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待人以誠, 是程家的家訓,不過這個人也是要有區分的。
程芝和李玥不熟, 所以很容易看出李玥的所圖所求,嚴舒錦反而身在局中,根本沒有往這些事情上想。
嚴舒錦靠在母親的身邊不想說話,柳勤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做著自己的事情。
而嚴舒錦像個小尾巴,不管柳勤去哪裡,她都要跟著,弄得於姑姑和方姑姑看了都覺得好笑。
平時看著嚴舒錦行為處事格外的成熟, 沒曾想還有這樣幼稚的一面。
柳勤忍不住問道:「不是說要請韓甯安來家中吃飯嗎?」
嚴舒錦說道:「我讓人去給他送信了, 想著連他母親一併請來。」
柳勤聞言說道:「也好,若是韓甯安真的去西北了, 不如就把袁氏接到家中來住,也可以和我做個伴。」
「母親決定就好。」嚴舒錦嘟囔道:「而且可以去幫著袁氏找找娘家人, 當初袁家也是大商之家,就是不知為何沉積了,若是韓甯安外祖家人不錯, 扶持起來也能幫韓甯安一把。」
柳勤捏了下嚴舒錦的臉, 說道:「你父親早讓人去打聽了。」
嚴舒錦小聲問道:「母親現在與父親是什麼情況?」
柳勤卻不再說, 只是問道:「你說貴哥能不能在竹軒書院交到朋友?」
嚴舒錦說道:「其實我覺得汪經奇人不錯,羅正輝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弟弟更喜歡什麼樣子的朋友了。」
柳勤叮囑道:「寶姐千萬記得一件事,不要因噎廢食。」
「不會的。」嚴舒錦笑嘻嘻地說道:「我還蠻喜歡程姐姐的。」
柳勤笑了起來, 倒是沒有多言什麼。
母女兩個笑鬧了一番,嚴舒錦就不再低沉了,其實她也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也可能是不同的性格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嚴舒錦覺得自己不能強求:「母親,李姐姐不算錯,只是我們不和而已。」
柳勤柔聲說道:「寶姐,以後你還會遇到許許多多人或者事情,不是所有人和事情都是分好壞的,你接觸到的更多是好壞摻雜的,這時候你要學會自己去判斷。」
嚴舒錦點了點頭:「我不會和李姐姐斷了聯繫的,只是我會有所保留。」
「這就是你自己的選擇了。」柳勤說道:「就好像貴哥去了書院一樣。」
嚴舒錦笑嘻嘻地不再說什麼。
孫橋回來的時候,倒是帶來了一個消息,趙秀才的死確實有蹊蹺,趙淑她們的堂嬸不過是個普通人,平日裡最多占佔便宜,趙秀才的死早已把她嚇破了膽子,等進了縣衙的大牢,更是連話都不敢說了,一直躲在別人的身後。
縣太爺本以為村婦沒進過大牢,所以膽子小,而且除了趙淑她們的堂嬸外,還有幾個也是這樣的模樣,所以趙淑的堂嬸也不算打眼。
只是孫橋過來後,縣太爺直接把趙淑的堂嬸叫出來單獨審問,他不過是問了句,趙秀才的死是不是趙淑堂嬸做的,趙淑堂嬸已經把所有事情說出來了。
柳勤也有些好奇,那些人為何要害族中唯一有功名的人,而且趙秀才除了不願意過繼兒子外,對族中眾人也是多有照顧,怎麼看也不像是壞人。
所以柳勤特意叫了孫橋來回話。
嚴舒錦就坐在柳勤的身邊,問道:「他們是怎麼害死趙秀才的?」
孫橋態度恭順,說道:「回王妃、公主的話,趙淑堂叔一家早就眼紅趙秀才的家產,多次提出過繼兒子,都被趙秀才拒絕,趙淑的堂叔懷恨在心,而趙淑的堂嬸一直把趙秀才的家產當成自家的。」
「因為趙秀才的病,需要用到參須等藥材,花費頗多,趙淑的堂嬸心中不滿,回家和丈夫提了,其丈夫又說動了幾個交好的族人,他們私下換了趙秀才的藥,把其中不少藥材都折價賣給了裡正家,然後用裡正孫子的藥渣混著幾種藥給趙秀才用。」孫橋想到堂上趙秀才的嘴臉,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在審問的時候,趙淑的堂叔依舊覺得,要是趙秀才早同意過繼了,也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畢竟那樣的話,趙秀才的家產都是他兒子的,還不需要和族中人分。
柳勤搖了搖頭,說道:「錢財是人心動。」
嚴舒錦倒是冷笑了一聲:「我倒是覺得,不過人品底下罷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而且趙秀才可有功名在身。」
柳勤在一旁提醒道:「怕是因為趙秀才是前朝的秀才,所以趙家族人才敢這般動手的。」
前朝很重視功名,若是這件事發生在前朝,趙淑的堂叔一家都要判腰斬的,別說裡正就是村子中的人怕是都要被牽連。
