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羅賓

　　十小時前， 蝙蝠洞。

　　提姆盯著電腦屏幕。蝙蝠洞的主機是世界上最先進的科技，它能整合最細微的線索，串起任何看起來正常，捉摸不透表面的蛛絲馬跡，然後獲得最終想要的訊息。但已經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它並沒發出他期望聽到的提示音。迪克走到他身後，他將手放在提姆肩膀上。

　　「去休息。」他說， 遮掩不住疲憊。

　　傑森也緊緊的看著屏幕。他已經很久沒有下來這裡了，在蝙蝠洞裡站在其他蝙蝠家族的人身邊。這裡是他幼年時充當羅賓時候最喜歡來到的地方之一，傑森已經避免來這裡很久了。

　　就算偶爾， 他來到老宅像一個客人一樣做客的時候，提姆會發出邀請，讓他下來幫他看看他的案子，傑森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 他不想再踏進這裡一步，好像自己還是這家裡的一份子一樣。但現在， 他不得不待在這裡，而且根本不能說服自己離開。

　　是他的錯。他不應該留在這裡，讓韋德一個人返回高譚。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被帶走。

　　小丑狂笑聲幾乎盤旋在傑森的腦海， 就算他復活了——他也永遠忘不了那九個月，被小丑捆綁在臟兮兮的房間裡，毆打、辱罵、注射藥物，終日見不到陽光， 羅賓就這樣死去了。他的身體可以被拉撒路泉水治好，他可以看起來像個活人，但留在其他地方的傷痕將永遠作痛，不斷提醒他傑森陶德是個死人。

　　提姆捏了捏自己的鼻樑，沒有說話，也沒有站起來離開。

　　達米安打了個哈欠，他拿手揉了揉自己眼睛，困倦的撐著眼睛，抱著手臂站在迪克身邊：「我們會找到小丑那個雜種，然後殺死他。」

　　以往，他們會反駁達米安的用詞，糾正他關於輕易殺死別人的說辭。但現在，憤怒充盈在在場每個人的心裡，他們沒必要揪住這個細節不放。最著急的其實應該是迪克——但他卻表現出來了驚人的冷靜和謹慎，像全場最看得清的人，還能說讓他的兄弟們去休息。

　　沒人知道迪克現在心底在想什麼。他緊繃著下頜，幾乎一言不發，看上去和蝙蝠俠有點像。而後者面無表情，一如既往。

　　「我查到了他最後的通話記錄，斯潘賽瑞德，」提姆調出了資料，「他曾經是韋德布萊克的好朋友。」

　　他們抬眼看了一下出現的資料。瑞德博士效力於FBI，是個表現卓越的高智商人物，他沒理由說謊。

　　「我和他打了電話，」迪克說，「他說韋德沒表現出任何異常，也沒有透露出小丑可能帶走他的地點。」

　　「這說明小丑是在他通話結束後帶走了他。」提姆說。

　　他們陷入瓶頸了。一旦小丑不想讓他們找到某個人，那他絕對能做到。這個超級罪犯的智慧絕對不亞於蝙蝠俠，他很明白自己的優勢，而且加以利用，讓一個人從世界上暫時的消失，找不到一點線索。他們曾經犯過錯誤，然後失去了傑森陶德，第二任羅賓，現在重蹈覆轍了。

　　「他太弱了。」達米安突然說。

　　所有人都把視線投向這個小男孩。

　　「怎麼，我說錯了嗎？」他皺起眉頭，顯得很不服氣，「因為他沒法保護自己，所以才會陷入這個局面，讓所有人都因為他陷入焦慮。」

　　「達米安。」布魯斯警告道。

　　達米安沒有因此停止他的話，相反，因為布魯斯的話，他顯得更加悶悶不樂了。

　　「——我、沒、說、錯。」他提高聲音一字一頓的說，「如果他能保護好自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和小丑打過很多次交道，我就從來沒有犯過這種錯誤。」

　　「他是普通人。」提姆說。

　　「我們也是人類。」達米安說，「而他比我大上十歲。」

　　「我們受過訓練，但他沒有。」傑森開口。

　　「你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陶德！」達米安說，幾乎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他指責傑森，「每次都是你，你一回來，就沒有好事發生！」

　　「你最好現在上去睡覺，達米安。」布魯斯下了逐客令。

　　達米安不可置信：「父親。」

　　「睡覺。」

　　他最後看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雖然很不情願，但只能按照布魯斯的指令做。

　　「我沒錯。」他最後說。

　　達米安衝了出去，迪克十分鐘後追了出來。他在走廊上攔住了這個小男孩。

　　他背對著迪克，就是不轉過身來。對方按住他的肩頭，也沒能讓他停下，直到達米安的房間門口，迪克把一把達米安抵在門板上，這才阻止了他的離開。這個最小的弟弟在他的手下掙扎個不停，幾分鐘後，意識到迪克不會輕易讓他離開，他才放棄了，終於平靜下來。

