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其實柳勤在知道柳毅一家子的事情後, 就明白了, 丈夫把兄長一家接到京城,一方面是想讓她與親人團聚, 一方面也是怕有人拿著柳毅一家做局, 到時候連累了柳勤。
柳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因為時間太久了,她前些時候忘記了:「父親當初不是給芸姐訂的有親事嗎?」
「我記得父親提過。」柳勤看向了柳毅問道:「最後怎麼把芸姐嫁給了旁人?」
柳毅和柳浩文都說不出來。
柳芸掀開了披風, 她哭的滿臉狼狽, 猛一看竟然比柳勤還要老幾分的模樣:「因為李家得罪了人,父親怕連累到家裡,就把李家上門求助的人趕了出去。」
李家正是柳芸定親的人家。
柳勤看向了柳毅,質問道:「兄長, 父親生前怎麼教導你的。」
柳毅辯解道:「李家都要死絕了,難不成還要把我們家一起陪上去?」
柳芸咬牙說道:「我私下把手上值錢的東西和攢下來的私房錢都給了李家人, 父親自那以後就、就覺得我不檢點。」
柳毅本想把這件事給蓋住,說道:「你還有臉說, 你竟然半夜偷偷出去見外男, 天亮才回來, 若是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我柳家還怎麼做人!」
柳芸卻沒有看父親,哪怕她因為柳毅的話身子微顫:「李大郎是祖父給我訂下的未婚夫,我不想連累家裡, 可是爹你卻一點情面都不顧忌……」
「若不是顧忌著你, 我當初就讓人把李大郎抓了。」柳毅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可不是趕出去就算了。」
柳芸看向了柳勤說道:「我是想跟著李大郎走的, 可是他不想連累我,就把我送回家中,爹後來就聽了吳氏的話,把我嫁給員外家的小兒子衝喜,拿了員外家六十兩銀子。」
嚴舒錦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若只是害怕被連累,不再和李家來往,嚴舒錦覺得不算錯,哪怕品性上有瑕疵,卻也是為了家人。
畢竟柳毅不管什麼決定,都不是他自己的事情,還要牽扯一家人。
而柳芸這位表姐,做的也不算錯,卻也……有些對不起家裡,只是把錢財送什麼送過去,也算有情義了,可是她要跟著人走了,萬一李家得罪的人遷怒了柳家,想來當初的柳家也沒有能力反抗的。
但是說柳芸錯了?
嚴舒錦卻不好這樣說。
柳毅後來做的事情,卻是過了。
哪怕讓柳芸一直在家中,是另尋夫婿也好,是等著李大郎也好,總歸不該為了那些銀子,讓她去衝喜的。
柳毅此時顧不得臉面說道:「若不是把你嫁給那個病秧子,萬一被人退回來,柳家還要不要做人了?我早打聽過,那病秧子下不了床更不可能人道,這才同意的。」
柳芸又羞又怒說道:「我早已說過,我和李大哥是清白的。」
「你在外面過了一夜,誰知道是不是清白的!」柳毅根本不信,說道:「你若是不出去過夜,我也不會同意這件事。」
柳芸怒道:「你就聽吳氏的話,吳氏也不是什麼好人,她把自己做的事情都套在旁人身上。」
「閉嘴!」柳毅罵道:「不孝女,你敢頂嘴了?」
柳芸看著柳毅發怒的模樣,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可是……看了眼小心翼翼地柳浩亮,哪怕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亮哥爭出一條路:「姑母,我娘當初就是被吳氏給氣死的,爹不僅不幫著娘,還……」
「啪。」
柳芸的話還沒說完,柳毅已經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柳勤怒道:「大哥!」
柳毅眼睛中滿是血絲,惡狠狠地看著柳芸,說道:「你翅膀硬了?你還要不要靠你兄弟養老了。」
說到底柳毅不敢動手打嚴舒錦,卻把怒氣都發洩到了柳芸的身上。
嚴舒錦直接說道:「大舅,你是不是不知道王府是有侍衛的?你以為吳氏為什麼老老實實跪在外面?」
「來人。」嚴舒錦微微提高聲音說道:「帶我大舅、表哥出去看看吳氏。」
侍衛聽見聲音從外面進來,行禮後上前押著柳毅,柳浩文身子一抖說道:「我、我自己去。」
柳毅掙扎著說道:「妹妹,你就這樣……」
侍衛已經把人押了出去,當看到吳氏的模樣,柳毅卻再也不敢大聲叫喚了。
吳氏見到柳毅,雙眼含淚懇求地看著柳毅,哪怕沒有人按著她,她也不敢起來,更不敢吭聲。
說到底,吳氏是被打怕了,她現在又怕又冷,甚至連恨都不敢恨了。
吳氏被押出來後,婆子直接把她按著跪在地上,一盆盆冷水潑在了她的身上,吳氏想要掙扎,就有婆子拿著戒尺,哪裡動抽哪裡,敢吭聲就抽臉。
