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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前寡獸求生記 - 第28章 晉江獨發(28) (1)字體大小: A+
     
    陸邇沒想到真的能有所收獲,有些驚喜, 看著茫把果子叼在嘴裡, 一轉身又變成了紅棕色的小胖熊。

     小熊看起來像是想抱著頭再滾起來,動作一僵, 似乎想起來自己嘴裡還有個漿果,悻悻住了爪, 老老實實一步步走在前面。

     小胖熊的憨態可掬讓陸邇差點被逗笑,考慮到茫這個年紀的小孩也許自尊心會比較重, 便強行忍住, 沒有笑出聲。

     看著小熊一扭一扭的胖屁股,陸邇忽然想起自己最近才意識到的一件事情:獸人們的頭髮發色、腰間的獸皮裙毛色, 好像都和身上的皮毛一致。不知道是獸人們各自特意針對自己的毛色做的獸皮裙,還是天生變身自帶。

     像茫的頭髮和獸皮群就是棕紅色,勇的頭髮是帶點橙色的金,獸皮群則是與身上花紋一致的斑點……

     莫名其妙地,陸邇忽然想起了自己當時挖掘黑土時碰到的那個遮住臉的陌生獸人。

     那個獸人沒有被完全遮住的短發是銀白色,腰間的獸皮群也是乾淨的純白,想必變成獸型也是純白的動物吧。

     ——通身雪白的毛茸茸動物啊……會是什麽呢?

     陸邇遐想了一下,有些神往。

     他前世養的兩隻貓都不是純色, 畢竟他實驗室很忙,沒有那麽多時間給貓貓打理毛發, 純色毛很容易染髒。

     但這不妨礙陸邇特別鍾愛那些純白的布偶貓或者貴賓犬。

     ——哎,要是重真的能把那個陌生獸人拉到部落裡來,他一定要去看看那個獸人的獸型是什麽;雖然不是親人或者伴侶沒法擼, 過過眼癮也是好的……

     小咪趴在陸邇背上的小簍子裡有點無聊,扒拉著爬到陸邇肩膀上,一眼就瞅到陸邇臉上有些出神的渴望之色。

     這種神色小咪見得多了,全都是這個花心的亞獸盯著像狐狸、松鼠、熊之類的獸人們的獸型時露出的表情。

     ——這次又是哪個?!

     ……

     茫領著陸邇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山坡,坡下環繞著一條小河,坡上只有一棵歪脖樹,地上是大片大片泛著青綠的野草。

     小熊走到山坡上左右嗅了嗅,對著陸邇叫了一聲,嘴裡的果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然後慌忙變回了少年模樣,把果子撿起來,在腰間擦了擦,有些苦惱地摘下一叢野草:“我記得這裡以前有那種穗很大的草……”

     他左手比劃了一下,神色有些沮喪。

     陸邇走過來,半蹲下來,右手伸出輕輕撫摸著地上的細長草葉,眼神中是抑製不住的驚喜:“沒事,這些粟……只是現在還沒成熟而已。”

     粟!

     擁有多年理論實踐知識的陸邇一眼就認出來,眼前這些凌亂生長的植物,就是在中國農業歷史佔據裡漫長主導地位、別名“小米”的最古老栽培農作物之一的粟!

     看這些葉片的姿態,和陸邇前世在試驗田裡見過的小米幾乎無二,說不定最後培育出的植株也差不多!

     要不是礙於茫就在一旁,陸邇現在就想揭開手上指環上的葉片,用靈水俗稱培育出來看一看。

     驚喜過望的陸邇從背後的小背簍裡掏出一把小巧的骨鏟子,耐心地把幾株長得最好的粟根須連同泥土一起挖出來,小心放在簍子中,準備回去再培育。

     小咪知道陸邇一直在找能種出草籽的植株,雖然它之前有些不以為然,但這個亞獸屢次打破它的預料,如今小咪已經不敢輕視陸邇的任何舉動。

     它乖巧地跳下來,沒有趴在陸邇肩膀上給他造成干擾,老老實實蹲在一邊觀察著陸邇的動作。

     茫視覺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看不大清楚哥哥在幹什麽,不過知道哥哥在乾正經事,沒有打擾他。

     他注意到有個小巧的東西從哥哥身上跳下來,便好奇地湊過去嗅了嗅。

     小咪對茫這隻小熊沒什麽興趣,嫌棄茫擋著他看陸邇,一巴掌糊過去,柔軟的肉墊把茫的臉直接推開。

     茫沒有生氣,坐起身,有些疑惑地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語:“角的味道?”

