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兩種可能。
一是原本妖皇的計劃就是搗滅仙瀾宗, 這條蛟龍其實是替罪的羔羊。
再有一種可能,這條蛟龍,妖皇留著他還有用。
安沁不知道妖皇留著這條蛟龍真正的目的, 但是看到妖皇隱藏的這個秘密的那刻, 她就立刻想到,必須將蛟龍還活著的消息趕快告訴她的小師弟!
可是從妖皇宮回到修仙界實在太不易了, 她一個化神期的小修士, 怎麽可能打的過皇宮外圍的所有妖族守衛。
她怎麽回的去......來妖族當臥底的這幾百年她從來沒有想活著回去。
安沁輕抿住了唇, 糾結地兩手握在胸前。
突然聽見從地上傳來的聲響。
她躲避在牆的陰影處, 塗上丹蔻的指甲緊張的顫抖著, 眉頭緊皺。
難道?!她被人發現了。
外面傳來的聲音漸漸清晰。
“著火了!妖皇殿走水了!”
“快來人啊!不要讓火勢蔓延到地下!”
安沁聽著,良久都不敢相信。
這座用天下至寶,黑琉璃明玉鋪就,各種法陣防護的妖皇宮,竟然走了水?!
這怎麽可能。
安沁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直接離開這個地宮,火勢漸漸蔓延到地下,容不得她不信,她一扭頭看到那黑色的火焰, 驚呼一聲。
這不是供奉在妖皇殿的世上五大奇火之一, 地獄冥火嗎?傳說能燃盡世間一切, 擁有者不收回火, 就永遠不會停下燃燒的地獄冥火。
這地獄冥火,為了彰顯妖皇宮的底蘊,一直被人看護在大殿上, 現在怎麽會到處燃燒。
地獄冥火能燒了整個妖皇宮,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安沁望了一眼虛弱的靠在水牢裡的蛟龍,自知現在是她離開妖皇宮的最好時機。
天時地利人和,像是有人操控一般的恰巧。
安沁心中竊喜地趁大家被火勢吸引注意力的時候,離開了妖皇宮。
她不知道的是,她自以為做的非常隱蔽的暗中動作,以及暗闖地宮的事,其實都是在妖皇離淵的控制下進行的。甚至....連她現在離開皇宮都其實暗暗有人護送。
一名帶著黑色狐狸面具的暗位,撓了撓臉頰,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女修士跑走的背影。
她竟然真沒發現,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巧合了嗎?
暗衛隨手招來了一個黑色的紙鴿,寫了一行話。
“皇,您的火快把皇宮燒乾淨了,請您速回。”
沒錯,讓他們放出火的也是妖皇。
暗衛苦笑了一下,早就聽說凡人界有烽火戲諸侯的典故,卻不知自家妖皇能做的更過分,人家只是點了烽火台,他卻連自己家都毫不在意地點了。
這算什麽?隻為博美人一笑?
......
仙瀾宗議事大殿。
經過這些年的積累,仙瀾宗大殿漸漸又重新擁有了當年的輝煌,無數穿著白衣繡宗門花紋的修士,仙風道骨又自帶瀟灑堅毅氣度的站了一排又一排。
今日的議事與往日一樣的嚴肅,卻又和往日不太相同,氣氛多了些凝重,每個人都像是頭頂千斤頂一般低著頭,弓著身不敢往頭頂多看那麽一眼。
因為此時坐在大殿最上端最中心的,不再是他們的宗主,而是已經許久沒有過問過宗門要事的長老蓮華道君。
蓮華道君白祉,是他們宗主的師尊,也是所有新弟子的祖師爺,他現在出現在大殿上,一定有與宗門命脈息息相關的事,要與他們商議,所以....他們怎麽能不緊張。
幾個小弟子咽了咽口水,額頂留著些微冷汗,看著有點心虛的樣子,偷偷摸摸好像想做什麽,又不敢做。
其中一位小弟子,壓低了聲音。拽了拽身旁人的袖子。“你不是說,想看嗎?”
