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戰士

　　這是凌晨四點的布魯海文。

　　天邊未曾破曉， 只是像是燃燒紙張似的在雲邊捲起黑團，昭示著暴雨可能來臨。韋德全身都是泥巴，而他面前的康斯坦丁卻顯得很清爽。

　　「……你沒跟我說過，」韋德拿袖子抹了一把臉，「這個會爆炸。」

　　時間倒回一小時前，康斯坦丁拔.出匕首的一瞬間，韋德在他的指令下扔進了擦亮的打火機， 結果完全沒想到的是就這樣炸開了。他給他的東西根本不是普通的打火機，而像是小型炸.彈，還沒落到兩米深的坑裡， 半空中就突然裂開，韋德下意識想看康斯坦丁，因為對方還在坑裡，但他沒能看到他的身影， 而就因為這一錯神，他沒有及時臥倒， 被熱浪掀了出去。韋德腦海中只閃過一句話：……我靠？

　　還好康斯坦丁開了魔法屏障，否則韋德將會成為他帶來的死亡名單上的又一個路人，只是這樣他還是被弄得淒慘無比，差點命喪當場。

　　「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罪魁禍首望向雲端，在屍體灼燒的熱浪裡，他深吸了一口氣，「帶上鏟子， 有些事必須你來完成。」

　　「我真的會揍你的，」韋德說，「下次請對你的隊友溫柔一點，體貼一點。」

　　康斯坦丁走過他：「等你活過今天再說吧。」

　　韋德認命的抄起溫切斯特兄弟扔在地上的鏟子，跟在他身後：「他們去做什麼了？」

　　「你問題真多。」對方回答。

　　「回答嗎？」

　　「不，」康斯坦丁頓了頓，「不是誰都是夜翼，願意回答你無聊的小問題。」

　　真是對比產生美。韋德現在無比想念布魯海文的守護者……等等？

　　「你們炸開我的大廈的時候，夜翼知道嗎？」韋德一把拉住他的衣角，瞬間緊張，「別告訴我，你們什麼都沒留下。」

　　康斯坦丁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快死，為什麼要通知家屬？」

　　韋德快要窒息了，因為他的用詞和事實。

　　……

　　凌晨四點半，月黑風高，布勒尼墓地外公路。

　　一個紅髮女人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夜風中，她叫阿爾忒彌斯，亞馬遜人，為追尋竊走她姐妹珍寶的小偷而來。一個小時前，她在高譚的小巷中穿梭，這裡是一片難以想像的骯髒之處，柏油路上黏著血或者油漆之類黑乎乎的一團，昭示著此處為不祥之地，這是一座被詛咒的城市，冤屈的鬼魂在深夜徘徊，黑壓在天空，是滾動的烏雲。她開車，在路中央突然出現了一個匍匐的身影，阿爾忒彌斯眼也沒眨，碾壓過去，骨肉發出令人牙酸的卡滋聲。

　　有飛濺的肉塊黏在擋風玻璃上，她啟動車前玻璃刷將它抹去，兩片肋骨似的刷子像兩根指針，擺動著計時。

　　腳下踩著踏板，她抬手將自己長的過分的紅髮挽了一圈，紮起來露出纖長的頸項，然後重新把手放在方向盤上。她在趕往布魯海文警察局，高速公路上有「那種東西」試圖攔截她，但都是無用功，她算是所向睥睨。阿爾忒彌斯是亞馬遜戰士，和神奇女俠戴安娜是本源，儘管她對後者毫無好感，但不可否認，在戰斗上，她們是一類人。

　　半小時前，她接到了一通匿名電話，對方自稱紅頭罩，給她帶來了指向布魯海文的線索，她正在趕向她的目的地。她收到的確切消息，珍寶應該在高譚，但對方很篤定她搞錯了。

　　——有人將她姐妹的珍寶用在了邪惡之處，而它污染了珍珠。它是一口泉水，濃綠腥稠，散發著惡意，世人稱它為拉撒路泉水，寓意為'神的幫助'，是聖經中記載的九次復活之一的幸運兒的姓名。但亞馬遜人有另外的稱呼，它並不像它名字該有的那樣神聖，它是'邪惡'，是貪婪偽裝成神降臨人間的懲罰。沒有人能夠從死神手中逃脫，它只是一個誘人的陷阱。