開始的時候,吳氏還叫兩聲,後來整個人都絕望了,甚至凍得沒力氣叫了。
可是沒多久,就有婆子端了燙嘴的姜湯給她灌下去,除了姜湯外,竟然還灌了參湯。
此時的吳氏臉上紅腫,本來還算姣好的容貌變得猙獰嚇人。
柳毅一個大男人,看了都覺得害怕。
正好婆子端了姜湯,那姜湯還冒著熱氣,抵在了吳氏的嘴邊,吳氏甚至不敢掙扎反抗,直接張嘴硬生生被灌了大半碗進肚中,剩下來不及喝的都流了下來。
一碗湯喂完,另個婆子直接拿了戒尺過來,照著吳氏的臉上抽了兩下:「浪費。」
吳氏疼的渾身發抖,卻連動都不敢動。
柳毅和柳浩文被帶回去的時候,兩個人面色都帶著恐懼,身子竟有些瑟瑟發抖,甚至不敢直視柳勤和嚴舒錦了。
嚴舒錦端著茶水喝了口,問道:「看到了嗎?」
柳浩文說道:「看、看到了。」
嚴舒錦看了柳毅一眼,倒是沒有逼問,說道:「於姑姑,把人關去柴房裡,上點藥,別讓人死了就成。」
於姑姑恭聲應道:「是。」
這才下去安排了。
嚴舒錦說道:「不要亂插嘴,表哥,大舅畢竟是長輩,更是你的親生父親,若是大舅再犯錯,我這個做晚輩的雖然不好罰大舅,可是你身為人子的,就代替大舅去領罰吧。」
柳浩文覺得呼吸不上來,卻不敢反對:「我、我知道了。」
嚴舒錦點了點頭,笑了下說道:「表姐接著說吧。」
柳浩文卻再也顧不得柳芸說什麼,他緊緊盯著柳毅,他不想挨打,他很害怕甚至後悔來京城了。
柳芸不知道吳氏的情況,可是看著柳毅和柳浩文的神情就猜到吳氏一定很慘,心中竟然覺得快意:「我娘當時身體不適,我爹卻帶著吳氏進家了,吳氏當時就有身孕。」
柳毅想讓柳芸閉嘴,可是他覺得嗓子裡噎了東西,根本說不出話,吳氏淒慘的模樣就在眼前……
「吳氏在我娘面前耀武揚威,在我爹面前卻裝可憐。」柳芸想到那段日子,心中滿是恨意:「我去給我娘抓藥,不知道家中發生了什麼,等我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娘頭在流血,躺在床上已經不太好了,更說不出話,當天夜裡就去了。」
柳勤直接質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柳毅避開了柳勤的眼神,說道:「她起身的時候不小心磕了頭,我把她扶到床上就去請大夫了,不信你問芸姐,我是不是去請了大夫來。」
「是。」柳芸倒是沒有冤枉柳毅的意思,說道:「爹確實請了大夫,可是說娘是自己磕的我卻不信,娘吃藥已經好了許多,在這之前因為吳氏的事情,娘還說等她好了一定要讓吳氏好看。」
柳芸咬牙說道:「而且娘臉上有巴掌印,被人打了。」
嚴舒錦忽然注意到金氏的眼神閃躲,特別是柳芸提到生母的時候:「當時你去拿藥了,都有誰在家?」
「大嫂在家。」柳芸說道:「可是我問大嫂了,大嫂說她什麼都不知道。」
嚴舒錦哦了一聲,說道:「不知道嗎?我覺得可能是一時沒想起來,不如去外面冷靜下?」
柳浩文沒想到還牽扯到了妻子,強忍著懼怕說道:「金氏那時候身體不舒服,睡得沉才沒聽到的。」
嚴舒錦笑了下問道:「是嗎?方姑姑,你幫我問問好不好?我還是覺得好奇。」
金氏再也撐不住,跪在了地上哭道:「我見到了、我見到了,是公公打了婆婆,因為婆婆罵吳氏,罵得很難聽,我剛嫁過去,心裡害怕,就偷偷去看,婆婆起身想要廝打吳氏,公公護著吳氏,狠狠扇了婆婆,婆婆沒站穩摔倒,頭磕在了桌角上……我害怕、我一直沒敢說……」
說到最後,已經哭了起來。
柳浩文是真不知道這件事,看著妻子許久說道:「不怪金氏,就算金氏在也沒有用,都是吳氏的錯……」
金氏哭的說道:「夫君、夫君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你說,這樣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怎麼說,我對不起你……」
「行了。」嚴舒錦忍不住打斷了說道:「我那舅母性格強勢又愛占小便宜,斤斤計較的,而且覺得表哥哪裡都好,所有人都配不上他,怕是你嫁給表哥後,沒少被欺負吧?」
嚴舒錦記得母親提過大舅母的性格:「舅母一直以表哥為傲,更是把表哥放在心尖尖上,你嫁過去,日子過的苦吧?看到這樣的婆婆死了,是不是心中一喜?覺得鬆了口氣?」
金氏身子一僵,說道:「我、我沒有,我沒有,我……」
嚴舒錦冷笑了一聲:「表哥,舅母哪怕做錯了再多的事情,對你都是很好的,你剛說那話,不覺得可笑嗎?你晚上睡覺不會聽見舅母的哭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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