     小咪一愣,陸邇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把挖出的最後一株粟放在簍子裡:“什麽?”

     茫指著那隻白白黃黃的小貓崽兒,仰起頭道:“這個,身上有角的味道。”

     陸邇走過來愣了下,隨後笑了起來:“是不是因為小咪跟我一起住在角的帳篷裡沾染的味道?”

     茫搖搖頭:“不對……很濃,比帳篷裡濃,很新鮮,不是帳篷裡的。”

     小咪後知後覺地瞪大了碧色的貓瞳,身上的毛忍不住都要炸了起來:它從前知道茫的嗅覺很靈敏,還想過雖然茫看不清東西,但靠這個嗅覺也能在捕獵中發揮作用……

     ——但它沒想到茫的嗅覺和記憶力竟然有這麽靈敏?!

     它作為角最後一次出現都是幾個月之前了,茫怎麽還能分辨得這麽精細?

     小咪下意識看了一眼陸邇的神色。

     陸邇看到小貓崽兒有些如臨大敵的模樣,心裡微微泛起一絲疑惑,蹲下身捏了捏小咪的毛耳朵,抬頭看向茫:“你是說,小咪最近和角接觸過?可是角不是死了嗎?”

     茫似乎也有些迷茫,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最後憋了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也許,它接觸過角的屍體?”

     這倒是給了陸邇一點提示。他想起來騰和角之前被獸群衝散,騰重傷之下勉強回到部落,可角落入滾滾獸潮,屍骨無存,所有人都以為角被野獸們吃光了屍體。

     如果茫聞到的氣味沒錯的話……就是說小咪最近接觸過角的屍體?

     ……這麽久過去,估計只剩下骸骨了吧。

     到底是部落裡的族人,又是原身的獸人,陸邇心裡泛起一絲憐憫。

     可以的話,他想把角的屍骸入殮埋葬。

     陸邇低頭戳了戳小咪的下巴:“小咪,你最近都去哪兒玩了?”

     他睡覺一直是上半夜熟睡雷打不動,下半夜淺眠很容易蘇醒。

     昨天晚上下半夜,他似乎感覺小咪從床下跳上來趴到了獸皮床榻上,很可能半夜跑出去玩了。

     小咪收斂起因為一時震驚而蓬炸開的毛毛,蹲在原地乖巧地“咪”了一聲。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我只是一隻什麽都不懂的小貓貓。

     陸邇低頭和小咪純潔無瑕的眼神對視一會,搖搖頭,笑了一句:“小混蛋。”

     心裡還牽掛著剛挖出來的粟,陸邇沒有跟小咪多糾結,打算晚上再拷問這隻過分聰明的小貓。

     他抱著貓站起身,對茫道謝之後就回了自己的試驗田。

     茫跟陸邇告別後,靠在那棵歪脖樹下,輕輕嗅了嗅哥哥送他的漿果,小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捧著果子一口一口吃起來。

     ——真甜!

     他最喜歡吃甜的食物,可是平時能夠找到的野果子的甜味都很淡,只有哥哥送的漿果甘甜可口,讓他吃一個還想在吃。

     只是他總是不太好意思開口要……

     再怎麽慢一個果子也很快吃完了。茫舔舔指尖,“望”著天空躺下,一邊回味著漿果的甜美,一邊思索著:哥哥好像在找角的屍體……自己要不要幫幫忙?

