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瞿彥回過神，看著她氣憤的表情，一時有點想笑，又有點無奈。他做出一副相當失望的樣子望著他：“你真的那麼嫌棄他嗎？”
“超嫌棄！”
瞿彥沉默了一下，道：“其實我也嫌棄他。”
步星瀾：“？ ？？”
瞿彥把寶寶放在沙發上，小傢伙已經能睜眼睛了，但是大部分情況下，還是緊緊閉著。
瞿彥站起來，道：“我其實，有一件事一直不敢跟你說……”
步星瀾茫然，瞿彥有些緊張的低下頭，像是在做著什麼相當重大的決定：“我覺得，他可能是沒有繼承咱們倆優秀的基因……我想……我想不要他了。”
步星瀾一臉狐疑：“你說什麼？”
“其實我也非常嫌棄他，嫌棄透了。”瞿彥深沉的道：“但我一直不敢說，我怕你覺得我殘忍……而且你早上發現他蛻皮的時候，那麼緊張，我又擔心做出這種決定你會覺得難過……”
步星瀾完全沒想起來要辯駁自己沒有緊張，他捏緊手指，瞪圓了眼睛看著瞿彥。
瞿彥道：“要不……咱們把他送人養吧？”
步星瀾眼睛瞬間瞪圓了。
瞿彥沉聲道：“反正他醜的那麼不忍直視……我覺得丟進垃圾桶都委屈垃圾桶了……”他看著步星瀾發白的臉，咬牙道：“要不，要不現在就把他扔了！”
步星瀾驀然坐直了：“你敢！”
瞿彥道：“你不是嫌棄他醜嗎？”
“嫌棄他醜跟懷疑你整容有關係嗎？”步星瀾推開他，伸手把寶寶抱起來，他跟瞿彥不一樣，抱孩子一點都不怕，完全不知道小心翼翼為何物。
他記憶衰退，以前報復過瞿彥的事兒都不記得，時不時就要鬧這麼一出兒，瞿彥都習慣了，他道：“把他給我吧，扔了咱們再生一個。”
“你整容臉，誰跟你生！”步星瀾兇他，抱著寶寶朝後面背了背，瞿彥忍著笑，坐回到沙發上，道：“我知道你心裡很想扔了他，但是又怕過不了心裡這一關，你放心，我肯定幫你辦到……晚上我就把他偷偷扔了，不告訴你，這樣你就不會有罪惡感了。”
步星瀾又回過神了，他皺起眉，怒道：“瞿彥！”
瞿彥嗯一聲，道：“怎麼了？”
步星瀾瞪他。
瞿彥笑了起來：“再醜也是我們的寶寶，對不對？”
步星瀾抿唇：“是我們步家的寶寶。”
瞿彥點頭：“是步家的醜寶寶。”
“……！ ”步星瀾給他氣的說不出話，看到小傢伙醒了，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便伸手拿了奶瓶含了一下，然後朝他嘴裡塞。
瞿彥沒有阻止他。
步星瀾在孕期就已經開始背著他學抱寶寶了，特別買了個假寶寶藏在家裡對著電視學，瞿彥一直都覺得他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幹嘛，直到他哪天突然忘記了假寶寶什麼時候買的，拎出來罵瞿彥是變態，他才明白步星瀾乾了什麼。
醜寶寶吃飽了就哭，步星瀾皺著眉，“他為什麼總是這樣，吃著拉著。”
瞿彥也無從解釋。
寶寶現在還挺乖的，除了吃飽就睡，基本沒有別的大事。步星瀾讓他睡在小床上。他嘴上說嫌棄寶寶，但睡得卻特別淺。每次一有動靜就醒過來，哪怕不動，也要看著瞿彥把寶寶收拾好才睡下。
瞿彥上了床，看著他的髮梢，慢慢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步星瀾那段記憶什麼時候能消失，高二那年的記憶，十七歲的步星瀾折騰了自己那麼久，他迷迷瞪瞪的睡著前，想著，什麼時候能還完債啊。
每次步星瀾覺得差不多了停下來之後，又會將以前欺負他的事情忘掉，舊恨轉新仇，彷彿無窮無盡。
上輩子大概欠了他很多錢……
瞿彥沉沉睡去。
非要親自照顧寶寶的後果就是，兩個人最近都嚴重睡眠不足，瞿彥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他然發現步星瀾正站在窗前朝外看。
從他過於冷漠的表情來看，瞿彥感覺好像出了什麼事。
他驀然坐了起來。
寶寶還在一側的小床上睡的正香……他一直都睡得那麼香。
步星瀾轉過來看他，眼神有些古怪。瞿彥心裡咯噔了一下，道：“星星？”
步星瀾沉默的望著他，瞿彥下了床，快步走過去：“星星……”
步星瀾被他握住手。屋內有暖氣，但他的手依然冰涼，瞿彥輕輕揉搓著他的手，步星瀾愣愣望著他，好一會兒才道：“瞿彥。”
“嗯？”瞿彥回應，步星瀾看向小床，道：“我們的寶寶……還睡著。”
“當然了。”瞿彥點頭，笑道：“還嫌棄他醜呢？”
步星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道：“的確不好看。”
瞿彥輕笑，湊過來親了一下他的臉頰，步星瀾縮了一下，瞿彥環住他的腰，道：“怎麼了？心事重重的？”
“沒什麼。”步星瀾道：“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再過兩天，你的身子再好一些。”步星瀾皺著眉，道：“我的日記本呢？”