　　「如果你欺騙我，小東西，」阿爾忒彌斯對電話那頭說，「我會親手打斷你的每根肋骨，我從不說謊話。」

　　她從容的掛斷了電話。

　　阿爾忒彌斯周圍是持槍正對著她的高譚黑幫，這是一次交易現場，她狀似冒失的闖了進來，引起眾人的注意。

　　「你走錯地方了，妞，」有人朝她吹口哨，「是來這裡找樂子的嗎？」

　　她上前只一擊，對方就猛地飛了出去，撞到巷口的垃圾桶上，發出一聲巨響，幾乎是立刻被他墊背的鐵塑垃圾桶就癟了下去。

　　「我要你們這裡的所有人的槍，我還要一輛最快的車，」她說，掐住脖子舉起身邊最近的人擋住了從身後射過來的子彈，然後扔在地上，「我耐心不好，請立刻。」

　　這就是為什麼她能夠在高譚前往布魯海文的公路上飆車的原因，亞馬遜人並不覺得強取豪奪有什麼不對。

　　阿爾忒彌斯在駕駛位，車窗打開，疾馳帶來的風將她的臉頰吹的冰涼，她側臉冰冷。

　　一絲細微的動靜，車內的空氣似乎扭曲了一下，如此微不可查，仍舊被她捕捉到。她毫不意外，將車開往路邊，暫時停下。

　　「槍在後備箱，」阿爾忒彌斯說，「你們誰用？」

　　原本空蕩的後座多出兩個人，正是韋德和康斯坦丁。

　　「把你手上的鏟子扔了，」這個酷斃的女人說，「不然我會以為我們去野炊挖土豆。」

　　「你這樣說也沒錯，」康斯坦丁戲謔道，「我們剛才確實'烤了肉'，'挖了土豆'。」

　　「你不要再說了……」韋德面頰蒼白，終於忍不住乾嘔，把鏟子丟向康斯坦丁，「我會忍不住斃了你的。」

　　「哦，希望你等下把這個勁用在敵人身上。」他回答。

　　「你是紅頭罩推薦的神槍手，現在，立刻去拿槍。」阿爾忒彌斯命令。

　　傑森在訓練韋德的時候，很快就意識到後者在槍.支方面的表現稱得上驚艷，他知道韋德在「贊助超級英雄，做好事」這件事上的執著，於是把這次的任務交給了他。說實話，雖然對蝙蝠家物盡其用，對槍手資源毫不浪費的行為頗有微詞，但不可否認，韋德的確感到興奮了。他甚至有點感激傑森能夠在需要幫忙的時候想到他，說明他算過關了。

　　韋德打開車門，一個不知道潛伏多久的死人突然從車底爬起來，夠出手去抓韋德的腳裸。它發出癲笑聲，四肢長的不像正常人，一股蠻力將韋德往車下拉扯，康斯坦丁抱住了他，阻止了他的下滑，電光火石間，阿爾忒彌斯一拳擊碎了玻璃車窗，捉住還在擺動的車窗玻璃擦桿，一折就將它取了下來投過去，插到死人的雙眼正中，造成一股力道將它帶飛出去，滾出車十幾米遠。

　　「謝謝，」韋德說，立刻下車，跑向後備箱。

　　打開，入眼是碼的雜亂的槍.支，他隨便拿了一把，還沒轉身，後頸突然感覺到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氣，他毫不猶豫將槍猛地抵在腦後，發出咔噠一聲，卡住了後面的動靜。韋德轉身，他的槍正抵在一張已經出現屍僵的臉上，後者張開嘴，口涏幾乎滴落在地，試圖朝他咬來。

　　韋德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過一張高度腐爛的臉，眼白渾濁，那種他熟悉的蟲子順著它張開的嘴抵住的槍，朝他爬過來。他沒法開槍，否則會濺一臉。他被抵在車後，幾乎難以動彈。僵持片刻，緊接著，這具屍體的腦袋和身體突然分離了，力道驟減，讓韋德得以脫身，看清眼前的人。