     ……

     比起稻麥等糧食,粟對土質的要求更低,耐旱能力也更強,在地球是起源於黃河流域的農作物,馴化的歷史也作為陸邇的理論課之一學習過。

     把挖來的粟種植在試驗田裡,用靈水催熟後分析了一下這些野生的粟種。

     搓去種皮,黃澄澄的小米攤在陸邇手裡,米粒兒比陸邇所知曉的小米要小不少,聞起來也沒什麽味道,一株粟能產生的小米數量也很少。

     不過這畢竟是真真實實的糧食作物,盡管只是原始品種,也足以讓陸邇驚喜。

     在其他野生草籽植物上花費的時間沒有白費,陸邇對這一帶的植物習性和規律有了大致的掌握,一個下午過去,粟的改良就有了極大的成果。

     沉迷改良粟的品種的陸邇直到天色漸晚,抱著一小簍收獲的粟種回到帳篷時,才想起自己白天要詢問小咪關於角的問題。

     一旦涉及這個問題,小咪仿佛失了智一般,變成一隻真正的小貓咪又蹭又親,尾巴晃得比二哈還勤,絕不肯承認自己半夜偷偷跑出去玩了。

     搞得陸邇最後也有些無奈,隻好點點它的鼻子:“寶貝兒,好好想想在哪有沒有碰到什麽骨頭之類的,那畢竟是我的獸人,至少也要把屍骨帶回來安葬。”

     小咪見陸邇沒有往別的方向想,略微松了口氣,轉頭開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能出去找點什麽骨頭回來冒充一下。

     不過再想想,茫的嗅覺這麽靈敏,恐怕冒充也不好搞……不知道在骨頭上撒泡尿能不能蒙混過關?

     陸邇從小咪身上問不出答案,隻好把心思重新投到了粟種上。

     除了改良育種之外,陸邇忽然意識到他還需要一些重要的工具。

     ——連枷、滾、石臼、石碾。

     谷物脫粒和脫殼是農作物變為真正可以進食的食物之前的最後一步,為此地球歷史上的農夫們創造了無數對應的工具。

     連枷和滾用來脫粒,石臼石碾用來脫殼。

     但是這些陸邇都沒有。

     之前部落裡種植的黃豆不多,都是亞獸們自己手剝,就連陸邇也習慣了如此,一時竟然忘了這回事。

     而現在大規模種植黃豆、後面開始推廣粟米,脫粒去殼就是一個不得不重視的環節。

     這是整個部落的大事,第二天陸邇找到了騰,說明了情況。

     騰先看了看陸邇帶來了小半簍粟穗,有些遲疑:“這個可以吃?”

     “可以,但是要把粒兒從穗子上脫下來,再剝掉外面的皮。”

     陸邇昨晚盡量回憶著那幾種農家工具的構造,今天來拿了個木棍在地上畫起來,“這幾種工具可以提升效率,想請父親幫忙準備。”

     連枷和石臼對於使用者力氣的要求比較小,普及度很高,陸邇本來是想推薦它們,沒想到騰聽了陸邇的分析後,選擇了另外兩種。

     “用這個……滾和石碾吧。”

     滾和碾的構造差不多,都是石製的圓柱躺倒,靠人力和畜力拉動,靠石頭本身的重量壓製脫粒脫殼。

     區別是兩種工具的重量不一樣,而且滾是直接在打谷場上拖動,碾則有專門的碾台。

     “聽你剛才的說法,這個……滾和碾搞起來會更快?”

     “效率雖然高一些,但是會比較累。”陸邇提醒道。

     拖著沉重的石滾和石碾走動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騰爽朗地笑了笑:“綠耳,你從小不愛出門,咱們部落的獸人,為了填飽肚子,再累也不怕。”

     既然作為首領的騰這樣認為,陸邇想想獸人們都能變成獸形,比地球上的人類要強得多,便不再反對。

     兩人達成一致,騰便帶了幾個獸人出門去尋找合適的石料做滾和碾,陸邇則留在騰家裡,與紅雲一起先把這一小瓢粟米加工成小米粥。

     陸邇看得出騰還有些猶豫這些種子能不能填飽肚子,所以才想把這一小簍粟做成小米粥,請騰嘗一嘗。

     因為只有這麽點,陸邇和紅雲兩個亞獸手搓就能脫粒,再用騰家裡的石鍋當臼,兩個人輪著椿了一會兒,把殼都脫乾淨,得到一碗小米。

     這期間茫回家,小咪立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了距離茫最遠的角落,避免又被茫聞出什麽來。

