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楚先生挑眉, 問道:「哪怕我能改進火、槍?」
嚴知理沉默了,他很想說那你還是去工部吧,可是想到韓景, 還是咬牙說道:「你改進的圖紙給我, 我給你一筆銀子, 就當我買的。」
不過在嚴帝那邊要如何交代, 就是嚴知理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楚先生說道:「不用了, 只要不把我關起來, 一直讓我研究這些,被人監視或者去哪裡都無所謂的。」
嚴知理微微皺眉。
韓景開口道:「王爺, 舅爺爺有自己的選擇。」
楚先生此時是心甘情願的:「蠻人不會安穩太久,我做的任何事情無愧於心。」
既然楚先生和韓景都開口了,嚴知理也就不再糾結, 而是說起了別的事情。
嚴知理知道韓景和楚先生剛剛相認, 就讓他們兩個先去說話了, 只留了杜先生和嚴舒錦在。
韓景在這邊很自在,直接讓伺候的人出去,問道:「舅爺爺,你何必呢?」
楚先生沒想到韓景會問這個,說道:「我漂泊了這麼多年,也想安定下來了, 而且我也已快到了知命之年, 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就算讓我往外跑, 我也跑不動了。」
韓景覺得不僅僅是這樣的原因, 他看著楚先生。
楚先生問道:「你與我說說小時候的事情吧。」
韓景見此就說了起來,這次他沒有提太多關於嚴舒錦的事情,只是每次不經意提到,總能讓楚先生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感情,讓楚先生聽了,又是嫌棄又覺得很放心,短短的相處,他也看出來了,永福公主是個有擔當的人,從她肯在這樣的情況下,獨自帶人來西北,而且她還能說服皇帝讓她可用犒賞三軍的名義過來,也是她的本事,所以韓景娶了這樣的妻子,楚先生是很放心。
其實嚴舒錦有著韓景同樣的疑惑,忍不住問道:「其實楚先生不需要如此的,他在劉家寨這麼多年,也沒有真正的自由。」
雖然是老寨主救了楚先生,可是楚先生也為劉家寨提供了許多幫助,只是劉家寨的人並沒有真的把楚先生當成自己人,從孫橋審問中也知道了不少劉家寨的事情。
楚先生看似被劉家寨保護著,卻也被劉家寨限制著,哪怕想要離開寨子,也是要有許多人跟著的,甚至不允許楚先生和外面的人太過相處,特別是在老寨主的時候,就連寨子裡的人,楚先生都很難接觸到的。
這樣的情況,和軟禁也沒什麼區別了。
所以嚴舒錦很好奇,為什麼楚先生明知道自己本事露出來後會有的下場,依舊選擇說了出來。
杜先生說道:「為了韓景。」
嚴舒錦有些詫異:「如果是為了韓甯安,不應該更多的陪在他身邊嗎?」
杜先生搖了搖頭,說道:「楚先生有大才,他如果能改進了火、槍,這樣的功勞,你說陛下會如何賞賜?」
嚴舒錦皺眉說道:「金銀珠寶?官職爵位?」
杜先生笑了下:「落入下成了,楚先生那樣的人,像是會被這樣的東西打動嗎?」
嚴舒錦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會賞賜到韓寧安身上。」
杜先生點頭。
嚴知理歎了口氣說道:「怕是楚先生心中對韓甯安的祖母、父親甚至韓甯安自己都有愧,所以才想用這樣的方法去補償他,而且這樣的話,也更能讓陛下放心。」
這樣一說,嚴舒錦也明白了過來。
杜先生微微垂眸說道:「而且楚先生年紀也大了,這些年又沒能好好養身子,太醫也提過怕是對壽元有礙,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年活頭,趁著還能動彈有點本事,總要幫著晚輩把路給鋪平。」
「那楚先生開始怎麼沒說?」嚴舒錦皺眉思索了一下:「我明白了,上趕著的不是買賣。」
這樣說也是不錯。
當侍衛來通傳趙忠求見的時候,嚴知理有些驚訝,趙忠應該在準備去軍營的事情,怎麼會匆匆前來。
嚴知理當即讓人請了趙忠進來。
趙忠的神色焦急,帶著懊悔,進來後就行禮,說道:「王爺,錢家男丁都死了,錢家女眷也自盡了……」
嚴舒錦臉色一變,已經覺得不好。
嚴知理眉頭緊皺,咬牙說道:「把姓魏的和姓張的都給我叫來。」
這兩人正是這次被嚴帝派出來的大臣,而嚴知理說話這般不客氣,可見是氣急了。
趙忠絲毫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而是說道:「我也是今日聽到了不好的傳聞,這才特意去關押錢家人的大牢看了眼,看管錢家人的那些侍衛還攔我,我硬闖進去,才發現他們還沒來得及收拾的錢家人屍體。」
如果單單是這樣還不至於讓趙忠這般慌亂,嚴舒錦覺得最關鍵的事情還在後面。
趙忠咬牙說道:「牆面上有血書,說是陛下殘害忠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除此之外呢?」嚴知理神色鎮定,只是手緊緊抓著扶手:「還有什麼?」