　　「抬起頭來，達米安。」迪克說。

　　達米安避開他的視線。他努力做出怒氣沖衝的樣子，但迪克還是能發現他隱藏在表面下的沮喪，達米安在控制情緒這方面並不是高手。

　　「為什麼要這麼說？」迪克溫柔的問，「這不是傑森的錯，好嗎？這甚至不是我們所有人的錯。」

　　達米安頭偏向一邊，還是不願意看迪克的眼睛，終於，寂靜片刻後，他說話了：「……我警告過他。」

　　「什麼？」迪克疑惑道。

　　「在警局的時候，我警告過他，不要傷害你。」達米安說，「今天，因為他的消失，你很難過。所以他傷害了你，他是個騙子。」

　　一瞬間，迪克的心被擊穿了。

　　「陶德也是，家裡人都因為他的事傷心。」他的弟弟繼續說，「他們都是混蛋。如果他們能保護好自己，不讓壞事發生，就不會有你們的傷心了。」

　　「事情不是這麼算的，小D，」迪克摸了摸他的頭，達米安少見的沒有做出反抗，而是順從的讓他的哥哥抱住了他，「這些事我們之後再談談好嗎？」

　　「不想和你談。」

　　「下次吧，我們先把韋德找回來，好嗎？」迪克自說自話。

　　達米安沉默了一會兒。

　　「如果小丑傷害了他，我會替你報仇的。」他說，「我知道你做不到殺人，格雷森。」

　　「能殺人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迪克說，「我不需要你動手做錯誤的事。我保證，如果小丑真的做出什麼事，我不會饒過他的。」

　　「真的嗎？」達米安眼神懷疑。

　　「是真的，偷偷告訴你，」迪克開口，「我曾經把小丑打到心臟停止跳動。只是他死不了，才能存活。所以我也很叛逆的。」

　　——迪克太憤怒了，在得知小丑殺死了他的弟弟傑森之後，他完全忘記了蝙蝠俠的不殺理念。

　　達米安短暫的笑了，這笑容讓他精緻的小臉更加可愛了，像個真正的十歲男孩。

　　「你去睡覺吧，小D。」迪克推了達米安一把，「醒來，我們就能找到他了。」

　　「好吧。」達米安妥協了，他回到自己房間，「能找到他的。」

　　「謝謝你，小D。」

　　但迪克不會想到的是，小丑夫婦其實已經給出了線索。現在它正悄無聲息的躺在現任羅賓達米安韋恩的口袋裡。

　　——這是埋伏還是挑戰？

　　這封賀卡在十分鐘前憑空出現在傑森的房間裡，被達米安拿走了。當他回到走廊裡的時候，迪克攔住了他，達米安差點以為他發現了它，但迪克沒有。

　　達米安知道自己做錯了，他說的話可能讓迪克他們傷心了。所以他感到懊悔。

　　但他還有補救的機會，如果達米安救出了韋德，事情會不會不同了呢？

　　達米安看向手裡的賀卡，又看向自己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床頭的羅賓制服，下定決心。

　　……

　　韋德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椅子上，他手和腳都被繩子綁住了，用力之緊，幾乎勒入他的皮膚裡。他試探的掙扎了一下，麻繩的刺邊陷入他的肉裡，讓他痛得眼前黑了幾秒鐘，然後才緩過神來。

　　他面前也是一張椅子，坐著一個昏死的男孩。他全身幾乎沒有幾處是好的，挽起來的手臂上全是針孔。韋德推斷對方就是科林，那個被稻草人拿來實驗貝恩病毒的男孩。

　　「科林……？」他試探的叫了幾聲，「科林？」

　　對方沒有一點反應，像是死了一樣。如果不是他胸口還在微弱的起伏，韋德幾乎要以為他真的死掉了。

　　這裡的燈光依舊不亮。但韋德能注意到這算是一塊很大的空白場地。四周歪歪斜斜倒著一些彩色的小柱，他的腳邊有幾團色彩鮮豔的彩帶糾纏成球，已經有灰塵了。空氣中是沉悶的氣息，彷彿很久都沒有人來過這裡。有幾個臟兮兮玩具掛在尖角上，那是個癟下去的帳篷的一端，玩具臉蛋骯髒，朝著韋德和柯林微笑。

　　「蹡蹡——！」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可怖的寂靜，是小丑。

　　擴音器將小丑的聲音無限放大，彷彿縈繞盤旋在整個空間，他怪模怪樣的笑起來。

　　「歡迎來到我們的遊戲現場，這裡是小傑克的玩具樂園！」

　　燈啪的亮了起來，幾乎把韋德的眼睛刺傷。他半瞇著眼睛，避開了燈光的直接照射。只有兩束聚光燈同時投影在兩人身上，與此同時，詭異的八音盒的音樂響起。韋德周圍的死物彷彿都活了過來，卡殼了一下，旋轉木馬開始轉動，彩色的小燈一閃一滅，像是接觸不良。音樂聲很歡快，小丑也在哼歌。

　　所以這裡是個廢棄的遊樂園？

　　「首先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嘉賓韋德布萊克——」小丑停頓了一下，只有音樂聲，和沈悶的恐懼感在蔓延，「哇，大家的掌聲很熱情呀！」他說。

　　「還有這位，可愛的孩子，科林！多可愛的孩子啊！」

　　「讓他們來做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