     今天上午它特意在那堆香菜、蔥、薑之類刺鼻的植物中打了好久的滾兒,就是想掩蓋住自己身上的氣味。

     騰雖然是部落首領,但陸邇在原身的記憶裡,一直都在努力為了整個部落的延續而艱難奮鬥,不像其他部落一樣高高在上地享受,所以紅木部落對騰的決定大都很信服。

     而沒有搞特殊化,也就意味著在騰昏迷的這段時間裡,紅雲一直都在忙著采集食物和照顧家裡一大一小兩個獸人,隻偶爾接受一點其他人送來的食物,像陸邇搞出來的陶器、獸皮鞋等“貴重品”完全沒有。

     陸邇在騰蘇醒的時候送了兩件他的陶器過來,騰家裡現在也只有這兩件陶器。

     把小米淘洗乾淨,用冷水泡上一會兒,在陶罐裡先把水燒熱,再加米,用木蓋蓋住,之後掛到火上用小火慢慢熬煮。

     很快,小米粥淡淡的清香就彌漫到了整個帳篷,讓從未聞過這種香味的紅雲和茫全都呆了。

     騰從外頭進來時,首先衝入鼻竇的都是濃鬱的小米粥香,再一看,一貫謹慎內斂的紅雲正坐在篝火旁眼巴巴地看著門口,眼神亮晶晶:“騰回來了!”

     騰到家,一家人享受了一頓熱氣騰騰的小米粥。

     軟糯的小米粥完全征服了獸人的腸胃,不光口感好,入口之後腹部滿足的蠕動感也證明這些粟米和肉食一樣,完全可以填飽肚子。

     唯一遺憾的就是陸邇帶來的粟米太少,一人分一小碗就沒了。胃口比較大的騰和茫只能遺憾地啃著有些吃膩的烤肉。

     陸邇還給小咪也倒了一點,小咪嘗過一口之後就吃得“呼嚕嚕”,恨不得把碗底兒都舔乾淨。

     吃過小米粥之後,騰立刻拍板決定:部落全都要種起粟米來!

     之前開墾種豆的田地第一茬已經種了下去,那批種子是陸邇用靈水培育出來的原始種的前幾代,所以生長速度比正常品種快很多,陸邇預計這批黃豆大概會在一個月內成熟。

     黃豆和粟之間間隔種植的效果很不錯,因此陸邇阻止了騰打算號召獸人們再開墾土地的打算。

     等這茬黃豆種完再說,剛好這個月陸邇也可以把粟的品種再優化一下。

     倒是陸邇自己的田地,就算有那個“午夜好心人”的幫忙,黃豆也隻種了一半,剩下那半田地可以先種起來,也好觀察這個世界的粟和黃豆之間有沒有相輔相成的關系。

     ……

     騰帶著部落幾個經驗老到的獸人,很快就按照陸邇的要求把滾和碾的石料準備好,把石頭中間挖出洞,再用結實的木棍貫穿,用草繩綁好。

     滾和碾不光是將來給粟脫粒脫殼用,黃豆也能用的起來。

     沉重的石滾做好之後,陸邇試了試,用盡力氣才能把它拖動起來,走不了兩步就覺得氣喘籲籲;