“現在不敢了.....”被他拽了袖子的小弟子沒骨氣的嚷嚷道。
在這場大會開始之前,他們說好了要一起抬頭偷看一眼蓮華道君,可是蓮華道君出現之後,他們反倒都慫了。
在這樣的壓抑環境下.....恐怕沒誰敢抬頭吧。
萬一被訓了,他們還怎麽在宗門待下去,恐怕逐出宗門都是輕的,萬一惹老祖生氣了,沒準會直接沒命。
這一睹尊榮的代價,太大,所以他們只有這個賊心卻沒這個賊膽。
因為看不見,他們在心中暗暗將白祉想成了一個兩鬢斑白氣度非凡的老頭子。
畢竟這樣的大能,年歲一定不小。
“師尊。”一個緊靠著白祉而立,身著繁雜道服的男人微微頷首,清俊地眉骨舒展地對白祉小聲提點道“大家都到齊了。”
這個站在白祉身邊,不管從什麽角度看上去都格外沉穩的男人,正是白祉的大弟子——飛玨。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把天上掉落的寶物當作暗器一驚一乍的小弟子。
掌管一個千人大宗,並讓其蒸蒸日上,足以證明他的能力。
“好。”
幾個小弟子低著頭,卻不由得有些沉迷。
他們祖師爺的聲音可真好聽。
像是水珠落玉盤,略顯冰冷,卻乾淨剔透的好聽。
他們在兩鬢斑白的老者這個印象後面,又加了一句,是一個聲音好聽,兩鬢斑白的老者。
“今日所議之事,有關百年前那場宗門血案.......”白祉說了一句,就停下來了。
他現在根本不是在對這上千弟子在說,而是對上千個黑腦杓說話,這樣無法交流的感覺讓他有些力不從心。
他們為什麽都不抬頭看自己
就算以前師尊在時,也沒有這麽明顯的尊卑概念。
白祉輕擰起眉,卻不好說什麽,畢竟都是弟子的一番心意。
倒是飛玨一下便察覺了白祉的不悅。輕揮手揚聲道,“大家都是我們仙瀾宗的弟子,是為一家人,此時不必遵從尊卑禮數,都抬起頭來罷。”
聽到這句話,底下的弟子互相看了又看,終於緩緩抬起了頭。
他們不是怕白祉,他們只是太尊敬白祉了。
蓮華道君白祉在他們心中是不同的,是神聖的,因為在那隕落的一代中,只有蓮華道君,願意為仙瀾宗停留,沒有放棄重鑄仙瀾宗。所以現在才有了他們能夠容身的地方。
這樣的人,說是他們的神都不為過了。
所以才會這樣都不敢抬頭的情況發生。
剛才那兩個暗暗猜想白祉模樣的弟子在抬頭之後終於看到了白祉的真實面貌,他們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的表情都僵了。
怎麽會......
怎麽會那麽年輕!那麽好看!
這樣想的人,不僅光他們兩個,不過其他人都是一些’演技’非常好的弟子,他們各個板著一張清秀俊逸的臉,然後在心中瘋狂的尖叫。
這樣的暗潮,白祉沒看出來,他只知道現在的氣氛終於沒有那麽死板了。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大家都知道,仙瀾宗在幾百年前....差點慘遭滅門。”
“宗主,以及半數弟子隕落.....”
“罪魁禍首是妖族,尤其是那條蛟龍。”白祉一邊說著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嗓音嘶啞,眼睛帶著些微憎恨的火焰,但是轉瞬間又平靜了下來,仇恨的情感被大道歸一決鎮壓了。
白祉重新變得冷靜了下來。完整版的大道歸一決有平息使用者過於激烈的情感的作用。
“如今我得到了一個消息,那條蛟龍還活著。”白祉說這句話時,也保持了絕對的平靜,甚至顯得有些涼薄了。
飛玨看著師尊冷靜的模樣,突然想起了那幾個在百年前躲起來保命現在沒臉出來主事,在仙瀾宗中養老的長老們所說的事。
——‘你師尊他早晚有一天絕情絕愛,留著絕對是個大禍害,萬一走火入魔了,沒準會親自滅了仙瀾宗,以證大道。’
——“小飛玨啊.....你把他當師尊,他以後可不一定記得你是他徒弟。”
飛玨將腦海裡那些雜亂的想法緊緊地藏在了心底,拳頭緊捏了捏,又松開了。
師尊肯定不會的變成那樣的。
一直寂靜的大殿被這個消息驚的一時沸騰了起來,大家議論紛紛,最後還是一個女修士站了出來。
“此事當真?!”白祉的另一個女弟子小蘿莉靜佳,如今也長成很多,出落的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一派正氣。
“我準備親自去妖界一探虛實。”白祉微微頷首。
“師尊!不可啊!現在妖界也知道了您的存在,如果您親自去妖界,恐遭不測。”
“......”
大殿突然重新打開了,眾人朝著逆光的門口看去。
一個不熟悉的倩影走近了大殿,大家不認識她,卻認識她的身份令牌,只有仙瀾宗的人才能有身份令牌,不過她也遲到太久了吧。
“無需懷疑,這件事是真的,以我安沁之名,向你們保證。”
“如果我有一句假話,便讓我生死道消,魂飛魄散。”
白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嘴唇翕動著,輕抬起了手空指著,指尖顫抖。
“師姐?!”清冷的聲線帶著不敢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