嚴舒錦想到在宮宴上對著那言官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不過這樣前朝的功名,也要有個章程才好。」
柳勤說道:「你與你父親討論去。」
嚴舒錦哦了一聲,看向孫橋說道:「我聽伯父說要恢復武舉。」
孫橋愣了愣說道:「我要留……」
「先別拒絕這麼早。」嚴舒錦說道:「父親也提了你的事情,還有你的屬下,並不是說你去參加武舉了,就背叛了誰,不過是另一條出路罷了,而且你出去了能做的事情更多。」
孫橋猶豫了。
柳勤也是勸道:「難道你出去做官了,就直接不認府裡的人了嗎?」
孫橋正色道:「屬下絕不會如此的。」
柳勤笑了下說道:「那不就得了。」
嚴舒錦說道:「母親,我與孫橋私下說幾句話。」
柳勤點了點頭,嚴舒錦指了指外面,起身先往外走。
孫橋跟在嚴舒錦的身後。
嚴舒錦到院子裡就停了下來,因為明擺著嚴舒錦有話對孫橋說,所以丫環都沒跟過來,嚴舒錦發現外面還真的冷:「孫橋你仔細思考一下,若是我家出事了,你是府裡侍衛能幫得上忙,還是在外為官,手上有兵權幫得上。」
這話一出,孫橋身子僵了。
嚴舒錦笑著說道:「伯父在位,我家自然是風光無限,可是下面的呢?誰知道下面是誰繼位,若是母親是世家出身的呢?父親與我做的事情,可都是把他們得罪狠了。」
孫橋沉聲說道:「屬下明白了。」
嚴舒錦轉身看向了孫橋:「而且你這般才華,不該被限在府裡,也不該被拘在京城這一方天地,西北的匪患、沿海的寇匪、還有那些虎視眈眈的外族,都等著你去收拾。」
「都比跟著我在京城之中,只能收拾一些沒什麼反抗力的人有意思。」嚴舒錦的口氣裡帶著幾分羡慕:「孫橋,你這段時間跟著杜先生去學學怎麼當一個壞人吧。」
孫橋知道永福公主是為了自己考慮,可是這話怎麼聽都覺得奇怪。
嚴舒錦仰頭看著天,說道:「不要當純粹的好人,那樣怕是在官場走不遠,但是你要記得給自己心中訂下個底線,不要讓自己越過,有人殺了數百人,依舊是個好人被人記憶的好官;有人一副好人的模樣,卻是被釘在恥辱柱上。」
「孫橋你要記得,只要宣王府和我在的一日,都是你的靠山。」嚴舒錦正色道:「出去了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儘管來求助,別覺得面子重要,懂嗎?」
孫橋心中感動,卻忍不住說道:「公主覺得我一定會中舉?」
嚴舒錦眼睛眯了下,打量著孫橋說道:「你要是敢不中舉,我就當著你所有屬下的面,把你吊起來,看誰丟人。」
孫橋:「……」
果然永福公主還是永福公主,土匪一樣的作風,
嚴舒錦看到捧著盒子等在一旁的於姑姑,她招了招手讓於姑姑過來,拿過盒子伸手摸了摸,遞給了孫橋:「送你了。」
孫橋捧著盒子有些無措。
嚴舒錦覺得外面有點冷:「行了,從明天開始記得去跟著杜先生學習,杜先生會告訴你上課的時間,不過你要是被杜先生趕出來,可別來找我求助。」
孫橋恭聲應了下來。
嚴舒錦跺了跺腳,回屋了。
孫橋還聽見永福公主正嘟囔著冷,於姑姑讓人去煮紅糖姜水。
旁人都猜測永福公主在王府過著什麼樣子奢侈的生活,其實永福公主不過是一碗糖水都能哄得好的人。
孫橋拿著盒子回到自己屋中,打開盒子就看見裡面有一幅畫,他拿出來打開,是幾個身上帶血的將士在雪夜的圖。
這幅畫他在杜先生那裡見過,更是知道永福公主格外喜歡,好不容易才拿到手裡,沒曾想竟然會送給他。
外面嗎?
孫橋仔細把畫收好,不得不說他是真的很心動,京城雖然繁華,卻不是屬他的地方。
如果有可能,孫橋甚至想去塞外走一圈。
嚴舒錦回屋後,於姑姑就端了紅糖姜水給她,嚴舒錦喝了幾口,才說道:「知道裹個披風在與孫橋說話了。」
柳勤哭笑不得,摸了摸女兒的手,確定是熱乎乎的才說道:「等孫橋通過武舉了,也好說親事。」
嚴舒錦有些詫異看向柳勤。
柳勤笑道:「如今他不過是府裡的侍衛,又能說上什麼好親事?他那樣的人品才華,也需要一個能配得上他的人,起碼他以後為官了,也能幫他打理後院和外面的交際的。」
嚴舒錦感歎道:「伯父和父親很看好他,他只要不行錯路,前程絕對不差。」
柳勤也是知道的。
嚴舒錦小聲說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也是他們出頭的好日子,不過他們也會被盯得緊,很多人等著找他們的錯處。」
柳勤笑了下,說道:「只要他沒有做錯,總歸有我們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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