     相比之下,重直接變成野牛獸形,在兩隻角上綁好,拉著滾輕輕松松轉了一圈,毫無壓力。

     將來黃豆和粟都需要一個結實的平地做打谷場,騰與重商量之後,在部落中央選了一塊平整的空地,每天都要有獸人來拖著石滾來回走,把這片土地壓得足夠硬實。

     最初的人選,就是騰昏迷這段時間裡偷懶、搗亂、耍壞的那幾個。

     一直跟在花尾身後唯命是從、不怎麽去幹農活的幾個獸人幾乎全都包含其中。

     從陸邇第一次號召大家種白根菜和黃豆開始,花尾就表現出了很強烈的抵觸情緒。

     他不敢跟陸邇直接反對,只能在小團體裡抱怨,明示暗示在土地裡種食物徒勞無功,帶得不少亞獸和獸人們都拒絕種黃豆。

     陸邇當時也聽說了一點風聲,不過完全沒有說話——到時候土地裡種出來食物,後悔的絕對不是他。

     黃豆的美味讓收獲的獸人們十分滿足,被花尾帶歪的亞獸和獸人們都有些追悔莫及。

     而被陸邇抓去修公廁之後,像紫瞳這樣熱衷於緝拿隨地大小便的亞獸們也漸漸跟花尾生分,花尾的小團體成員越來越少。

     往年在暖季閑來無事時,追求亞獸的獸人們都會挖空心思想各種辦法討亞獸的歡心,罕見的獵物、精致的骨飾、斑斕的鳥尾羽,花樣層出不窮。

     而今年陸邇帶來了種植熱潮後,獸人們忙忙碌碌松土播種澆水施肥,追求亞獸們的精力也少了很多。

     同樣忙碌在田地和陶窯之間的亞獸們還好,花尾不願去陸邇手底下做事,一直閑著,少了眾星捧月的感覺,便開始覺得無聊了起來。

     不過他沒有無聊幾天,就被姆父和父親抓去幹農活了。

     部落裡的土地按照人頭分配,花尾自己也有一份。而騰定了規矩,陶器和鹽全都按照部落各耕地的進度分配,花尾自己不肯乾活,就導致他們家進度落下,分到的鹽就少了很多。

     好用的陶器更不用說。

     花尾委屈極了,心裡罵了一通陸邇,又罵了一通勇和其他獸人,一邊吃力地鋤草一邊心疼自己磨得起泡的雙手。

     勇被烈護著,他幾次去找都被烈的冷酷眼神直接嚇退,其他圍在他身邊的獸人們都因為偷懶被騰罰去拖石滾壓打谷場了,他也找不到其他追求者幫他乾活……

     ——都是綠耳的錯!

     ——詛咒綠耳找不到獸人要他!

     花尾恨恨地想著,想想不識貨的烈和被烈攔著的勇,再想想自己也還有很多其他獸人可以挑選,對比一下陸邇至今獨來獨往,心裡勉強舒服了一些。

     ……

     陸邇沉迷改良粟種的同時,小咪也沒有閑著。

     它如今越來越能夠控制自己變回獸人的時間,因此每天半夜都要溜出去,在附近轉一轉放松一下每天裝作小貓咪而疲勞的身體,也會幫陸邇乾些體力活。

     畢竟白天小咪一直都陪在陸邇身邊,陸邇每晚又會認認真真做一天的工作總結和第二天的計劃,讓小咪十分清楚陸邇農活的進展和下一步動作。

     陸邇碰到幾次“田螺姑娘”,驚奇之余也私下去問過,不過勇、烈還是騰,都搖頭說不清楚。

     相熟的獸人就那麽幾個,難道還能是不熟的人?

     陸邇有些不太信。

     看田地裡的勞作痕跡,幫他乾活的獸人顯然對他的狀態十分清楚,沒有重複耕耘、也沒有損害正常的豆苗,一些端倪更昭示這個神秘獸人的不少勞動習慣於他如出一轍。

     簡直像陸邇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學生。

     但陸邇穿越過來之後,真正手把手教導過種植的只有白須一個人,白須的體力不可能白天晚上勞作連軸轉,陸邇也特意問過白須,知道不是他。

     ——那會是誰呢?

     陸邇也嘗試過半夜蹲點,結果一無所獲,那個獸人似乎很精明,仿佛在他身邊安置了監控一般摸透了他的行動規律,完全不會被抓到。

     “監控”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冷冷一笑:它是什麽貓,再狡詐的獵物都逃脫不出它的掌心,這個亞獸還想抓到它的蹤影?

