　　蘇眠抱緊了雙腿忍不住抖了一下，把臉埋進膝蓋里，沒敢看。

　　被扇到發懵的人飛出去了一些，側翻躺倒，幾乎快昏了。

　　唐先生有一說一很公平，打了一巴掌，就走過去蹲下，秦韻鮮少地示弱，拉住男人的胳膊衝他搖頭。

　　唐先生並沒有停頓，單手掐住秦然的脖子把人提起來一些，手指用力，生把神昏中的人給疼得清醒了。

　　「川、咳咳……哥……」試圖求饒的人咳出了不少血沫，男人手勁太大，一巴掌幾乎讓他半口牙齦都松了。

　　這回總算認清了狀況，跋扈嬌蠻散去，眼裡十成都是懼意。

　　唐先生拉回手臂貼到人耳邊去，很親暱的距離，讓秦然控制不住地哆嗦。

　　「你沒有下回了，懂嗎？」

　　窒息到瀕死，讓人格外頭腦清明，秦然瞪大了眼睛恐懼戰勝了愛慕，在男人的溫柔耳語里聽出了洶湧的殺氣。

　　他真的會殺了我！

　　秦韻陣陣後怕，看人松了手，趕緊過去把那不爭氣的弟弟扶住，唐先生戾氣散去，摸了摸沙發上那朵小蘑菇，蘇眠小心地抬起頭來，眼睛還緊緊地閉著，密長睫毛打著影，控制不住地抖著。

　　唐先生覺著可愛，撫過他輕顫的眼皮，把人又抱起來。

　　秦然耳朵里往外流血，腦子嗡嗡的響，於是聽聲不全，渺遠斷續的。

　　「國外待得挺好的，就別回來了，」唐先生居高臨下看向秦韻，又說，「趁早給他找個人，別淨乾些混事兒。」

　　秦韻捂著弟弟的耳朵，嘆著氣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蘇眠依舊散不去緊張，心跳砰砰也不知是因為什麼，抓著人的衣服就是不想睜眼，唐先生便也不說話，輕輕拍撫他的後背，不時摸摸頭髮。

　　安靜車廂里漸漸呼吸合在一起，有種安心繾綣的感覺，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蘇眠後來迷迷糊糊有些犯困，被放進浴缸里才眨著眼醒了點兒，溫水很包容，漣漪圈圈，似乎在允許委屈。

　　唐先生蹲跪在一邊抓著他手，打了綿白泡沫輕輕地揉，滿手的血跡已經乾了，鏽紅斑駁，搓一搓都是粉末，男人洗得輕柔認真，捏著手指頭，連指甲縫里都刮弄了一番。

　　蘇眠垂著頭，沒防住眼淚就打在了水面上，接連著越來越多，噼里啪啦的。

　　沒哭出聲，只縮著肩膀吸起了鼻子，唐先生嚇了一跳，連忙去托他的臉，小孩兒頭一回執拗著躲開，下巴划過手掌，濕噠噠的。

　　於是就有點兒慌，「怎麼了？怎麼哭了？疼嗎？」

　　蘇眠抽泣著被人抓著一隻手，不知怎麼就想起秦然，竟然越發委屈，他也覺著自己矯情得有些沒道理，於是就更抬不起臉來。

　　唐先生有點兒沒招，匆匆扯過浴巾給人擦擦，抱著回了臥室。

　　懷裡這小可憐潮乎乎眼睛腫著，自己抬手去捂，手腕上錯落的淤痕看得人更心疼。

　　唐先生只覺著自己剛才下手還是輕了，抓著人的手臂親了口，又去親他小核桃似的眼皮，耐著性子疊聲地哄：「不哭了啊寶兒，乖，眼睛都腫了~」

　　蘇眠哭夠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個嗝，看到自己手上殘留的血，又想起剛才那聲駭人的巴掌，忍不住就小聲問，「那個，他、他沒事兒吧？」

　　自己嗓子都啞了，還知道擔心別人呢，唐先生心軟的不行，只想把這小傻子揉進懷裡去。

　　於是也就這麼做了，蘇眠被他抱得骨頭疼，但還是舒服，忍不住就閉上眼睛抓住了他濕掉的衣服。

　　「都是他自找的。」男人回了他的話。

　　「可是……」

　　「你不管，」唐先生拿下巴蹭他軟乎乎的發頂，隔了許久嘆了口氣，「擔心別人不如管管我？你嚇死我了知道嗎，怎麼這麼能招人，嗯？」

　　蘇眠悶聲吶吶，「對不起……」

　　這就太實誠了點兒，唐先生忍不住笑了下，把人抓出來親了一口，說，「你說什麼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才對。」

　　大著膽子吃醋的小朋友心想，是哦，都怪你太帥了。

　　「以後不會這樣了~」唐先生跟他保證。

　　蘇眠盯著自己的手指頭，問：「他是你的初戀嗎？」

　　唐先生：「？？？」

　　「他說你說要娶他，還跟他初吻來著……」

　　說著話就不自覺皺起了眉，噘著嘴扒拉起手指來，唐先生心裡反而樂了，這是吃醋了？

　　蘇眠沒聽見回答，感覺男人像是默認了，於是癟著嘴又有點兒委屈，很硬氣地翻身滾到床上去，不讓抱了。

　　唐先生好笑地粘過去，拍拍他軟乎乎的屁股，湊到耳邊去問，「吃醋呀？因為這個哭的？」

　　小朋友臉朝下悶在床鋪里，小聲說沒有。

　　「沒有就好，那再去洗洗吧？」唐先生逗他。

　　蘇眠隔了半天才翻身坐起來，有些氣哼哼的，「我自己洗。」

　　眼圈顯見地又要紅了，男人見好就收，笑著捏他鼻子，解釋道，「他瞎說的，那回喝醉了，被他蹭到了，要不是他成天嚷嚷那是初吻，我都不記得了~」

　　唐先生真摯地幾乎要舉手，又說，「娶他就更沒說過了。」

　　蘇眠被他捏了鼻子，彆扭已經消了大半，但臉紅起來有點兒丟人，於是還是抿著嘴沈默。

　　「不信我？」那人問。

　　「信的。」合手坐著的模樣真的太乖了，唐先生沒忍住上去含住嘴唇又親了會兒，然後才低聲說，「你才是我的初戀，記住了嗎？」

　　蘇眠傻傻地點頭，反應過來又有點兒暈乎，結巴著說，「我，我也是，不對，你，你也是。」

　　你也是我的初戀。

　　唐先生心裡樂得都搖起了尾巴，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撲過去把人叼進懷裡抱著，「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