　　——是提姆。他穿著紅羅賓的裝束，韋德靠他胸前的圖標一眼認出來。

　　「你好，」他說，幾乎掩飾不住疲憊，「我知道你認識我，就不自我介紹了。」

　　他們回到車裡，韋德選了好幾把槍，扔在後座。提姆在副駕駛坐好，回頭看了好幾眼：「你確定不會走火？如果你被自己崩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給夜翼解釋。」

　　「我不至於殺我自己的。」韋德乾笑幾聲，他掃了一眼後座，頓了頓，「康斯坦丁呢？」

　　「走了，」阿爾忒彌斯說，「他有其他事情要做。」

　　然後她轉向提姆：「小傢伙，東西拿到了嗎？」

　　提姆看上去累到極致，話都不想說，只比了個ok的手勢，韋德注意到他的腹部有在流血。阿爾忒彌斯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一下變得嚴厲起來。

　　「你被感染了？」她問。

　　「沒，」提姆言簡意賅，他很謹慎，因此花了更多精力，「我注意了。」

　　儘管提姆看上去很不好，但他隨著他處理傷口，塗了傷藥，面頰終於多了血色。

　　「我不知道紅頭罩為什麼要推薦你，」提姆頓了頓，說，「但大紅做事一直很有道理。」

　　韋德握緊了手裡的槍。

　　「我現在一頭霧水，」他說，「如果不對我說清楚的話，我不保證等下能按照你們想的實行計劃。」

　　提姆嘆了口氣，低聲說：「夜翼有好感的每一任都是這麼難搞嗎？」

　　「什麼？」韋德沒聽清楚。

　　「你注意到蟲子了吧，」提姆說，「關於'血族'，我想康斯坦丁已經對你說過了。那個女孩只是一次試驗……然後他們發現成功了。這種會自己主動尋找宿主的病毒完美的符合了一切想擾亂秩序的惡人的想法。他們把拉撒路、病毒、笑氣融合在一起，打算再次試驗。」

　　「再次試驗？」

　　「布魯海文就是這次的實驗地，」提姆繼續說，「這就是為什麼它是拉撒路泉水運往高譚的中轉站。」

　　蝙蝠俠應該注意到的……但他沒有。他被高譚的事情絆住了手腳，難以窺探到臨近他的城市的風波。小丑是他畢生的敵人，所以蝙蝠俠的精力投入在讓越獄的他伏法上，而實際，或許小丑失踪只是個幌子。小丑是個智商超絕的罪犯，任何能夠利用的機會都不會放過，他玩弄了蝙蝠俠的思維，將布魯海文作為祭品。

　　「溫切斯特兄弟趕往了警察局，那裡是這幾起案子屍體的集聚地，」提姆神色暗了暗，「但有屍體逃出去了。它們會找宿主，布魯海文今夜一團亂麻。」

　　韋德為他的描述感到心驚膽戰。他沒法想像這種蟲子傳播開來，整座城市會變成什麼樣子。

　　「所以我能做什麼？」

　　「母體，它被保護簇擁著，」紅羅賓嘆氣，「還有兩個半小時天亮，這些蟲子怕陽光，它們會操控宿主躲起來。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在它們尚未擴大影響力的今晚就將事情解決。」

　　「我……」

　　他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提姆就打斷了他：「你是紅頭罩推薦的神槍.手，對自己有點自信好嗎？」

　　「羅伊呢？」他問。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提姆腦海中閃過夜翼的臉，他陷入麻煩的兄長，「他們都在城內……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藏匿在城外的母體。」

　　「打斷一下，」阿爾忒彌斯說，「這個忙我幫了，但相應的，你們要幫我找到珍珠。」

　　提姆因為扯到傷口而吃痛的皺眉：「你是誰？你也是紅頭罩找來的幫手？」

　　「真不敢相信我坐在這裡很久你都沒有打算問這個問題，」阿爾忒彌斯說，「不用自我介紹了。我聽過你，你只用記得把我的話轉告給你的兄弟。」

　　「你受了傷，又很困。」韋德擔憂道，「你確定自己能在狀態？」

　　「應該。」提姆努力撐起眼睛，「我還可以。」

　　下一秒，他猝不及防被人扣住後腦勺，直接往車前一撞，順利的暈了過去。

　　收回手的亞馬遜女戰士從容道：「別廢話，還有二十分鐘，他應該休息。」

　　韋德：「……」

　　她真是酷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