     蹲點未果,陸邇隻好把心思重新放回育種上,努力把粟米的種粒和產量培育起來。

     小咪看陸邇不太關注這回事了,才又開始半夜溜出去變回人形發泄一下精力。

     這次它謹慎了許多,去部落外打獵了半個晚上,沒有去陸邇的田地裡乾活——活前幾天也乾得差不多了。

     赤手空拳乾掉一頭以前最愛吃的矮原豬,把這隻被從安穩的洞窟中叫醒打死的肥豬拖到部落附近,角忽然直覺感覺到一絲不妥,想了想,沒有把獵物帶回帳篷,而是拖到了陸邇的試驗田附近。

     這樣一來,明天那個亞獸就可以把這頭豬帶回去料理一下……

     ——不那麽美味的獵物都能做得特別好吃,美味的矮原豬會是什麽絕味呢?

     用光能量變回貓崽兒的小咪一邊幻想著,一邊從帳篷底下的縫兒裡鑽回去,謹慎地觀察了一下陸邇,發現陸邇身形一動不動似乎還在沉睡,這才放心地躍上床,準備趴下睡覺。

     剛趴到陸邇腦袋旁邊,忽然陸邇睜開眼睛,褐色的眼眸在寂靜的深夜裡顯得有些明亮,裡頭全無一絲睡意。

     小咪嚇了一跳,身上的毛下意識蓬松了起來,耳中還聽著陸邇略帶笑意的話語:“小咪,大半夜的去哪兒了?”

     陸邇這次還真不是故意盯小咪的梢。

     他上半夜一貫睡得特別熟,小咪出門從來都不會影響他,到下半夜時才容易被驚醒。

     之前小咪從外頭回來時偶爾也會吵醒陸邇,但陸邇前世就知道貓咪的作息和人不太一樣,小咪又不是在正規貓舍訓教出來的寵物,就沒有管它。

     上次茫說明小咪身上有新鮮且濃厚的角的味道時,陸邇便上了心,想找到角的屍骸安葬入土。

     結果這很有靈性的小貓崽兒裝傻不肯給他帶路,陸邇隻好給它一個“驚喜”。

     “剛才去哪玩了,帶爸爸去瞧瞧?”

     陸邇坐起來,輕輕舒展了一下胳膊,把毛發都蓬松起來的小貓抱在懷裡,捏捏它的毛耳朵,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別裝傻。”

     小咪與陸邇對視了一會,品出這個亞獸隱藏在溫和眼神背後的堅定,垂頭喪氣地“喵”了一聲,從陸邇懷裡跳出來,率先走在前面。

     陸邇披起獸皮,跟著走了出去。

     此時已經是下半夜,月色正明亮,暖季的月光仿佛也溫柔了許多,白日裡爭奇鬥豔的野花喬木安靜地沉睡著,四周只有細微的蟲鳴聲。

     跟著小咪一路走到了試驗田,陸邇驚訝地發現,哪裡有一隻一人高黑色的野豬,趴在試驗田附近的一棵粗木上,頭破血流,毫無聲息。

     陸邇謹慎地慢慢靠近,確認這頭野豬徹底斷了氣,才湊上去檢查了一下,發現這隻臉很扁的豬的死因似乎是被什麽重物敲打額頭導致。

     臉這麽扁,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被拍扁了。

     從這頭野豬死在粗木上看,倒像是一頭撞死的……

     ——守株待豬原始版?

     陸邇按下心中疑惑,看向小咪:“這是你的獵物?”

     小咪驕傲地挺胸“咪”了一聲。

     陸邇腦海中不由得構想出一副“靈活的小貓左右騰挪逗著傻野豬最後讓傻野豬一頭撞死在樹上”的畫面。

     看陸邇似乎有些將信將疑,小咪的碧色眼眸中微微閃過一絲慶幸——幸虧它直覺不對,到這裡偽裝出矮原豬自殘而死的現場,沒有直接丟到家門口。

     矮原豬本來就以暴躁衝動、力氣巨大聞名,哪怕這個亞獸第二天去問其他獸人,也不會有其他結論。

     ——而且自己特意放了矮原豬的血,掩蓋了自己的氣味,就算是茫應該也聞不出來吧?