趙忠說道:「還說錢將軍根本沒逃,是被害了,為的就是把錢家趕盡殺絕,今日是錢家,明日卻不知道是誰家了。」
杜先生也察覺到事情不妥:「可還有人看到?」
趙忠咬牙說道:「起碼守著錢家人的侍衛都看到,這些侍衛是從京城來的還好些,可是監獄中還有獄卒……」
言下之意,怕是已經洩露出去了,而魏大人和張大人明明是他們搶去了看管審問錢家人這件事,卻偏偏鬧出這樣的事情,還一直隱瞞著。
嚴舒錦心中歎了口氣,問道:「錢家女眷都是自盡嗎?」
「起碼從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趙忠著重說了表面上三個字:「也可以說是不堪受辱,才這般的。」
嚴舒錦都想要破口大駡了。
杜先生深吸了口氣,說道:「王爺,我們可能中了圈套。」
嚴知理此時也明白過來,只是都晚了,錢將軍在西北的家眷都死了,還留下那樣的絕筆,哪怕知道錢將軍是自己走的人,也不會多言什麼,畢竟錢將軍為什麼會投靠蠻人眾人都不知道。
而且西北很多官員將領也怕被牽累,此時根本不會出來說話。
最重要的是污水又不在他們身上,他們反而更加放心了一些。
錢將軍在西北這段時日,西北官員和將領都知道他是嚴帝的親信,自然多加討好,特別是前朝投靠過來的將領官員更是巴結著錢將軍,送了不少珍寶給他。
這些要是被查出來,怕是都落不得好。
水至清則無魚,那些真正清高的,早已為前朝盡忠而死,留下的是有本事更識時務的。
如此一來,怕是不少人都盼著錢將軍的家眷去死了。
若是能早點知道這些事情,嚴知理也不至於如此被動,如此說來,那個魏大人和張大人著實該死了。
嚴舒錦不過想想,沒想到前去帶魏大人和張大人的侍衛回來,卻只帶回來了魏大人,而張大人在屋中懸樑自盡了。
魏大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張大人就住在他的隔壁,侍衛把張大人的屍體抬出來的時候,魏大人是看到的,哪怕他再蠢也知道出事情了。
嚴知理看到魏大人直接問道:「錢家人是怎麼回事?」
魏大人愣了愣:「難道錢家人出事了?」
趙忠冷嘲道:「魏大人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魏大人臉色變了有些難看,卻知道此時不是置氣的時候,說道:「我是真不知道錢家人的事情,那些是交給了張大人,我、我是去清查錢家人的財產和查帳的。」
和看管審問錢家人相比,魏大人需要做的無疑是個好差事,甚至是肥差,而且這事情是騙不了人的,只要一查就知道魏大人說的是真是假。
嚴知理恨不得直接讓人把魏大人拖出去狠狠揍一頓,此時卻只能強忍著怒火質問道:「你就沒有問過錢家人的情況?」
魏大人不敢吭聲,他沒有問過,因為他怕自己過了以後,張大人會來問他清查錢家財產這些事情,他是想著要分些好處給張大人的,但是分給他什麼,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好、好,你很好。」嚴知理氣的傷口都疼了起來:「你,趙忠把事情告訴他,讓他死的明明白白。」
趙忠對魏大人這番也是恨得牙癢癢,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魏大人越聽臉色越白,等到了最後腳一軟,若不是扶著桌子就要倒下:「王爺、王爺我真的不知情啊,我沒參與,我和張大人不熟,這都是他做的,那些錢家人的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這些話你留著到刑部說去吧。」嚴知理說道:「你對得起陛下的信任嗎?」
魏大人咽了咽口水,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知道,我想起來一件事,張大人在大前天見過一個人,那個人我記得長什麼樣子。」
嚴知理厲聲問道:「除此之外呢?」
魏大人趕緊說道:「我再想想,王爺容我再想想。」
嚴知理卻已經不想搭理他了,說道:「趙忠,先帶姓魏的去把畫像弄出來,找仵作檢查錢家人的屍體,把所有看管錢家人的侍衛、獄卒都給我抓起來,包括伙夫,讓孫橋回來,劉家寨的人交給……」
嚴舒錦開口道:「其實我覺得可以把劉家寨人的安置交給楚先生。」
楚先生是韓景的舅爺爺,也算是自家人了,此時人手緊張,當然要緊著自家人來用,嚴知理說道:「好,這些事情交給楚先生。」
「明日的大典。」趙忠有些猶豫地說道:「還讓公主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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