瞿彥愣了愣。
步星瀾這幾天一直沒有寫過日記，斷了幾日，瞿彥道：“我讓人給你拿過來。”
步星瀾點了點頭，晚些時候，瞿彥親自回家幫他拿來了本子，他以為步星瀾是要做記錄，但他卻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看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樣的步星瀾了，十七歲的步星瀾，充滿著少年的朝氣，但現在這個……更像是……
他在步星瀾身邊坐下來，後者立刻朝一側躲了躲，“不要看。”
瞿彥笑了：“我就看看你。”
步星瀾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翻著自己的日記，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熟悉的東西，一會兒，他突然把本子狠狠扔在了桌子上，臉色陰沉可怖。
“星星……？”
“不是這個。”步星瀾道：“我要回家。”
他把日記本紛紛收拾起來朝外走，瞿彥急忙跟上，在門口將他抓住：“你要什麼，讓你媽過來的時候順便帶過來，醫生不建議你現在出門，外面很冷，容易受寒。”
步星瀾被他拉回來，神情有幾分落寞和焦慮，瞿彥抱著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怎麼了？不能告訴我嗎？”
步星瀾抿著嘴，好一會兒才道：“我好像又斷片了，我想找一段記憶，但，但不是這些……那些亂七八糟幼稚的文字，那不是我的記憶。”
“你想找哪一段？”
“我想……”
瞿彥耐心地望著他，步星瀾眉頭深深擰起：“我感覺我應該有過一段正常的人生，就是，像正常人一樣……那段……”
瞿彥明白了。十七歲的那個，鬧騰不已的步星瀾消失了。面前這個，是那個跟他戀愛，領證，相守，為了他停藥的那個步星瀾……
瞿彥心情複雜，道：“我回去幫你拿。”
步星瀾垂下眼睫：“有一樣東西，可以幫我……我能像正常人一樣……”
“是藥。”
步星瀾的眼睛猝然亮起：“藥！對，在哪裡？”
“應該還在家，我回去幫你拿。 ”
步星瀾突然吻住他的唇，他雙手環著瞿彥的脖子，熱情極了。瞿彥渾身火氣升騰，在被他推倒的時候立刻阻止他：“等等星星……你現在不行……”
步星瀾停下動作。或許是因為瞿彥把他想了很久都沒有想透的事情說出來了，他的神色明朗許多，他笑了笑：“怕我？”
瞿彥吐息：“你身體還沒恢復好。”
步星瀾頓了頓，慢慢趴在他身上，吐息道：“我的藥回來，我就能記住你，記住現在發生的一切了……”
“你現在也能記住我了。”
“但我記不住發生了什麼事……”步星瀾惆悵道：“想記住跟你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記住。”
瞿彥感動的有些熱淚盈眶。
十七歲的步星瀾長大了，終於不再折騰他了，他摸著愛人的腦袋，道：“我給你哥哥打電話，問一下。”
步星瀾湊過去親了他一下：“好。”
步星瀾很快睡著了，瞿彥任由他睡在自己身上，給步月照發了信息，不久之後，步月照回复：“他怎麼突然知道藥了？”
“他的狀態好像回到從前了。”
又是很長一陣的沉默，步月照再次發過來消息：“你還記得上次查理斯過來探望他嗎？”
“怎麼了？”
“他不建議星星再繼續服藥了。”
“？？？ ”
“回到以前的狀態是最好的，當時查理斯跟他談話，用了新的透視儀看了他的大腦。他說這次的記憶錯亂並不完全是好事，她的大腦構造跟旁人不同，回到以前就是最好的狀態。”
瞿彥沒有回复。
步月照再次發來消息：“是藥三分毒，那個藥太過刺激，長期服用一旦再次發生白月光那樣的事，可能不僅僅是記憶錯亂，甚至會腦部系統完全癱瘓。”
“你告訴他，家裡沒有藥了，要去英國才可以，過了明天，他忘記就好了。”
瞿彥放下手機，胸前的人睡得正香，床上突然傳來奶聲奶氣的哭聲，瞿彥皺眉，還未來得及回應，步星瀾已經條件反射的坐直了，“寶寶……”
他皺著眉推瞿彥：“你去看看他，我頭痛。”
瞿彥一起來，他就又一次對著沙發栽倒下去。大腦昏沉沉的，想睡，但娃娃的哭聲吵著他，讓他睡不著。
好疲憊……
瞿彥哄好了寶寶之後，再次回到沙發上，步星瀾的眼皮還動著，估計在掙扎。他伸手把步星瀾抱起來，放回床上，道：“我會照顧他的，睡吧。”
瞿彥沉思了一下，將小床搬了出去。
下午的時候，步月照匆匆趕了過來，“他怎麼樣？”
“還在睡，這兩天都沒睡好。”
步月照道：“醫院有說寶寶什麼時候可以做檢查嗎？”
瞿彥愣了愣。
步月照道：“你父母不是一直擔心這些嗎？那他們應該有最醒的3D透視儀器，按照他們說的，全部做一下檢查，包括大腦。”
瞿彥呆呆的點頭，一時有些懵逼。
他覺得……自己應該，沒那麼命苦吧……大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