     自覺萬無一失,小咪湊上去扒拉著這隻獵物的腹部,催促陸邇把獵物帶回去。

     陸邇一個人可拖不動這麽大的野豬,只能先放在這裡,明天找其他獸人幫忙。

     看起來似乎一切都挺合理,不過……

     陸邇蹲下身,從那棵還沾染著血跡的樹乾一側伸出的枯枝上輕輕摘下幾根瑩白的細毛,輕輕挑了挑眉。

     他來到紅木部落這麽久,好像還沒見過發色是純白的獸人,也沒見過純白的野獸。

     過於顯眼的毛色對於狩獵有害無益,不能充當保護色的野獸大多數都被自然淘汰了,這一點對於獸人們也是一樣。

     硬要說的話……陸邇回憶了一下,似乎只有自己找陶土時遇到的那個有暴露癖的陌生獸人,獸皮裙和頭髮都是銀白色。

     ——難道那個獸人還在附近?

     陸邇皺皺眉,再回想了一下,想起綠耳的獸人角似乎也是一隻白色的獅子來著。

     但是角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何況從原身記憶中看,角性格冷酷又高傲,有些不怒自威,重要的是戰力極強,這種山豬輕松就能咬斷氣,完全不需要靠樹乾撞死。

     陸邇想了想,還是把這幾根白毛握在手裡,回頭找茫過來聞一聞這個現場。

     天不遂人願,第二天天沒亮就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水衝掉了絕大部分殘留的氣味。

     陸邇趕緊去最近的勇家裡請勇幫忙把那隻野豬拖回來。

     勇見了那隻野豬還吃了一驚:“這矮原豬力氣大又很凶,綠耳你是怎麽弄死它的?”

     陸邇戳戳自家小貓的腦袋:“小咪乾的。”

     勇上下打量一番小咪,嘖嘖稱奇,把矮原豬拖回了陸邇的帳篷,還熱心地幫忙把皮毛和內髒都處理了。

     陸邇感謝他想送他一塊豬肉,被勇拒絕:“這點小事而已,綠耳你也幫我們很多次了。”

     不過勇臨走之前神色還是有些奇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出了口:“綠耳,我覺得你還是要找個獸人,不然好多事情都不方便。”

     亞獸的體力畢竟太差了。

     陸邇知道他是好心,搬出了自己一貫的說辭:“沒有像角那麽好的獸人了。”

     起碼在紅木部落,就算是首領騰也遜色角一籌。

     勇看他一眼,神色複雜地離開了。

     陸邇沒覺出什麽,反倒是小咪盯著勇離去的背影,忍不住舔舔爪子,有些咬牙切齒地想:這個勇……該不會對他的亞獸有什麽想法吧?!

     ……

     這場雨連綿了好些日子,紅木部落集體都高興了好久。

     部落裡年長的獸人都說,歷年來暖季開頭都會有一場雨,雨期的長短象征著這一年的暖季是濕還是旱。

     紅木部落這個位置不錯,地勢高不怕澇,當然是想著雨期越長越好。

     雨水充沛意味著野外植物茂盛,也就意味著獵物增多、食物充足。

     陸邇也很高興,部落裡的黃豆都已經出苗了,這個時候正需要大量的灌溉,這場雨雨滴不大,算是天然的水利,省下了不少功夫。

     雨雖然不大,陸邇也不想淋濕感冒,就沒怎麽出門,在家裡琢磨著怎麽做把傘。

     折疊傘的傘骨結構很難搞,陸邇打算隻做個不能收起的傘就好。

     竹類的植物在部落附近從沒見過,陸邇便用普通的木枝嘗試起來。

     一根粗些的木棍做傘柄,再挑差不多粗細、比較柔韌的樹枝做撐起傘面的傘骨,最後用防水的獸皮覆蓋在上面。

     流程雖然簡單,但陸邇也嘗試了兩天才勉強做出一個可以用的獸皮傘,而且沉重又醜兮兮,只能說有勉強防水的作用。

     剛做好雨傘,就有獸人冒著雨跑來求助:“綠耳,綠耳!我家的幼崽生病了,能不能幫忙看一看?”

     這個獸人陸邇還認識,當初做獸皮鞋的時候陸邇還請他用鋒利的爪子幫忙切割獸皮來著。

     雖然陸邇因為治愈勇的骨折、騰的昏迷被冠上了“巫醫”的稱呼,實際上獸人們很少來找陸邇看病。

     一方面是部落裡的獸人們都沒有什麽醫療常識,好多身體不適都覺得只是正常現象,不嚴重就硬抗——也幸虧這個世界獸人們的身體素質比地球人類強得多,大部分小病都靠自身治愈;

     另一方面陸邇推出了耕種、獸皮鞋、陶器等各種新鮮東西,每一樣都讓獸人們驚歎不已,長此以往甚至忘了陸邇最初是以治病聞名的。

     既然擔著這個巫醫的名頭,陸邇沒有推辭,扛起獸皮傘就跟著那個獸人去了他的帳篷。

     那獸人對陸邇肩膀上扛的家什有些好奇,但幼崽的身體分去了他大半注意力,匆匆領著陸邇進帳篷,焦急地道:“從昨天晚上開始,鳴就身體發熱,起不來身,綠耳,他有沒有事?”

     陸邇蹲下來,仔細看了看那個躺在獸皮上的小獸人。

     小獸人性子顯然很活潑,疾病帶來的虛弱沒有讓他失去神采,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著陸邇,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紅暈。

     陸邇試了試,發現這小家夥額頭特別燙,顯然發燒很重。

     “鳴……昨天是不是淋雨了?”

     在一旁同樣焦急的鳴的姆父回答:“是,昨天下午他跑出去在雨裡玩了半天。”

     陸邇看了眼這個亞獸,發現他是部落製陶組裡的一個,叫“雙耳”,和其他製陶組成員一樣,穩重又細心。

     鳴的病應當是淋雨感冒。

     原始時期的發燒幾乎只能靠身體硬扛過去,身體不好就是死路一條,因此鳴的父親和姆父才會驚慌失措趕緊請陸邇來看看。

     陸邇雖然不是專業醫生,一般小病的自我治療的法子還是清楚的。之前陸邇推動各家各戶都種了些薑,讓雙耳熬一鍋熱乎乎的薑湯,喂鳴喝下去,再用厚厚的獸皮把鳴包裹起來,讓鳴好好發一身汗。

     獸人體質好,第二天鳴就退燒了。

     陸邇囑咐雙耳,要鳴再喝兩天薑湯,這期間也別再著涼,千萬別淋雨。

     “非要出門的話,找個東西給他遮雨,像這個。”陸邇指了指自己醜兮兮的大傘。

     獸人們早就習慣了冒雨狩獵,成年獸人們變身獸形,皮毛天然就有避水的功能,還沒能靈活掌握變身的小獸人們就不行了。

     亞獸和不能變身的小獸人淋雨也會感冒,陸邇做出雨傘之後,也想著能拿出去讓部落裡的人用起來。

     那個獸人一早就注意到過來的路上陸邇舉著這個龐然大物遮雨,眨眨眼才明白過來,把熱切的目光投向陸邇:“綠耳,能教我做一把嗎?我用獵物跟你換。”

     這個叫“鋒”的獸人的獸形和烈一樣也是狼,但體力和耐力都比烈差不少,好處就是爪子鋒利,狩獵時針對獵物的脖子、小腹等脆弱部位攻擊,成果也不錯。

     上次陸邇就是聽白須介紹,才請他幫忙切割獸皮的。

     有鋒的幫忙,陸邇把獸皮傘重新設計了一番,剔掉了多余的部分,重新切割了獸皮,做出一把比一開始輕便不少的新雨傘。

     礙於陸邇自己不太清楚折疊傘傘骨的原理,新的雨傘還是不能收起來,只能留到以後慢慢研究。

     湊在一起做傘的時候,鋒看到陸邇烤在火上的矮原豬後腿,有些稀奇,得知是陸邇的小貓搞定的,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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